第十九章 天下將傾

“回帝君——天下將傾！”

　　帝君笑了，這回不是開懷大笑，也不是怒極反笑，他笑李復庭竟然猜對了，所以帝君對殿外侍衛大聲吼道：“眾將聽令，將唐正山壓入天牢，退朝?！?/p>

　　“天下將傾，唉，唐兄，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道出這句話??！”閔君臣拖住廉如海，心中愴然。

　　“老唐，你這王八蛋，便算上有帝君下有萬民，但我們卻不欠你的，你兒子更不欠你的，你他媽的老混蛋??！”廉如海被殿衛架在一旁，不讓廉如?？拷敵瘹J犯。

　　“吾皇息怒，吾皇息怒，吾皇息怒啊——”

　　殿中亂作一團，便像卻月城西的狗市般，群狗亂吠。

　　“侯爺啊，你走了我們怎么辦？如今天下又生異象，我們怎么辦??！“有人伏地痛哭。

　　“悲兮悲兮草木枯，嘆兮嘆兮流星殞，痛我心扉吶，我癡笑天下——”有人跳唱不休。

　　“怪物來了，別吃我啊，我家中萬貫都給你啊——”有人狀若癡瘋。

　　“哈哈，哈哈，真逗，怎么就亂成這樣子——”有人哈哈大笑。

　　“李復庭，你個王八蛋，老子操你奶奶，你休要逃走！”李復庭見朝中亂不可耐，便想趁亂脫走不料卻被廉如海逮個正著。

　　“啊，對啊。都是李復庭那本奏折，要不然帝君怎么會龍怒，要不然博物侯怎么會下獄?！甭劦么搜?，眾臣心中一醒，皆犬目圓睜，呲牙相向，向李復庭撲咬過去。

　　李黨眾僚見狀皆挺身護主，將李復庭護在中間，一時殿中群狗亂吠，威嚴的風揚殿竟變得粗俗不堪。

　　“夠了，都給我住嘴，全給我滾回去?！饼埵冀K是龍，便是條幼龍卻也是不容侵犯的。

　　眾臣被一聲龍怒皆嚇的不敢作聲，一個個垂頭喪氣向殿外走去。

　　“圣武吾皇，午時君退，朝天門開，百官跪退?！辈軌糁壹饴暫巴?，卻已是淚流滿面，淚水從眼眶溢出，順著圓圓的臉頰流到光滑的下巴，在下巴尖相匯后才一滴滴落下，無聲的砸在地板上。

　　“三侯下野了——下野了嗎？”

　　一道狀若飛虹的晚霞隱伏在西方微暗的天空，在暗云中穿引若現，像一條蟄伏的赤龍暗中窺伺著龍淵殿。

　　退朝之后，帝君便一直坐在龍淵殿中，偌大的殿堂燈火輝煌，卻照不亮帝君心中的黑暗，所以帝君令傳奉太監將燈火全都熄滅了，只留龍案前一盞如豆的燭火，燭火忽明忽暗，孤獨地掙扎著，就像自己的心。

　　“燭火明白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帝君用竹簽撥了撥燈絲，火苗忽的一亮，一張俊美的臉便從龍案前的黑暗中忽的隱現出來。

　　“燭——燭火？”俊美的臉為感疑惑，小心言道：“文武二侯歸鄉之意是真，這是百官都看在眼中的吶?！?/p>

　　“十七年前，封侯之時，他們三人便有了這歸鄉之意，當然是真的，”帝君微嘆口氣，“朕不知道做的對不對，愛卿你說呢？”

　　“文武二侯便沒有什么，卻是博物侯最不好辦?！笨∶赖哪樛送劬又溃骸叭羧钫嬗袣w鄉之意，那博物侯卻讓人費解，三侯情深，天下皆知，而今晨三侯卻——”

　　“是啊，這也是朕想不通的地方?！钡劬埫忌钕?，沉默了下來。

　　“臣有個猜測，不知當不當講?！笨∶赖哪樕弦浑p長目流光異彩，卻怎么看都透著股邪魅。

　　“說來聽聽?！?/p>

　　“無論二侯歸鄉，還是博物侯的天震之論，這都再向帝君暗示一點，那便是三侯在試探帝君?！?/p>

　　“試探朕，此話何解？”

　　“帝君圣思，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可謂震動八域，對于帝君都很棘手。帝君試想，二侯歸鄉若帝君恩準，天下之民定會說二侯忠義，帝君薄情。若帝君規勸，這無形中便又助長了二侯在百姓中的威望。再說博物侯這天震之論，且究其真偽，便之傳聞天下后果——”

　　“接著說”

　　“百姓愚昧無知，此論若傳聞天下，俗話說‘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再加上南冥海妖之事，勢必會在百姓中造成恐慌，天下將傾吶，天都快塌了，百姓會怎么辦？”

　　“百姓——愛卿是說三侯會成為百姓心中的救世主?！?/p>

　　“帝君圣明，這便是臣心中所想?！?/p>

　　“若他們成了救世主，卻將朕置于何地？這邊是你說的三侯造反的前奏嗎？”

　　“若無此事最好不過，但三侯又豈是尋常之人，他們可都是當世奇才吶，帝君與三侯年少便相識，這個帝朝便有一般都是三侯的功勞吶——”

　　“可——可他們的理由呢？為什么？為什么要反朕？”帝君恍然若失，不住低聲喃喃道。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道者路也，為了到達自己心中路的盡頭，路上的一切他們都會加以利用，無論是千里良駒，還是伏櫪老驥都是他們座下的工具，無論是深壑危崖，還是橫江蒼海都阻止不了他們?！?/p>

　　“哼，連龍也阻止不了他們嗎？”帝君冷笑道。

　　“臣不知道?！?/p>

　　“大膽！”

　　英俊的臉一臉惶恐，“通”的一聲跪在龍案前，卻是沉默不語。

　　“愛卿起來吧，朕知你心，可他們的路是什么呢？為什么連朕也成了他們的阻礙？”

　　“臣——臣不知，臣只知道臣心中的路便是帝君安好?！?/p>

　　“哈哈，好一句‘帝君安好’，龍便是朕，朕便是龍。已愛卿之見該怎么做？”

　　“文武二侯如今已繳上令牌，不如帝君便成全了他們，放他們去吧?！?/p>

　　“朕正是此意，那么博物侯呢？”

　　“博物侯乃侯黨之首，此論萬不可流傳開來——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如今圣意不明，英俊的臉卻是猶豫起來。

　　“愛卿想說的是以儆效尤嗎？

　　”

　　“臣惶恐，不知圣意?！坝⒖〉哪槻辉侏q豫，看來帝君是下定決心了，想到這里心理忽的一沉，如今朝中元老帝君也可狠下心來，看來自己往后定要小心了。

　　“唉，如今三牌朕只得其二，卻談什么以儆效尤啊?！?/p>

　　英俊的臉心中更沉，從開始帝君便是這般想法，卻好似一直在試探自己。

　　天下三牌，除了其作為三侯的身份的象征，更具有莫大的權力，但這些都不重要，三牌之所以能成為天下人欲望的頂端，那是因為一道帝君親筆的天下詔。

　　“三牌者，萬罪免死，以承萬世?！边@就是如今帝君犯難的地方，帝君為人守信之極，正所謂君無戲言，這句話被帝君演繹的淋漓盡致。若博物侯不繳上玄木天工牌，天下之人卻是誰也奈何不交他。

　　“據臣所知這玄木天工牌如今卻是不在博物侯手上?！?/p>

　　“噢，那在誰的手上？”

　　“在一個叫劉云清的人手上，此人是越牧州松江郡一帶的管事?！?/p>

　　“怎么會在這個人手上？”

　　“這個——這個臣便不知了，此事便交給臣處理吧?！?/p>

　　“嗯，在——之前不能讓玄木天工牌出現在帝都?！?/p>

　　“還有一事，臣一直倍感疑惑？”

　　“可是佛國城三寶？”帝君龍目微閉，案前燈臺燭火如豆，熏爐香氣彌漫，如此孤燈暗香之氛圍，卻是叫人昏沉欲睡。

　　“這天震之論帝君認為是真是假？”

　　“你說呢？”

　　“臣不敢妄議?！?/p>

　　“那便不要再提此事了，但這三寶——”

　　“臣明白?！庇⒖〉哪樞闹欣湫Σ灰?，“君無戲言，賜給臣下的東西當然不能要回來，即然不能要那便用偷，而這賊便是自己啊，三侯剛下野，帝君便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但這坑卻不得不跳。不愧為帝朝帝君，是啊，能駕御得了三侯豈會是平庸之輩，英俊的臉俊目一斂，收起了一直以來對帝君的輕視。

　　“圣上該用晚膳了?！饼垳Y殿正門前出現了一名太監，太監渾身圓胖，后背微駝，躬身立在側門外一嗓子喊出卻是破風般的沙啞之聲，難聽之極，此人正是七品時奉太監曹夢忠。

　　曹夢忠傳報完畢，侍立在門外，待聞帝君圣意，卻不料帝君竟召自己過去。曹夢忠心中暗自疑惑卻已是向殿中走去。

　　“又是李復庭，如今小人當權，真是可恨?！辈軌糁覄偪邕M門檻，卻見李復庭步態雍容的從身邊擦了過去，一晃便已遠去，曹夢忠不禁心中暗罵。

　　“告訴御膳房選幾樣清淡的送過來，朕就不過去了?！?/p>

　　“哦，讓藥膳房再送些香木過來?！?/p>

　　“內臣遵旨?！辈軌糁倚闹邪灯?，這熏爐中的香料便是李復庭進獻的，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鬼，帝君便似上癮一般一刻不聞便心神不定。

　　想到這里，曹夢忠暗中狠吸了幾口氣，除了一股濃郁的藥香卻是什么感覺也沒有，曹夢忠見帝君閉起了雙眼，靠在龍座上假寐起來，生怕驚擾了圣思，屏氣踮足悄悄退了出去。

　　曹夢忠跨出門檻，深換口氣，轉身向御膳房走去。

　　龍的周身總是云氣氤氳，所以沒有人見過龍的真面目。而身為龍，卻是將眾人的真面目看在眼里，所以龍是人之上的存在。帝君緩緩睜開龍目，心中暗笑道：“這個胖太監有點意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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