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團年飯

又過了幾天，老公公又回來了，他站在我們的房門口看了一下，我們正在看電視了，老公 起身打著招呼，我也趕緊地笑著起身了，想著老人騎車騎了這么遠，早一點燒中飯老人吃吧，孩子還是我拍了她一下，她抬起頭來看了 一下，沒有以前那樣親熱爹爹了，嘴巴里喊著人，眼睛還盯著電視了。

“你怎么這個樣子了？佳佳”老公公笑了，他走進來 扒了一下佳佳的肩膀，逗著孩子。

“哎喲，我要看電視嘛?！焙⒆硬荒蜔┑嘏ぶ碜?，并且推了一下老人。

“她都不看一下你婆婆去了，你婆婆害病了?！崩瞎f這話的時候，有一些落寞的樣子，他又說“你小的時候，你婆婆好喜歡你呀，引你引得好專心呀?！?/p>

老公公話一說完，就走了出去，我不禁 和老公對望了一眼，也是的，當初我們要去看老婆婆的時候，你生怕你 嫁在街上的姑娘受了累，燒了火給我們大家吃了，不讓我們去，這會兒倒好，真 的沒有人去看你們，你又來說冤枉話了。

“也是的，我應該去看一下我媽了，還有這個孩子，我媽媽真的對她很好的?！崩瞎幸稽c自責地癱在板凳上說道。

“是我們不去嘛，是他們自己不要我們去的?！蔽矣幸稽c得理不鐃人的樣子。

“也是的，你說去吧，他們又不讓去了，真的，不曉得他們是怎么想的?！崩瞎灿幸恍┬臒┑卣f道。

“怕我們把他們的姑娘吃窮了嘛?！蔽颐摽诙?。

“哎，你怎么這么說了？”老公有一些不樂意地說道。

“好，好，你要我怎么說嘛？”我不由地說道“我們都是兩年不在家里 了，這回回來，本來就應該到石牌看望一下你姐姐一家的，剛好老人又在那里住院，這不是一搭二就的好事嘛，你爸爸不讓去了，說是還要你姐姐燒火了。我就要問一下你了，我們就是不去了，你姐姐一家人吃了飯沒有的，她是不是還是要燒火了?！?/p>

“人多就是和人少吃飯不同了?！崩瞎珔s說道。

“當然會不同，我一個本身就是燒火的人，我不會不曉得，關鍵的問題是，我們是不是天天每每地在他們的家里吃飯了，而且，老人生病了，自己的兒女在一邊倒一下水呀，問候一聲呀，是不是有一點人情味了?！蔽夷托牡卣f道。

“也是的，當初就應該跟他們一起到石牌去的了，我的姐姐姐夫又不是小氣的人了?！崩瞎终f“要不，我們帶一點錢過去吧，你說了好不好 ？”

“好呀，反正我們是為了老人的病回來的，應該用一點錢才行了，要不然，我們不是白回來了嘛?！蔽尹c了點頭，我一直不是小氣的人。

“你說帶好多錢好了?！崩瞎衷谏塘恐?。

“隨你，我們這電視機一買，手里也沒有多少錢了，如果我們還要出門的話，肯定是要留一點本錢的嘛，隨你，你想給多少都隨你?！蔽沂且稽c攔頭仗都不打。

“哎，我的嫂子要是有一半的孝心就好了?！崩瞎唤屑さ卣f道。

“我跟你說呀，我這是把你們兩父女沒有辦法了，要是依得他們二老在月窩里對我的樣子的話，我真的會和你的大嫂一樣了，算了，有哪樣意思嘛，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了?！?/p>

“我曉得，我曉得，我的心里有數了，”老公又點了點頭“得虧是你不記仇了，要不然，我們的老人沒有活路了?！?/p>

“想我的錢了，你又在說我的好話了”我不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那就說定了，給一千塊錢，要不要得了?！崩瞎衷谡髑笾业囊庖?。

“問我做什么？哪下不是你在當家嘛?！?/p>

“哪里嘛，你說多了，我就少給一點嘛，你 看你，我說要跟你買根金項鏈，你都舍不得，這跟老人用錢，你倒沒有說個不字，我的心里哪能沒有數了?！崩瞎衷谟懞玫卣f道。

“你有個狗屁的數呀！”我起了身，不禁大聲地說道，“算了，不跟你說了，我早點燒火了?！?/p>

吃中飯的時候，這個話題又被提了起來，老公說道“爸爸，我們還是到石牌看一下媽媽吧?！?/p>

“去做什么？”老公公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們過兩天就要回來了，還去做什么?！?/p>

“媽媽好點了？”我問道。

“看她得得是一個長期病了，什么好不好，這不是要過年了嘛?！崩瞎f道。

“不去了？”老公又問道。

“不要去了，不要去了，還過兩天，你媽媽就出院了，還去做什么?！崩瞎衷诖舐暤貜娬{著?！翱匆銈內プ鍪裁戳?，有你姐姐在醫院里侍候著，你們去了做什么？”

這下，又輪到我和老公干瞪眼了，也是的，還有兩天就回來了，不去了，就不去了。

“那個，您就帶點錢去了”老公說這話的時候，又看了一下我，生怕我反悔的樣子。

“就要出院了，還要什么錢了?！崩瞎志芙^了。

“你們的手里還有錢呀？”老公不禁問道。

“你們不在屋里的這兩年，我還是攢了一點錢了，就先用我的吧?！崩瞎终f。

也許是我們愿意出錢的原因吧，老公公多喝了一點酒，話也多了起來，不過，說的都是大哥大嫂的不是，說大哥也是為難，才蓋了房子這兩年不好過，大哥又老是地生病，他其實還是有一點孝順的，都怪大嫂，都是大嫂不孝順。

他說的時候，我不大答言，這些話，都是老生常談了，我聽了好多的遍了，也聽得煩了，他總是在為自己的大兒子找著原因，好像壞得都是外人，媳婦就是外人嘛。其實，我對他們也是有怨言的，我一直到現在，只要是肚子餓了，就會胃里難過，一直地泛清水。老公只要是看到我這樣了，就有一些愧究，好像對不起我的人是他一樣，其實，一點不怪他，是他的老人，在我坐月母子的時候，故意地不燒火我吃，才這樣子的。

“這呀，還是你們的傳教好呀，你們的娘家，在我們姚集鄉里的名聲都好了，輩輩人都孝順了?！崩瞎谷槐頁P起我的娘家來了。

“人家的老人，好會做人的了?！崩瞎唤f道。

“我們不好呀？”老公大聲地反駁著。

“不說了，不說了，說起就心煩了?！崩瞎f著，就下了席，我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進了房間。

“哈，不要我們的錢，還好一些了，我巴不得?！崩瞎幸稽c欣慰倒在了床上，咕嚕著。

我曉得，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不是因為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偷偷的瞄了我一眼，而是在昆明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一聽到母親得病的消息，整個人就焉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多愛說話的人，也不說話了，本來，我的意思是等他一個 人回家，我們繼續待在昆明做生意的，他也不同意，因為他不放心我們不在他的身邊，直到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同意陪他回來，他才又慢慢地恢復了過來。

又過了兩天，老婆婆真的回來了，老人好像是好了一些，精神要好多了，她一回來，就在檢查著我做的過年的菜，因為不會做傳統菜，我就做了一些在昆明吃的一些東西，像鹵雞腳呀，鹵雞腿呀，鹵瘦肉呀，我曉得她一直看不上我的手藝，所以，也沒有指望她能表揚我一句。

“這做的什么菜呀，這端得出手嘛?！崩掀牌偶饪痰卣f道。

“這么好的菜么，怎么端不出手了，人家昆明還是大城市了，就是時興吃這些菜了，我覺得蠻好的?！崩瞎o著我說。

“哪個會吃一個雞腳爪子了，真的是沒有什么吃的了?！逼牌胚€在堅持著。

我有一些難堪，不過，也難得跟她理論，再怎么說，她是一個老人，又是一個病人，我懂老婆婆的意思，不就是笑我不會做蟠龍菜嘛，她的大媳婦倒是做的好呀，還有他們的大女婿也做得好呀，不 過，和她有什么關系嘛？大女婿要是有心，怎么沒有帶幾筒回來我們吃了，你們去的時候，可是帶了好多的東西去的喲。怎么老是的拖一些我們 家里的東西到姑娘的家里，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個空手了。這都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正是做蟠龍菜的時候，他們的家里會沒有做嘛，我才不相信了。

至于他們的大媳婦，我的妯娌，從我們回來一直到現在，我們一家人還沒有到他們的家里過門了，我倒是接他們一家人，還有小姑子一家人，來我的家里玩過一天了，可是到現在，他們夫妻都是忙得很了，老是在鋪子里打麻將，即沒有接我們的小姑子到他們的家里過什么臘月，也沒有接我們到他的家里看一看新房子。

雖然說我是接小姑子過臘月的時候，順便接的一下你們全家，其實，你也可以就著接小姑子過臘月的時候，順便地喊一下我們，我們也是會非常地高興的，這接姑娘過臘月，是我們的風俗呀，你也應該懂的呀？

第二天，我決定還是學著做一做這個傳統菜，畢竟，老公也是很愛吃的，聽說我想做得試一下，老公很高興地承包了剁肉的任務，我了，也就做著一些雜事，比如洗一洗生姜呀，擇一些大蔥呀，要那個蔥白多一些的那種，老婆婆坐在堂門口，時不時地走進來看一下，當我和條的時候，老婆婆又進來了，她想說什么，終于沒有說，只是眼光有一些挑剔，因為老公在放著 佐料，我只是打一下下手，當開始做的時候，老公就讓到了一邊，因為他做得沒有我做的好看，光滑，我把做好的一筒筒蟠龍放到蒸籠里的時候，老婆婆還是想說什么，又沒有說的樣子，嘴巴張了張，終于走了出去。

這回的蟠龍做得還是不錯了，當我切下了一塊熱乎乎地蟠龍菜遞給了坐在堂門口的婆婆，讓她嘗鮮的時候，她看了一下，說道“這哪里有他們做的好嘛?！?/p>

因為早就想到她會這么說的，所以，我也不答言，轉身又進了廚房，還有兩天，就是過年了，何苦要自尋煩惱了，就是再不好，起碼，老公就覺得挺不錯了，這是我們年輕人的口味，等到你說我們弄的東西好吃了，我想，那個肯定是不好吃的東西了，能合你們的口味的東西，不是煮得爛爛的就是軟趴趴的，又會有多好吃了。

心里這么想著，一切就能釋懷了，我已經在做著收尾的工作了，把蟠龍端到堂屋里的大桌子上面，讓這些菜慢慢地攤冷了，然后撿起來，放在一塊兒。

“你們明天就燒團年的火了，先接他們過來團年吧?！崩掀牌磐蝗徽f道。

“為什么要我們先接他們團年了？”我不禁臉上一熱，有一些不服氣地說道。

“你就先接他們團年吧?！崩掀牌庞终f。

“我不會先接他們的?！蔽依淅涞卣f道“這沒有規矩吧，按規矩，你們是老人 ，得由他們先接老人團年?！?/p>

“你跟他們計較什么呀，兩個忤逆東西?！崩掀牌艣]有想到我會這么說的，也不禁氣沖沖地說道。

“什么事了？”也許是老婆婆的聲音有一點大，老公從屋里走了出來，他問道。

“你們就明天先接他們來團年吧?！崩掀牌庞终f，她認為兒子能干聽他的。

“接就接吧”老公不禁說道。

“不行?！蔽覕嗳痪芙^了?！斑@團年沒有講究的呀，他們先接了我們過去團了年，我才會接他們的?！?/p>

“有個什么講究嘛，看你們幾年不在屋里，這回來了，就應該先接他們的?！崩掀牌庞终f道。

“怎么會沒有講究，沒有一個上下了，”我正色說道“論輩分，他們是晚輩，你們二老是長輩，應該他先接。論人情，我一回來就接了他們一家人，也是應該他還我一個人情，還是應該他先接我們了?！?/p>

“他們也是的，田一分錢沒有要，白給他們種了兩年了，我們回來這么長的時間了，都沒有說喊我們吃一頓飯了，真的是一點味兒也沒有，”老公悟了過來一樣，不禁說道?！笆堑?，本來就應該他們先接我們了，他們就是再大，大得過您二老嘛?！?/p>

“本來就是的，田要是給別人種了的話，他敢不敢這么對我，這好像是我們欠了他們的一樣，我還要望著他們說好話一樣，巴巴地求著他們一樣?！蔽矣终f。

“你們回來做什么喲，回來撩起我燥喲?！崩掀牌乓娮约赫f的話在兒子的面前也不起作用了，不禁又說道。

她 的話一說完，我就進了房間，我還就不懂了，我又怎么又撩起她燥了，我不先接他們的大兒子團年，把她巴結大媳婦的機會給抹殺了，我就撩起她燥了，我聽了她的話，不把田賣給別人，我一年少收入了千塊錢，就沒有撩起你們燥了，這二年，我少得了這二千塊錢，你怎么就不怕撩起我燥了？

想到這里，我就窩火的很，你們一門心思地巴結大兒子，大媳婦，把我的家具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地拖了過去擺在了他們的家里，把我的兩只雞，也是偷偷的弄了過去給他們了，還有，每年的一籃子豬肉，都弄給了大兒子，大媳婦，結果了，我家里沒有殺豬的那一年，我卻得自己掏錢買肉吃，是不是我們不會燥了，是因為我們太苕了吧。

你們兩個老人真的是很健忘嘛，一共和他們吵了多少回的架了，又被他們趕了幾回了，你們怎么還要這么地巴結他們，難道我們做得不好嘛？不是，是我們做得太好了，太遷就你們了，這回，我決不退讓，因為這關系著我做人的原則。因為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在看著我們了，他們雖然覺得大嫂做得有一點過分，但是，好多的事，是我們太好說話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老公推出了腳踏車，老公公問道 “哪里去了？”

“姚集去了。到他咖婆里玩一天了，”老公說道。

“這兩天還去人家的家里做什么！人家哪家不是要團年了嘛?！崩瞎终f。

“我管他們這些做什么，反正有吃的就行了?！崩瞎幸恍┐竽媚玫卣f道。

“今天回來嘛？”老公公又問道，他還看了一眼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婆婆。

“反正我們明天晚上吃團年飯?！蔽矣幸恍┛隙ǖ卣f道。

“我們明天晚上團年呀?！崩瞎謫柫宋乙痪淞?。

“是呀，邊看電視邊吃團年飯了?！崩瞎终f。

“今天回來吧，這兩天，還在別人家里過什么了?！崩瞎幸恍┩炝舻卣f道。

“看了?！蔽艺f道。

我說這話的意思了，就是我不會先接大哥一家先過來團年的，我安排的是年三十晚上才團年，如果老大他們要安排團年飯的話，就必須地安排在我們的前頭，這完全沒有按婆婆的意思來辦，婆婆還真的是不高興了，她就坐在大門口曬著太陽，陰著一個臉，好像沒有聽到我們說話一樣。

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分了，畢竟，老婆婆是一個病了，轉而又一想，我是一個月子的時候，他們又是怎么對待我的了，假若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處處地為了他們做想，老大夫妻是不是還會這樣了，做了任何過分的事情，都有人庇護，我真的已經受夠了，受夠了這不受人尊重的日子。

果然，娘家已經在熱熱鬧鬧地團年了，大哥還是做著表率，首先請著這些兄弟們到他的家里團年，對于我們的到來，大家有一些意外，不對，因為老公只有兩兄弟，大家也就笑了，倒是父親問了一句“你們幾年不在屋里，這回回來了，不是要侍候老人嘛?！?/p>

“ 爸爸，我們準備明天晚上吃團年飯的了?！崩瞎谂赃呎f道。

“噢，你哥哥家里就是中午團年，你們家里就是晚上團年了?！倍┬χ鴨柕?。

“是的了，我們只有兩家么，明天一天可以團好了?！蔽抑缓谜f道。

看到娘家過得這么融洽，老公是一臉的羨慕，他很快地就在和哥哥們坐在了一起，而且，他又和老太坐在了上沿，自從我們結了婚，那個位置一直是他的，由他陪著老太坐在最為尊貴的位置，他好象已經習慣了，大哥篩酒的時候，照樣是先從老太開始，大家也是在喝酒的時候，喊一聲老太的，老太先喝了，他們這些晚輩才會喝的，老太說一聲，我只喝這一杯就夠了，你們自己喝吧，這時候，酒席的上聲音才會大了起來。

團年的時候，父親總是會和母親坐在另外的一桌子，當然也是坐在上沿的位置，他一個人端著酒杯，慢慢地喝著，大哥總是在父親的杯子里有快要空了的時候，趕緊地過來給父親倒上一杯，不過，父親只有兩杯酒的量。這一桌子子主要是坐媳婦和孩子們，沒有人勸酒，大家在一起，邊吃邊高興地聊天。

我隱約地看出來了，母親好像有什么心事，大嫂喊媽媽拈菜的時候，喊了好幾遍了，還是爸爸輕輕的扒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來，僵硬地笑了一下，手里的筷子半天才伸出去了。

“在想什么了？媽媽?！蔽也唤f道。

“咖婆，我大舅媽喊你，喊了好多聲了?！奔鸭巡唤χf道。

“是的，佳佳都聽到了，咖婆沒有聽到，咖婆老了?！蹦赣H逗著孩子。

“咖婆老了嘛？”我問著孩子。

“還沒有我的婆婆老了?！奔鸭堰^細地看了一下，說道。

“你的婆婆還老一些呀？”二嫂問著孩子。

“媽媽，是我的婆婆老一些了，是嘛？”佳佳又在問我了。

“哈哈。。。。。?！贝蠹叶夹α?。

吃過了中飯，老公又和哥哥們坐在麻將場上了，幾個嫂子圍在后面，時不時地跟哥哥們出個主意，孩子們也是高興地玩在了一起。我因為明天要裝蟠龍菜，自己又不會，只好悄悄地跟在母親的身后過來了，想讓母親悄悄地教一下我。

“婆婆苛敗你了？”母親問我。

“沒有呀，這不是她病了嘛？我就想著自己學著裝一回了?！蔽业卣f道。

“是的，反正是要學會的了，學會了的話，哪個也難不到你了?！蹦赣H鄭重地說道。

“有什么難的，昨天我們不是學會做蟠龍菜了嘛，有什么難的?！蔽矣幸恍┑靡饬似饋?。

“就是，什么事呀，入一回手了，慢慢地就會了?！蹦赣H點了點頭，我在做姑娘的時候，喜歡跟嫂子們打下手，所以，有一些菜，我雖然是不會做，看過之后，還是有一定的印象，就像這蟠龍菜，我也是回來問了母親之后，心里有了一個譜氣之后才敢做的。

“那我就切一筒蟠龍菜了，你學著？”母親問我。

“我來切吧，還是要一點刀功了?！蔽也唤α?。

母親坐在一邊，看我切著蟠龍菜，我如果切得厚一點了，母親會跟我說，這樣裝出來的菜，就不好看了，人家會說，這哪里時菜刀切的呀，是斧頭砍的。我笑了，等我切完了，卻發現母親一直望著門外，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喊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怎么啦？媽媽”

“哎呀，切完了呀，我來教你裝碗子吧?！蹦赣H說道，這個蟠龍菜，是事先裝在碗里，然后上蒸籠蒸熱了，扣在了盤子，因為把它裝在盤子的樣子像一條盤旋而上的飛龍，所以就有了蟠龍這個好聽的菜名子。其實，它有一個十分土氣的名字“卷起”。

母親在做著示范，她把切好的蟠龍慢慢地推倒壓松，就像是洗撲克牌錯落有致的樣子，本來是有一些僵硬的蟠龍，也變得舒展了，并且靈活了起來，加上外面穿著一層金黃色的皮衣，看著都讓人舒服。最后，母親把它們分成了兩條，攤在一個放了麻油的碗里，不過，這個簡單的裝法，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那種老式的裝法。

“要那種裝法呀，我都好多年沒有裝了?！蹦赣H有一點為難的說道。

“還記得嘛 ？”我問道。

“記得了，哪門不記得呀?！蹦赣H點了點頭。

“裝我看看，裝我看看?！蔽遗d奮了起來。

“哎，現在哪個還在那樣裝了，好麻煩的了?！蹦赣H不耐煩地說道。

“裝我看看，裝我看看，”我還在想著，就是因為別人都不裝了，或者說是裝不好了，我才可以在妯娌的面前，老婆婆的面前露一手了。

“做得沒有一點意思了?！蹦赣H又說。

“怎么啦？”我才這注意到，雖然是過年了，母親的臉上沒有一點喜氣的樣子，相反，還有一點發愁。

“有什么意思？你巴心巴肝的跟他們帶孩子，他們還嫌我們把他們的錢用多了?！蹦赣H又說。

“二嫂埋怨你了?！蔽倚÷暤貑柕??！澳奶斓氖卵?？”

“就在前兩天了?！蹦赣H一臉的心煩樣子。

“爸爸惱火了沒有？”我又問道。

“還不惱火呀，慪死了?！眿寢層终f。

“吵得多兇的呀？”

“沒有，就是說了幾句了?！蹦赣H輕聲地說道。

“嗨，說您幾句當什么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氣說道“我的老婆婆，大媳婦跳起腳來罵她，她還不是過到今天了，您呀，也是的，為了這點事也慪氣?！?/p>

“不慪呀？”母親問我。

我不禁又低下了頭，要是我，我也許也會慪氣的，只是，不曉得為了什么，于是又問道“他們還說你什么了，你竟然還慪了幾天了?！?/p>

“他們說我把錢用多了，你說一說，你說說，我們會亂用他們的錢嘛！”母親的聲音大了起來。

“又在說什么了？”父親走了進來，他輕輕地說道。

“沒有吵架嘛?！蔽覇栔赣H。

“有什么好吵的，沒有吵架呀，是你媽媽瞎想了的?！备赣H又說。

“還說我了，自己不是幾夜沒有睡好呀？”母親不禁埋怨著。

“我在想著這些孩子們好笑了?！备赣H竟然笑了。

“怎么啦？”我不解了，父親在笑著，母親的眼淚卻快要出來了。

“我跟你爸爸兩個，這兩年，過得什么日子呀，他們還以為我們過得多快活了?！蹦赣H又說。

“肯定了嘛，以前我們好多的人在種著這些田，現在了，一下子全部壓到了你們的頭上了，你們不說，我也曉得你們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了?！蔽屹N心地說道。

“做點事怕什么？關鍵的是他們還冤枉人了?！蹦赣H又說“這些錢，是你的孩子用了的，又不是我和爸爸好吃好喝用了的?！?/p>

“孩子們又沒有這樣說嘛 ，是你自己多想了的呀?！备赣H勸著。

“你聽聽他們說的話了，什么就用了這么多呀，這錢是哪門用的呀？像這么用還得了哇！”母親還在氣著。

“看錢是放在我們的手里了，是用了那么多了，”父親又笑了，“孩子們就是問一下你了，你還跟他們頂真了，算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劃不來了?！?/p>

“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都貼給兩個孩子用了，他們回來了，沒有說一個人情話，只會問我的道理?！蹦赣H氣乎乎的?！罢娴氖琴N鹽不咸，貼油不光了?！?/p>

“您自己的孫子，你不給他們吃呀？”父親問道?！熬褪墙心悴还軒讉€孩子的，你也做不到嘛?！?/p>

“我以后呀，心也硬一點了，我看你云昌大爸，就是不給兩個孫女吃了，人家還不是在過著日子呀，我們把心掏出來給他們吃了，他們還說是黑色的了，真的沒有意思?！?/p>

“什么叫有意思了？”我不禁說道“云昌大爸的孫女看到他了，只當是沒有看到，喊都不喊一聲了，我們家里的孩子，只要是看到你們二老影子晃了一下了，哪個不是喊都喊不則呀，這都沒有意思，那還有什么有意思嘛?！?/p>

“呵呵，這倒是真的了，呵呵”母親終于笑了?！拔业膶O子我不氣了，我氣的是大人了?！?/p>

“大人也不錯了，他們的錢出來了這么多，問一下都不行了，噢，您是老人，人家做小輩的，問都不能問了，就是我的話，我也要問一下了?！蔽矣终f道。

“你不會那么說話了?！蹦赣H又說。

“我說話還難聽一些了，您以為了?！蔽也唤终f道。

“呵呵，得虧我叫兩個孩子記了帳的，要不然，你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呵呵”父親為自己的小聰明有一點得意。

“呵呵，記了又怎么樣，那些我們自己貼進去的錢了，又有哪個來還你嘛，還說養老人了，兩個孩子都是我在幫著養了，還好意思來清我的鋪了?！蹦赣H竟然也有一點小得意。

“那你們這兩年不是收得多了嘛？”我又問道。

“沒有呀？”父親又說“只是還清了帳，過了一個日子了?！?/p>

“哎呀，這也不得了了?！蔽艺f道“你們這屋里，常駐人口就有這么多人，加上一些七七八八開支，您一年的收入還是不少了?！蔽页泽@地說道。

“我不收一點，這個來伸手，那個來伸手，我拿什么給他們了?！备赣H又在笑了。

“有哪個還找您伸手了？”我不禁問道。

“沒有呀?！蹦赣H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地看了一眼父親。

“幾個孫子嘛，還有哪個了”父親隨口說道“他們找你要，你不給呀，搞不成的啦?！?/p>

“哼，是的了，就是幾個孫子要一點零用錢了?！蹦赣H附合著。

“姐姐過得這么為難，您都沒有幫幾個的呀？”我看出了端倪，故意地問道。

“幫幾個呀?！备赣H輕描淡寫地說道。

“她也是的，多精明的人了，怎么上了一個這么大的當了?！蔽矣幸恍┫氩幻靼?。

“她不聽我們的話么?！备赣H好象早就想到了她的這個結局。

“是的，能幫的幫一下，你們的年紀也大了，還是要注意自己的 身體了”我叮囑著。

“我們的身體好了，你們在外面不要擔心我們，把自己的身體照管好就行了?！备赣H點了點頭。

“是的，您這做得動了，幫一下他們，他們的心里還是有數了?！蔽覍捴改傅男?。

“有個什么數了，”母親明顯的一不滿意。

“哪門沒有數了，您這過個散生“平常的生日”的呀，過個節的呀，不是大媳婦侍候的好好的呀?！备赣H提醒著母親。

“你的大嫂是好呀，我們過散生的時候，你大哥買了這么大的一個魚，都是你大嫂專門燒好了，喊我們過去吃的了。呵呵，是的了，她嫁過來這么多年，年年都要給我們過散生的了”母親又笑了，她邊笑邊做著手勢。

“這還劃不來呀，”我故意地笑了“我們都沒有大嫂做得好了?！?/p>

“都好，你們都好，這回你們回來，不是跟你的公婆，一人做了一件羽絨服嘛，你們做得也好了?！备赣H點了點頭。

“好了有什么用了”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又是怎么啦？”母親一臉的擔心。

“沒有事啦?！蔽已b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有什么事，跟我們也不好說嘛？”父親又問道。

“是沒有什么事了?！蔽抑厣曛?。

“肯定是有事了，”母親又說“我就曉得，沒有什么事的話，你們怎么今天會來我們的家里了?！?/p>

“哎，都說了十分的姑娘好做，三分的媳婦難當呀?！备赣H點了點頭，沉思著，一臉擔心的樣子。

“你們說說，你們說說，哪里有這種老人了?！蔽也唤麣鈶嵉卣f道。

“哈哈，你們在說什么了，”二嫂的 聲音響了起來，她不禁問道。

“你怎么回來了，不看二哥他們打牌了？”我問道。

“不看了，我回來裝點菜擺著嘛，明天不是要到我們的團年了嘛，我來裝菜了?！倍┬Σ[瞇地說道?！拔以谕饷嫱媪藘赡炅?，都是媽媽幫我侍候著兩個孩子，我們回來了，您就可以歇一下嘛?！?/p>

“呵呵，你裝菜了，我不就歇一下了?！蹦赣H高興地說道。

“你剛剛在說什么了？”二嫂問我。

“說我們的兩個老人，非要我先接老大一家過來團年了?！蔽抑缓谜f道。

“老人不是一直在你們的這一邊嘛？”二嫂說道“老大他們應該先接你們老人團年，才是正道理了?！?/p>

“我也是這樣說的嘛，老婆婆不高興了?！蔽也挥傻卣f道。

“也是沒有門了，他哪個就是再大，大得過老人嘛？一年上頭了，是應該你的老大他們先接的了”二嫂又說“你看你大哥他們，哪一年不是先接老人團年的嘛?！?/p>

“是呀，真的是不曉得老人是怎么想的了?！蔽矣幸稽c怨恨地說道。

“不團年也不行了，這不是讓人笑話的事嘛？”二嫂有一點 擔心地說道。

“不管他們的，反正我是明天晚上團年，我跟兩個老人說了的?！蔽矣终f。

“不要計較這些哪，老人叫你們先接，你們就先接嘛，好大的事了?！备赣H勸道。

“是的，你婆婆一個病人了，不要惹她生氣，這樣對她的病不好?！蹦赣H又說。

“是他們做得太過分了，”于是，我把我們家里發生的一些講給他們聽了。

“也是的，田給他們種了，錢也沒有要一分，這你們回來了，接他們過來吃飯也吃了，到了團年了，還不團起，好像你們應該的一樣，也是你們太慣使了?！倍┎挥傻卣f道?！斑@種人呀，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了，你看你大嫂，三嫂，我們一回來，不就是趕緊地接我們過去玩了一天嘛，人呀，不是說要吃個什么，關鍵是要有點這個心?！?/p>

“要是趕得上你們幾妯娌不就好了?！蔽腋锌?。

“是的，叫我了，我也是拗著了?！倍┯终f。她一說完，就沖父母笑了。

“你們呀，都是一個腔調了?！蹦赣H笑了起來。

我看得出來，母親并不是真的在生二嫂的氣，她只是想找一個人說一說她的委屈，聽她嘮叨一下，你就是不說什么，也沒有關系，聽她說說，就行了，而且，有一些話，是我們做小輩的人，不能理解的，也不要緊，聽她說一說就行了，其實，他們就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喜歡小輩圍在他們的身邊，聽他們倒一倒垃圾，給他們解解悶罷了。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在三哥的家里團年，看到娘家人過得這么好，我不禁有一些心煩和羨慕，我這樣和婆婆拗著，是不是太過分了，本來，婆婆是一個病人，應該我們都盡量地滿足她的，可是，一想起老大他們做的一些事，我又有一些氣不過，憑什么回回都得我順著他們了。

吃過飯了，哥哥們又在招呼著老公，要他坐上桌子打麻將，我了，回去了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回去了，又怕婆婆擺著一個臉子，不回去嘛，總是有一點說不過去了，做為媳婦，你就得侍候老人。

“還打什么牌了，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他們不要回去侍候老人呀？”父親笑著說道。

“過了明天再來玩了，今天都不回去，人家不說我們的拐話的呀?！蹦赣H也在附合著。

“哪里有這種父母了，開始趕姑娘了，幸虧他們幾年不回來一回了?！贝笊┱f著笑話。

“明天回去了，明天回去吧?！倍缫舱f“我不趕本的喲，下午輸的一點錢，都是他姑爸贏起跑了?！?/p>

“回去了，回去了，”老公笑笑說道“這不是要過年了嘛，把兩個老人涼在屋里，也是不好了，回去了，回去了?！?/p>

“是的呀，這過年，就有一個過年的樣子了，管你們說我趕了沒有呀，今天呀，是要回去了，等把老人侍候了，你們想來玩幾天都行了?！蹦赣H也說。

“是呀，燒一頓團年飯老人吃了，是做小輩的本份，早點回去吧?！备赣H又說。

“哎喲，哪個賴到你們的家里過了年嘛，”我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幸虧我們兩個好了，沒有什么氣性，要是有氣性的話，看你們哪個敢得罪我?！?/p>

“哎呀，拐了拐了，這得罪了怎么辦了。這不是三差一了嘛。哈哈。。。。。?！倍┎挥梢还笮χ?。

“也是的，幸虧我們的幺幺沒有氣性，要不然的話，這得罪了哪門搞了，哈哈。。。。?！比┮残α?。

從娘家出來，我還在想著，今天這是賴過了，到了明天，又應該怎么辦了，如果老大他們也是安排在晚上的話，又應該如何是好，而且，我如果再過分的話，在老公的面前，又應該 如何交差了，老公雖然一直坐在麻將場上，他肯定也是不希望我這樣拗著，而且，那是他的父母和大哥，在他們的面前，他也許早就敗下陣來了。

到家的時候，天剛剛地打了夜影子，老公還沒有下車就說道“爸爸，你站在這里做什么？晚上好大的風喲？”

“我反正是沒有什么事了，吃過飯，在這兒站一下了?！崩瞎α?，一臉的歡喜?！肮?。。。。。我的佳佳回來了，呵呵。。。。。?！?/p>

我不禁一怔，心里開始自責了起來，孩子已經跑上了臺坡子了，她也是一臉的高興。因為她要看好看的動畫片了，在路上，她就要爸爸騎得快一點兒，因為她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公公想拉一下孩子的手，被孩子連連地擺掉了，老人有一點落寞地笑了，堂屋的燈光照著門口，老公公跟在我們的身后，慢慢地走了進來。

“就到屋里看電視了?！蔽也挥傻卣f道“這電視多好看了?！?/p>

“她婆婆說要睡了，就睡了，我不想看，你們回來了，我也睡了?！崩瞎荒樀墓录诺卣f道“他們來說了，叫你們明天中午過去團年了?！?/p>

“他們好時候來說的呀？”老公有一點不相信地問道。

“挨晚的那一陣了”老公公明顯地有些不愿意多說的樣子。

我一聽，自然是很高興地樣子，這時，孩子在房間喊著我。我不由得幾步跨直了房間。

“媽媽，媽媽，快點來看了，好好玩呀，咯咯。。。。。。?！奔鸭言诤爸?，她指著電視讓我看，是很好笑的情節，我不由地笑了。

“哪有什么了，笑得那么帶勁，”老公看到我們笑了，不由地也望著電視機，不過，那個搞笑的畫面早就過了。他又咕嚕著“怎么回事了，天天不是要看一下電視才會睡的嘛？”

這時，老公點了一支煙，含在了嘴里，他有一些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有時，又看一下我們母子，我因為達到了目的，不竟有一點小得意，碰到一些過癮的畫面，我笑得聲音漸漸地大了起來，要是在往常，老公也會笑得合不攏嘴的，可是，他就那樣含著煙，把自己籠在煙霧中，我都不曉得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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