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外地人的處境

“你還莫說，我老公昨天帶了兩個雞大腿回來了，蠻好吃了，是在食堂里拿的，還有一回，帶了一些雞翅回來了，”浙江西施扭著腰，大方地說道“跟他們那些人客氣什么了，別人給的，你還不要了？”

　“就是，就是”臟婆娘眨著眼睛說“那么大的食堂，在乎兩只雞腿嘛？不吃白不吃了?！?/p>

　“我前天買了兩只雞腿，差不多十五塊錢了，算不得帳了?！焙蔽魇┬α恕安贿^，我們湖北人特別是吃東西呀，講究一個名份，吃得吃不得的，有一個說法?！?/p>

　“有個什么說法？窮講究了?！迸K婆娘又在眨眼睛了，好像沒有洗臉一樣，她的眼睛一眨，那個眼睛的一轉還是白的，她小聲音地跟隔壁的 云芬說起了家鄉話，不過，我多少聽得懂一點了。

“我家兒子想吃雞腿了，他爸爸讓他跟著去送貸，小雜種，一口氣吃了兩個了，回來還跟我說了，媽，食堂里的雞腿好多的，哈。。。。。。?！?/p>

　“他自己拿的，還是別人遞給他的呀？”我聽到云芬問道。

　“給哪樣給，我兒子自己拿的，出來的時候，那個打菜的老倌還罵小雜種了。哈。。。。。。我兒子回來說我聽了。。?！迸K婆娘又笑了。

　“我的兒子那回倒是老板帶來了東西了給他吃了，我老公也不要別人的東西?！痹品夜室獾赜民R普對大家說道。這倒是真的，我們經常地看到一個老顧客，來買豆腐的時候，會帶東西來他的兒子吃了。

　“還喊你吃了，我老公說了，你送豆腐的時候，他們生怕你拿了他們的東西了，像是防賊一樣的?！迸K婆娘又說“他們還不是為了賺錢呀？”

　“我要回去了，有沒有哪個定了什么貸的呀？”老公什么時候站在攤子外面問我。

　“噢，你的貸都送完了呀？”我說，“老板娘又來說了，說你不肯在他們那里吃早點了?！?/p>

　“是呀，老鄉，你看看你，長得漂亮，送了豆腐，還有人請你吃米線，你就吃了嘛，免得浪費了人家的一片好心?！焙蔽魇┐蛉さ?。

　 “說的什么話了，你看她們不是也賣早點嘛？我想反正在哪兒吃都是要出錢的，剛好老板娘端了一碗米線來了嘛，我就吃了，吃完了以后給她錢，她還不要，推了半天都沒有接，我哪里還敢再吃她的什么東西，再說了，我的豆腐我還是要收錢的吧，你們看到了吧，老板娘人也好，不過，她要是不收錢，我就不會再吃了，不好意思嘛?！崩瞎f這話的時候，我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說了一句話，“你呀，真是餓死了活該，死要面子活受罪?！?/p>

　“是呀，一個男人，不吃白不吃了，吃了也白吃?！焙蔽魇┯终f。

　“你還說，吃了也白吃呀，哪里有那么好吃了，你們是沒有看到，我都說我老婆聽了的，有一個跟云南大學送菜的人，那個也真的是不叫樣子，進去了看到了什么吃什么，不光是老板罵，連小工都敢罵他，真的是丟人的很，我呀，寧愿自己餓一下，我也不吃別人的，再說了，都是做生意的人，什么東西不要成本了，好了口福，被人罵的事情，我還真的做不來?！崩瞎α?，連連的搖頭。

　“還九頭鳥了，連這個帳都算不過來，還做什么生意了?！备舯诘呢i血是昆明本地人，他笑了?！安贿^，要是有要罵我，我也不會吃他的東西的?！?/p>

　“還不吃了，吃得比世人都丑行，哎呀，你們沒有見過那種人，我在旁邊都看得不好意思?！崩瞎α?。

　“哪里人了？”他又問道。

　“就是那個，噢，看到了嘛，在那邊賣菜的那個人?！袄瞎钢藬偽簧系囊粋€人說道”第二排的那個胖子，穿一件黃上衣的那個人。你們肯定 是認得了?！?/p>

“噢，那個雜種呀，我認得了?！崩ッ鞅镜厝撕髞肀晃覀兇蠹医凶鲐i血了，因為他主營豬血和魔芋。他有點失望地摸了摸后腦勺，翻著眼睛說道“那個爛鎮雄人 ?！?/p>

“為什么要說爛人了？”我有一些不解地問道?！币驗槭潜镜厝?，外來人都是爛人嘛？我聽你說四川人也是爛四川了，爛貴州呀，爛鎮雄呀？“

“就是爛鎮雄，你不曉得，他們多抄賴了?！必i血重復著，也許是說不出來一個所以然，他玩弄著手里劃魔芋的小刀，

對于我們 這些外鄉人，本地人有一種天生的自豪感，因為他們的房子有人租了，外地人出了錢，還得看他們的臉色，他們 收了錢，還在說外地人臟了他們的房子，外地人在這里上個廁所都要出錢，本地人是有這個特權的，我們在老家的時候，菜是在菜園子里隨便摘，從來不要我們掏一分錢，房子樓上樓下那么多間，打著滾也睡不完。

可是，在這里，租那么點的倉庫屋，一年還大幾千的房租，水費電費是翻了番的價格，好像我們一開門，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可是，要掙錢又是那么在難，就拿我們做豆腐打個比方吧，一斤黃豆是3.5一公斤，而我們做出來的白豆腐是1.5一公斤，一公斤黃豆是做三公斤半豆腐，那個我們算一算吧，一公斤黃豆可以做出來五塊錢的東西，去掉黃豆錢還有1.5塊錢，這里面還不包括房租，人工，水電，亂七八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開支，比如機器壞了呀？攤位費呀，一公斤豆腐連五毛錢的利潤都沒有，而且，大家都為了拉生意，碰上了大買主，價格又跌到1.3一公斤了，可是，誰也不肯漲價，生怕自己手上的熟客翹了家，不過，我漸漸地發現了苗頭，為了什么這明明是虧本的生意他們也敢做了。

有一回，有一個買家在我這兒問了價，說是過一會兒就來買，可是，他又到別家去問價，我因為是給他的最低價，所以就留心了一下?？纯磩e人是怎么把這個生意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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