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英 發燒了

楊大媽牽著小英，走了過來，她覺得小英的手確實有一些燙，而且，這孩子軟綿綿的，像一根綿條一樣，她不放心地蹲了下來，用手探了探小英的額頭，又回過來摸一摸自己額頭，她著急地說道“你還在發燒，這可怎么辦？到處都被水淹著了，到哪里弄一點藥吃才好呀?！?/p>

“ 大媽，我好多了，頭里我冷得要命，這會兒都不冷了，就是熱，肚子也餓了，呵呵。。。。。?！毙∮㈦y受地說道。她在床上睡了幾天她都不曉得了，那幾天她糊里糊涂地難受，還是桃子端了一口水她了，直到現在才起來。她是實在是餓得不得了，才爬了起來。

“餓了吧，餓了是好事，說明病好了一點了，我先弄一點你吃了再說?！贝髬屪屗?，從堂屋里拿了兩個雞蛋，沖了一碗雞蛋花端給了她。

“小英呀，先喝點雞蛋花子墊一下，喝完了歇一下，我來燒火?！?/p>

“大媽，我。。。。?！毙∮⒂幸稽c受寵若驚地看著大媽，從來沒有一個人這么對她。

“吃吧，誰叫我是你的大媽呢，”大媽把筷子遞到小英的手里“我自己也舍不得吃了，誰叫你病了呀?？斐?，什么也不要說了，吃得干干凈凈的，大媽才高興了?！?/p>

“嗯，”小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抹掉臉上的淚水，默默地吃了起來。

“哎，看到了你，我就放心不下梅了，梅可是和你同歲的呀，不曉得她是跟著大人上了堤，還是沒有上堤，他們家里的臺子也高，不曉得洪水上去了沒有，哎，還有你的大哥他們，一下沒有個準信，這心里頭就像是堵著一個什么東西一樣，哎。。。。?！贝髬尣煌Ｔ趪@氣。

“大媽，你也喝一口湯吧，太好吃了，你不要擔心，那一回漲水不是我們都躲在堤上，沒有事的，準沒事?！毙∮⒊粤艘稽c東西，有了一點力氣，她寬著大媽的心，她不想大媽那么的難受。

“你快吃吧，吃了洗一個澡，你看，你的身上都聞到臭味了，你還勸我呢?！贝髬尶偹闶锹冻隽艘稽c笑容，她心疼捋了捋小英嘴角的那根頭發，又說道“你的身邊好歹還有我這個不頂用的大媽，不曉得我的梅遭了難，有誰搭救一下她?！?/p>

“是呀，就是大媽對我最好，還有我的媽媽，我是說我們家里的那一個媽媽?！?/p>

“肯定是呀，誰不疼自己的親骨肉呀?！贝髬尶嘈χf道。

“可是，你對秋兒大姐也好，我看得出來?！毙∮⒑闷娴卣f道。

“應該好呀，她是陪你大哥過一輩子的人呀?！贝髬岦c了點頭，“你們還小，不懂，將來長大了，就懂了?！?/p>

“嗯?！毙∮⑺贫嵌攸c了點頭，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太陽一出來，堤上的人都高興了，房屋沒有事，身上的濕衣服也可以曬干了，大家紛紛取下了頭上的帽子，解下了身上的蓑衣，讓全身沐浴在這陽光里，堤兩邊渾黃的洪水離堤面不到兩米，陽光一照，讓人有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仿佛置身于孤島之中，隨時都會擔心著處境一樣，大家的心情很是沉重，而且，看到了炊煙，卻吃不上飽飯，那種難受的勁兒也上來了，大家是一片埋怨這聲。

這牢騷話說得多了，肚子好像是更餓得快了，而且，太陽越來越毒，剛剛還是凍得要命，一會兒的功夫，又熱得受不了了，太陽好像就是頂在頭頂上曬著，餓的問題沒有解決，口又渴了起來，人們的話越來越少，最后，干脆都不說了，因為大家都口干舌燥的，想說也沒有了力氣了。子俊把蓑衣鋪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頭上搭上那頂篾帽子，睡他的大覺了，好多的男人都向他這樣，隨便找個地方，鋪上東西，倒在了上面，只有睡著了，才又不餓，又不渴，這到了中午的太陽，把人縮成了一個小黑點兒，誰也沒有了心思和它抗衡了，于是，一頂帽子一遮掩，大家倒在堤上橫七豎八的，更有甚者，竟然打起了如雷的鼾聲.

這可苦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被毒辣辣的太陽曬得七葷八素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肚子餓得咕咕叫，口里干得要冒煙，看著眼前的渾水，又抬頭看一眼頭上的太陽，恨不得這會兒天就黑了，平時話最多的她們，這會兒完全沒有了情趣，焉頭耷腦地坐在堤上，直愣愣地看著遠處，其實在看什么，他們自己也不曉得，看得累了，就瞇一會兒，瞇著瞇著就歪到了地上，大家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說不準你看到她在看著什么，其實她已經在夢鄉了，因為她的頭垂得那么的低，只不過是把頭架地了脖子上而已。

彎曲的長堤好像飄在水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除了一些餓哭了的孩子們在嘶啞的干嚎以外，全無一片生氣，秋兒和桃花桃子坐在一起，又要睡，又睡不安穩，心中煩躁得不行，桃花和桃子早脫了鞋子，把濕鞋子放在水里洗一洗，曬在了堤坡子上，可是秋兒是一雙小腳呀，那裹腳布纏到了膝蓋下面，晚上在水里泡了一夜，這會兒又在太陽底下暴曬著，早就聞到一股淡淡地臭味了。她看到別人都脫了鞋子在水里洗腳洗鞋子，只當是沒有看到似的，坐在那兒不動。她的一雙腳早就不舒服了，又麻又脹，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呀。

那邊就有一個小腳女人腳疼地，受不了了，脫了鞋子，在松著她的裹腳布，她的動作剛剛開始，就嚇跑了一大幫的人，人們掩著鼻子，如避瘟疫一樣地避著她，她卻泰然處之，不慌不忙地做著她的事情，氣得好多的在罵她。秋兒的臉皮可沒有那么厚，她的一雙小腳除了父母之外，只有子俊一個男人看到過，她可不想人們日后笑話子俊，說他的媳婦如何如何，難受一點，就難受一點了，這會兒竟然有一些發發爛燒，恨不得有一把剪子剪了裹腳布才好，就這么在太陽下熬著。

今天的太陽好像是忘記了時間一樣，老是掛在天上，人們衣服是汗濕了又干，干了又汗濕了，不曉得搞了幾道，人們覺得一個個都變成了干魚一樣，放在大火的鍋里煎著，那種難受的勁兒無法形容，男人們早就脫成了光膀子，一個個曬得冒油，睡不著了又坐了起來，坐一會兒又趴在了地上，女人們不得不為了保持男人們的面子，或者說是家族的面子，不得不委屈求全，和大自然做斗爭。

好不容易，太陽下了山，再一看水面，下降了不少，大家的心情大好了，只要向這個樣子，說不準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家了，也就是說還要在堤過一個夜就可以了，可高興歸高興，已經在堤上過了一天一夜的人們都提不起任何的精神了，他們懶懶地聚在一起，無精打采地，有人想活躍一下氣氛，也沒有人搭腔。老三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一直盯住子俊，問什么時候回家，他要狠狠地吃個夠，吃來肚子撐不下為止。

“沒有出息，才餓了一天就沒得法了，要水退完了才能回去，你以為這是好玩呀?！碧一ú荒蜔┝?，她早就想沖他發一頓火了，除了吃，還是吃，什么時候才長得大呀。

“我還不是昨天晚上的人呀，大家不都是吃了夜飯出來的嘛?！弊涌『逯先?，畢竟是一個孩子嘛。

“肚子餓一點不怕呀，我們都是才種了作物的，再去哪里弄種子呀?！眧子俊開始發愁下一季種什么了。

“算了，算了，又不是我們一家呀，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呀?！鼻飪簞裾f著。

“也是，只是呀，哎。。。。?！弊涌]有往下說，說了怕秋兒擔心，畢竟，家里不是剛剛收了一點糧食嗎？說了也沒有用，都淹了，都得重新來過。

“誰說不是，”面有人接言了，“看樣子，明天的天氣不錯，水退了再來，不就是損失了一些種子嗎？這河水如同是上了一層肥料，說不準，下半年的收入還要好一些了?！?/p>

“田里肯定是肥了一些，還望下半年老天開眼，不再漲水了，要不然，又是白歡喜一場?！?/p>

“是呀，是呀，淹一河水，族一層肥，這話是有道理的，只是，這人要遭多大的孽呀?！?/p>

“就是，這像是逃難一樣，吃沒有吃的，喝沒有喝的，大人還好說，這些個孩怎么受得了哇?！?/p>

“就是呀，苦了孩子們，要是沒有這場水，哪個來堤上站著，老人們在家里擔心我們，我們在堤上擔心老人們，心里面沒有一下是安逸的?！?/p>

“哎，哪個情愿呀，不是沒有辦法嗎？”

“有人就有辦法，你看，這時候，只有一家人在燒夜飯火，就是村長的家里?！?/p>

“人家是村長嗎？臺子挑得又高，吃了夜飯，一家人搠起屁股睡安穩覺。你在堤上擔驚受怕的?！?/p>

“你也當村長呀。。。。?！庇腥似鸷?，有人不服氣。

“娶媳婦都不同，人家家里娶小媳婦，他的家里娶的媳婦，。大兒子整整大了八歲，哈哈。。。。。?！叭藗兛偹闶钦业搅艘粋€話題，可以樂一樂了。

“村長的房子離堤最近，所以人們也才看得清楚，大家不由發出一種不平來，七嘴八舌地說著村長的種種作為，但是，村長對子俊一家是有恩的，就是秋兒也感激他，他們兩家的關系一直不錯，別人說別人的，秋兒他們即不答言，也不插嘴，只是靜靜地坐著，有時兩人對望一眼，也滿是甜蜜。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