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皇天后

天皇天后是這座城市最大最豪華的娛樂會所，沒有之一。

就好像天皇天后所有員工或短信或QQ反正各種形式自豪地聲稱：“天皇天后國際會所娛樂旗艦再次起航，佳麗一千，公主六百，少爺三百起，不一樣的效果，最細致的服務，只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p>

消費這種事情，特別是娛樂性消費對于大多數男人來說，高了就下不去，也不想下去。

冷然不算是一個特別鋪張的人，甚至很多時候顯得特別低調。

就好比他那輛破車，從參加工作到現在差不多也有七八個年頭了，始終沒有列入更換的日程，所以每次只要是趙普搭順風車，便會狠狠地挖苦他一番。

“嗨，臭小子，泡妞就這么舍得花錢，你這輛破車趕緊丟到垃圾堆里去吧……”

“你不覺得這樣不夠拉風，要有像花一樣的小女孩……蹭上你這輛破車真是倒架子哦……”

……

可是不管趙普如何譏嘲以及其他觀眾甚至鄙夷的目光，冷然始終有自己的想法，仍舊開著破車卻經常出入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

像大多數男人那樣，只要有招待任務，天皇天后肯定是他的首選。

記得兩三月前的有一次，很特別。

冷然剛應酬完，準備回家的時候，接到一個莫明其妙的電話。

好吧，是維揚汽車銷售公司的市場部經理肖曉打來的，說是已經在天皇天后等他了，一起來玩吧。

冷然默了會神。

然后淡淡地笑了，他知道有一份相當誘人的廣告合同，已經在向他歡快地招手，這便欣然應約前往。

很快，冷然就見到了這個其貌不揚卻流里流氣的肖曉。

他幾乎是算準了冷然推門進來的這一刻。

熱情得真是沒了譜，就好像平時和佳麗們打情罵俏那般，毫不顧忌地一手揉過了面前這個冤大頭的肩。

哪里還會管自己刺鼻的酒氣如何地不雅，甚至還打著飽嗝？

兩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就這樣不成體統地貼到了一塊，無論各自表情如何。

在刻意昏暗的燈光之下，紙醉金迷的氣派之上，再狠勁地握***，暗自神交，這便能讀懂很多層意思。

所以也不等冷然找個地方坐下，肖曉一手仍舊拖著他，另一手更是豪氣一揮。

這便有兩名嬌小的包房公主趕忙了過來，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吩咐，滿滿的兩大杯馬爹利跟著就到了茶幾上。

呵呵……這要是被外國人看了，指不定又要笑話。

可肖曉哪管這么多，生怕吃虧了似的，早就已經先干為盡，口齒這便有些不清地呵呵說：“兄弟，自己叫個小妞來玩……玩，一定玩開心了……”

說著，他仿佛示范般，分秒鐘揉過一個早已陪侍在旁的半裸佳麗，歪歪斜斜地自圖快活去了，自然是各種動作，不堪入目。

春宵一刻值千金哦，還真是。

好在，自己的千金散盡還能復來。

冷然終究還是苦笑著，依葫蘆畫瓢一口把酒飲盡，這才把手提包交給漂亮的包房公主，理了理被拖拽地有些不舒服的白領襯衫，安靜地坐到角落上。

然后，他憑借屏幕忽明忽暗的閃爍，大致地掃了一眼今晚上五六位陌生的“歌友”，確定都有陪侍了，也就不介意接下來的佳麗試房。

一時間燈光再次亮瞎了眼，七八位一字排來的佳麗粉墨登場。

像冷然這種常在夜場廝混的好手，隨便一眼過去都知道的溫柔選擇，卻不想被一個悄悄的似曾相識的聲音輕易打斷：“左邊第二個?！?/p>

他不由一愣，別過頭來，竟是已經被別的男人擁在懷里的盛婧櫻。

她居然在這兒，好像突然從畫里掉下來一樣。

他看著她明顯翹起的鼻尖上捉狹的眼神，努起的小嘴兒，情緒不禁更加復雜起來。

這晚，冷然終于認識了不需要預約、不需要煞費苦心訂餐、不需要擔心話題枯燥就能在別樣場合里見到的也叫做“夏容”的盛婧櫻。

在她的推薦之下，也認識了另一位佳麗“夏顏”。

而據她們一致的口供，都是偶爾出來做做兼職，一起好有個伴。

曲終有人散時。

冷然陸續送走了不曾謀面的以及謀過面的歌神與麥霸，然后刷卡埋單。

輪到付小費的時候，給的是現金。

夏顏一晚上沒少賣勁陪侍，終于不高興了，也嘟起嘴兒，不管不顧地指著她的伴兒叫嚷：“為什么給她多兩百，我也要……”

夏顏的眼睛真夠尖。

冷然笑笑，還是把錢包合上，這才補了一句：“因為她漂亮……”

因為盛婧櫻真的很漂亮，漂亮得讓人無從抗拒。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里。

冷然狂轟濫炸，只要有招待甚至沒事也要找樂子和趙普相約出去鬼混，必定翻盛婧櫻的牌子，搞得天皇天后那些舊相識憤憤不平，造謠生事。

一時間，他竟成了那里的名人。

于是，他干脆為了一朵花，放棄了整座森林。

冷然始終堅信采摘鮮花，只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在一次盛靖櫻碰巧缺席的招待場合上。

冷然有些喝多了，精蟲附身，這便開始調逗已經熟悉又陌生的夏顏，動作明顯越過了不經意的蜻蜓點水，到了實質性的撫摸：“姐姐……今晚出去嗎？”

可能是觸到了敏感地方，連帶了稱呼上的別扭，夏顏格格直笑：“你，你……好吧，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你不是比小容大嗎？我跟她叫，不行??？”

冷然飛揚地伸出了三個手指頭，然后露出色瞇瞇的樣子，“怎樣？”

“你壞……我不出去的?！?/p>

夏顏說后面的話斬釘截鐵。

“不出去干嘛？在家有什么好玩的？”

冷然又伸出五個手指頭。

“在家看書呢……我不是隨便的人喔?！?/p>

夏顏低下頭去，聲音降了兩個分貝。

“看什么書呢？黃顏色的么？”

冷然撫摸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胸內，右邊原來的五個手指頭變成了四個，“不……不能再多了?！?/p>

“你壞死了，人家看的是正經書，嗯……特別喜歡看偵探之類的小說……”

夏顏掙脫了他的魔爪，卻壓低聲音說，“五千就去，但要先給錢……最好，給，給現金?！?/p>

事后。

冷然當然不忘提醒夏顏，不要把這事告訴她的伴兒。

但鬼才知道呢？她能保守秘密多久。

……

眼前站著的夏顏。

哦……不，應該是盛梅兒。

冷然驚奇過后，一瞬間只覺得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口來。

或許因為同樣是相當出彩的名字，讓人惦念起初夏，惦念起那些含在口中化不掉的酸甜。

而更確切地說，此情此景，就盛梅兒本身這個人而言，似乎就應該是這么一種味道，與夜場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是你，怎么來這里呢？”

很低很輕的聲音，幾乎就是蚊子在叫。

“嗯，是我?！?/p>

冷然比了一個電話的手勢，意思是說剛剛有人聯系過的，“我……我想了解一些關于櫻櫻……哦，不，也是小容的事?！?/p>

“啊……你……她……你知道她名字？”

盛梅兒終于把事情串連到了一塊，甚至想得更多，可即使莫名其妙，多種混雜的情緒也沒有吊起她的聲調。

“你和她一直一起同住的，是嗎？”

冷然搖搖頭，帶入式發問。

“嗯……”

她顯得有些謹小慎微，又似乎有做作的成分。

冷然索性開門見山：“昨晚櫻櫻出事的那會，我聽說你就在她的房間隔壁，是嗎？”

“嗯……”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睡得這么沉？”

“我……我……我忘了……不知道……睡了沒……”

盛梅兒即便不說這么沉重的話題，此時也不敢正視冷然，只能語無倫次地說，“就……就真的沒想到，她會……她……”

“好吧，你……等會，先不急，你再好好地想想看，半夜里，櫻櫻那邊到底有什么樣的動靜？”

冷然盡量放軟語調，提示性地詢問，“那是什么樣的聲音呢？”

“我……我說不好?！?/p>

“比如……就只是開燈？睡不著下床走走？上衛生間？”

“好像……都有……好吧……我那會兒真是實在太困了，沒多想事，也沒記著有什么……”

冷然傻了眼，漫不經心地換過話題：“櫻櫻有男朋友嗎？”

“這個……”盛梅兒偷偷瞟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

“好吧，我不算……”

“那我……我……說不好?！?/p>

“說不好……是什么意思？你們天天在一起，不是嗎？都不會聊聊這方面的話題嗎？”

“聊……聊什么？”

哪個少女不懷春？

盛梅兒忸怩，東張西望后更把頭埋在了胸前，細細地又說：“說這些……這些東西，在這里……不太好?！?/p>

這下，冷然算是徹頭徹尾服了盛梅兒，想想，就算櫻櫻有別的男朋友又能說明什么呢？

于是他也想不出還能再問她些什么。

“你……你是警察？偵探？”

盛梅兒等了很久，反而帶著點興奮，帶著點惴惴不安地挑起話題。

“嗯，像不像呢？”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像不像的？”

盛梅兒終于輕笑起來，馬上又發覺有些失態，又開始較小弧度地東張西望。

估計一邊還會想，對著這么一位帥氣成熟又是差人的男子一定要被人誤會的，多事的同學甚至會發掘出一些她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那之后校園的風言風語該怎么辦呀？

果然，盛梅兒再也不肯說了，匆匆地和冷然分別。

她很快就和幾位同回南樓宿舍的女生會齊，幾下綿綿細語，這便傳來一串串百靈鳥般捉趣的笑聲。

看著盛梅兒的背影漸漸消失，冷然總覺得她有些怪。

哦對，她似乎第一句話應該說，怎么這么久都沒想她，沒來找她？

還是什么的……

冷然一時也鬧不明白究竟哪里有問題，無奈地搖搖頭，滿滿的失落由心蔓延開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的線索。

那么，接下去又能為櫻櫻做些什么呢？

他毫無目的地伸出手去，意想不到地竟能捉住兩片偶然失重的落葉，然后淋漓盡致地把它們撕扯到細碎，拋撒向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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