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有趣的人

明月，天氣清涼。

酉時，李天陽仰頭望天，只見烏云密布，星月失色，大雨淅瀝瀝地狂飆而下。

一聲雷霆霹靂，暴雨驟落。

傲龍城！

萬里飄雨，將碧海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大雨飄飛，水淹萬里，狂風呼嘯，何處塵埃，一輛馬車自北面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落葉，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寥。

蕭紅塵打了一個哈欠，將兩條長腿在柔軟的貂皮上盡量伸直，車廂里雖然很溫暖很舒服，但是這段旅途實在是有些寂寞。他又嘆了口氣，自車內角落中摸出了個酒瓶，他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忽然大聲地咳嗽了起來，不停地咳嗽使得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就仿佛地獄中的火焰，正在燃燒著他的肉體與靈魂。

酒瓶子空了，他就拿起一把小刀，開始雕刻一個人像，刀鋒薄薄的，卻很是鋒銳，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量。

這是個女人的人像，在他嫻熟的手法下，這個人像的輪廓和線條看起來是那么的柔和而優美，看起來就像是活的一樣，

它不但給了她動人的線條，也給了她生命和靈魂，只因他的生命和靈魂悄悄地紫他的刀鋒下溜走。

他是中年人了，他的眼角布滿了皺紋，兩鬢斑白，眼中滄桑，可是他的眼睛卻像是天上的星星，明亮而耀眼。

這是一雙奇異的眼睛，仿佛是碧藍色的，仿佛是春風中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活，又仿佛是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了的生命力。也許就是因為這雙眼睛，他才能一次又一次活下來。

此刻人像終于完成了，蕭紅塵癡癡的瞧著這個人像，也不知瞧了又多久，然后他突然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趕車的大漢連忙吆喝一聲，勒住車馬，只見這大漢身長魁梧，好像一座小山，頭似虎顱，目如銅鈴，坍塌的三角鼻子下面，長著一張血盆大嘴，似能吞進萬物但等到他的目光轉移向才時候，立刻就變得柔和起來，看著就像是自己的兄長，自己那個飽經憂患的長輩。

蕭紅塵就在這瓢潑大雨里頓住，將那個剛剛雕刻美人雕像緩緩捏碎，讓她的碎片被大雨沖散，然后，他就癡癡的站在大雨前。

他的手指被雨淋濕了，臉上也被雨打的都是水珠，身上也全部濕透，但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寒冷難受，那被雨沖散的人，就像是一個他最親近的人，當他將她飄散的時候，他自己的生命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

若是換了別人，見到他這種奇怪舉動，一定會覺得很驚奇，但那趕車的丑漢子卻仿佛見慣了，只是柔聲道：“大人，我們該走了，雨很大呢？

蕭紅塵緩緩轉過身子，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個孤獨的背影，就像是一頭沒有家的孤狼，默默的前行著。

正如像十年前的自己，一樣的蕭索落寞，黯然悲傷。

望著這個背影，蕭紅塵忽然長長嘆了口氣，輕聲自語道：“唉！他這又是何苦！”那魁梧丑漢倒沒有說什么，心理面卻也是在暗暗嘆息：“唉！大人，你也是何苦！’

車座下有很多塊堅實的松木，蕭紅塵又開始雕刻了，他的手法精煉而純熟。因為他所雕刻的永遠是同一個人。

看來這個女人，不但占據了他的整個心房，也占據了他的軀殼。

大雨，終于緩緩小了下來，天地間的寒氣卻更加重了，寂寞也更加濃厚，幸好這里的的風中傳來了一陣人的腳步聲。

這聲音雖然比馬蹄聲輕上很多。但卻正是李天陽期待著的聲音，所以這聲音無論有多么的輕微，他與絕不會錯過。

于是他掀起那用貂皮做成的簾子，推開窗戶。

他立刻就看見了走在前面的那個孤獨人影。

這個人走得很慢，但他的腳步卻絕不停頓，雖然聽到了馬車上的鈴音，但卻沒有回頭！他既沒有帶雨傘，也沒有戴帽子，冰冷的雨滴，沿著他的臉流到了他脖子里，他身上只是穿著一件很單薄的衣服。

但是他的脊梁仍然挺得筆直，他的人就像是鐵做成的一樣，冰雪的嚴寒、疲倦的勞累、寂寞中的饑餓，似都不能令他屈服，仿佛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屈服。

馬車攔在了他的前面，蕭紅塵這才看清楚他的臉。

這是一張英俊堅韌的臉，和他不同，這張臉的主人很年輕，似乎還帶些不成熟，但卻很是吸引人的目光，蕭紅塵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開車門，朗聲笑道道：“朋友，你要去哪，雨還大著呢？我載你一程吧！’

他的話說的很簡單，很有力量，在這看不見方向的漫天大雨里，他的這個提議沒有一個人會拒絕的。

誰知道這個青年連瞧都沒有瞧他一樣，腳步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走的快了些，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說話。

蕭紅塵道：“你為什么不上來”。

石笑云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劍柄，他的手冷得比白玉還白，但是他的動作卻靈敏無比。

蕭紅塵笑了笑，道：“看不出，你還是用劍高手?！?/p>

石笑云忽然道：“別惹我，我可是會殺人的?！?/p>

他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蕭紅塵連眼角的皺紋都有了笑意，但是他并沒有笑出來，柔聲道：“你是個殺手，與我請你上馬車一點關系也沒有?！?/p>

石笑云道：“你不怕我？’

蕭紅塵道：“為什么要怕你?！?/p>

石笑云道：“因為我是個不祥之人，我看，世上沒有人會愿意和一個冰冷的、會殺人的打交道的?！?/p>

蕭紅塵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你說：“是你殺的人多，還是我殺的人多’。

石笑云瞪了他一眼，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問，難道你也是個殺手么？我還有事，沒工夫和你瞎談了，你快走，別惹我，我還要去找朋友喝酒呢？’

蕭紅塵突然大聲笑起來，馬車急馳而去，漸漸的看不見那青年的人影了，才笑著道：“這少年蠻有趣的！”

趕車的的那個丑大漢忽然道：“他手中的劍是一把神劍，那把劍可一點都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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