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八 太原大戰（二）

走出大營，登上附近高坡，舉目眺望，汾河橋上的又一次戰斗已結束。無數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到處都是，北漢的，還有大宋的。

“皇上，不可再如此下去，傷亡太大！”苗訓道。

曹彬等人也跟著附和。

趙匡胤沉思片刻，道：“傳朕旨意，停止攻擊。圍繞太原城的護城河挖一條大壕溝，壕溝之外修建四座兵營，圍困太原城！”

過去幾日，楊繼業決定夜襲宋軍，已減輕防守壓力。

這夜是西門的趙廷贊，結果宋軍強大的兵力讓楊繼業損失較重，無奈退回。

次夜他偷襲南門黨進。眼看偷襲成功，宋軍一片混亂時，黨進來到。按說楊繼業的武功比黨進高出許多，然人家兵多將廣，幾個人打你一個，他只好撤退。

誰知黨進一路沖殺，窮追不放，將楊繼業趕到汾河邊。幸好佘賽花揮著走線銅錘趕到，兩人跳進護城河，游到對岸，方才回到城內。

雖然接連失敗，楊繼業并未氣餒，幾乎每夜都要去偷襲一場。他要用這最方法拖到契丹援軍的到來，雖然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父親的遺愿呢？自己的抱負呢？他已麻木，不敢去想。

“父親，這不是辦法?！贝髢鹤訔钛诱央m然只有八歲，卻十分好學，文武都已高過很多成年人。

楊繼業無奈苦笑，“還有辦法嗎？”

楊延昭道：“漢主無能，父親何不自擇明主？”

楊繼業一愣。

“若要解太原圍困，非遼軍來援不可?！睏钛诱训穆曇袈燥@稚嫩，“父親一直對我們說自己的一生愿望便是驅逐契丹，如今卻要靠異族相助，如何面對眾人的指責？”

“父親最不愿想起的被你提起?！睏罾^業閉目長嘆道，“你退下吧?！?/p>

楊延昭正要離開，被父親喊?。骸把诱?，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他年紀如此小，怎會看得這么透呢。

楊延昭忙跪地道：“請父親原諒延昭。此話乃他人所說，延昭覺得有理，方才說出?！?/p>

楊繼業圓目一睜，便欲發火。佘賽花急急忙忙地跑入，道：“老爺，延定出事了?！闭f著，遞上手拿之信。

楊繼業接過一看，上寫：降宋，你兒有命。大怒道：“好卑鄙的宋人！”

“老爺，我去宋營救延定?！辟苜惢ㄓ忠l威了。

楊延昭站起拿過信看了眼，道：“宋軍怎會到我太原綁了二弟呢？”

對啊，有點不太可能啊。楊繼業夫婦一聽有理。

“爹，娘?！焙艉爸?，楊延定從外跑入。

“延定?！辟苜惢@喜著抱住兒子，“你沒事吧?！?/p>

“遇到我，就不會有事?！币簧倌晡⑿χ呷?。

楊延昭雙眼發亮，驚喜不已，“是你？”

楊繼業看出點名堂，“方才那些話，便是他教你的吧？”

“嗯?！睏钛诱训皖^不語。

楊繼業站起拱手道：“還未請教尊姓大名?！?/p>

“川中張三?！眮砣诵Υ?，正是我大蜀皇帝孟昶。

“這是怎么回事？”佘賽花指著楊延定，疑惑地問。

孟昶對外喊道：“師傅，進來吧?！?/p>

杜逸風押著六個壯漢走入。

“就是他們這些壞蛋捉了我?！睏钛佣ù蠼械?。

“敢捉我弟弟?！睏钛诱褯_上去給了一個壯漢一拳。對方疼痛不已，卻未還手。

“方才在路上見他幾個鬼鬼祟祟地扛著個袋子，很是可疑?！泵详频?，“我師傅便拿住他們，解開口袋，才知袋中竟是楊家公子?！?/p>

佘賽花慌忙道謝：“多謝兩位相救延定。這宋人實在可惡！”怒氣中已拿出飛線銅錘欲打。

“佘女俠怎知他們是宋人呢？”孟昶忙攔住。

他竟然知道我的姓？佘賽花停下。

杜逸風上前往其中一人身上一點，解了他的穴道，厲聲問道：“你們是何人？”

“不用問了，放他們走吧?！睏罾^業忽然道。

“老爺?！辟苜惢ú唤?。

孟昶笑著一指他們的腰牌，“原來是宮里的人?！?/p>

佘賽花一聽，更怒：“劉承鈞小兒，我夫妻為你浴血拼殺，為何還要為難我兒?！?/p>

“佘女俠勿怒?！泵详频?，“小人才用如此卑鄙之招，跟他們生氣容易老?！?/p>

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勸人的。佘賽花對孟昶好感更甚。

“既然楊將軍說放人，師傅，就放了他們吧?！泵详葡蚨乓蒿L擺下手。

杜逸風解開他們的穴道，六人拔腿逃竄。

“多謝張公子和這位大俠救了我兒！”楊繼業忙拱手言謝。

孟昶笑笑，“就這樣讓我站著？”

“看座?！睏罾^業忙道。

孟昶坐下，楊延昭兄弟倆不自覺地站在他的身后，仿佛他的身上有股魔力。

“張公子?！辟苜惢ê暗?，又要說謝。

孟昶笑著擺手，“佘女俠，方才有外人，我說了謊，其實我姓孟名昶?！?/p>

孟，昶，孟昶？！楊繼業夫婦大驚。蜀主孟昶，他們自然曉得。

“你是大蜀的孟昶？”楊繼業有些懷疑。

孟昶一攤手，“我有必要隱瞞嗎？”

楊繼業突然厲聲喝問：“你來楊府意欲何為？”

佘賽花不滿意丈夫對待兒子救命恩人的態度，忙道：“老爺?！?/p>

楊繼業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平息下，道：“不知蜀主如何到了太原？”

孟昶笑答：“因為將軍您?！?/p>

“我？”楊繼業不解。我的名氣有那么大嗎？

這么吃驚作啥，我小時候就是聽著《楊家將》長大的。孟昶道：“楊袞將軍創火塘寨，抗擊契丹的故事，我早有耳聞，仰慕已久。聽聞楊將軍乃他之子，甚為欣喜，特意來太原探望?！?/p>

真是如此？楊繼業沒有回應。

“張，孟……”佘賽花一時不知怎么稱呼，支吾著。

孟昶“呵呵”一笑，“佘女俠可稱呼我小公子，不論何時何地?！?/p>

“那怎么行，你可是皇……“佘賽花忙搖頭。

“那只是個職位罷了?！泵详频?，“在佘女俠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公子?！?/p>

佘賽花本就是豪爽之人，“好，小公子，我就這么喊。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p>

“君無戲言?！泵详菩Φ?。

楊繼業似乎不愿孟昶的到來，“如今公子已見到繼業，可以走了吧?！?/p>

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恩人呢？佘賽花娘仨紛紛用目光指責他。

孟昶沒有生氣，笑著道：“我不準備走，住在楊府?！?/p>

“好?！睏钛诱研值芨吲d地拍手。

“你不走，我走！”楊繼業說著已站起身向外走。

“將軍又準備去襲營嗎？”孟昶問。

“是又如何？”楊繼業回頭道。

孟昶笑道：“我猜這是將軍最后一次夜襲了？”

“小公子?！辟苜惢ㄒ詾槊详圃谥湔煞?。

“因為明日趙匡胤便會水淹太原?！泵详平又?。

“你怎會知道？”楊繼業夫婦同時問道。

孟昶自信地道：“因為城外的若是我，便會這么做?！?/p>

楊繼業顯然不相信，“可惜城外的不是你?！?/p>

“要不咱倆打個賭？”孟昶使出慣用招數。

“怎講？”楊繼業不服氣地道。

孟昶道：“若我猜測有誤，我便立刻離開貴府?！?/p>

“若你猜測無誤，便留在我楊府?！辟苜惢ㄐΦ?。她的心底當然希望孟昶留下。

孟昶笑笑搖頭，“若我猜測無誤，楊將軍便必須活著，不可以自盡?！?/p>

楊繼業愣住無語，他確實想過若城破便自盡，若遼軍來亦自盡。

“老爺?！辟苜惢@異喊道。她沒有看出丈夫的這個念頭。

良久，楊繼業方才低沉地道：“好，我答應你?！闭f完便離去。

“延釗、延定，你倆招呼好小公子?！辟苜惢ㄕf完，緊跟而出。丈夫竟然有自盡的念頭，不可以，堅決不可以。因為她的肚子里又有了一個孩子。

楊延昭兄弟倆開心不已，因為這孟昶已成為他們的偶像。

一群笨蛋！衛德貴對著那六人好一通亂罵。楊繼業、佘賽花，咱們走著瞧。

那兩人是何人呢？他忙又喊過兩個親信，“你倆去楊府外看緊了！”

“衛德貴！”遠遠傳來喊聲。

“奴才在?！彼琶ε苋?，見到怒不可支的劉承鈞。

“援軍，大遼援軍呢？”劉承鈞大叫道。

衛德貴嚇得大氣不敢出，支支吾吾地道：“皇上莫急，皇上莫急，已在路上，已在路上?！?/p>

劉承鈞依舊大喊大叫，“路上，路上，一直在路上，什么時候到？”

這，我怎么會知道？“明日，應該明日便到?！毙l德貴敷衍道。

明日，明日已到。劉承鈞差點哭出。

明日，明日已到。楊繼業眼珠子差點瞪出。

汾河水如千軍萬馬奔向太原城，瞬間便將整座城池浸泡。趙匡胤采用手下將領陳承昭之計，水淹太原。

望著眼前情景，趙匡胤大笑道：“破城之日不遠也！”

大宋文官武將俱都欣喜不已。

苗訓急匆匆地趕來道：“石嶺關、定州出現遼軍?！?/p>

趙匡胤的心頭一片烏云飄過，然仍很鎮定地問道：“遼軍出現，說明北漢援軍來了。諸位，如何應付？”

“臣以為建武軍節度使何繼筠帶兵抵擋便可?！泵缬柕?。

何繼筠駐守邊關，威名早為趙匡胤耳聞，“傳何繼筠?！?/p>

何繼筠到，趙匡胤下達命令：明日中午，朕等你的好消息。然后一碗麻醬粉端到他面前。

皇上連我好這口也知道啊。接過，三下五除二地消滅干凈，一抹嘴，施禮得令便趕往石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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