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暗礁鑄刃與深淵播種

藍灣苑17A地下指揮中心，空氣凈化器的低鳴是唯一的背景音，卻壓不住那份沉甸甸的、如同凝固鉛塊般的死寂。巨大的監控屏幕上，分割的畫面大多顯示著藍灣苑內部及周邊區域的平靜景象，唯獨那個被標記為猩紅色的“鐵幕遺址”區域，是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灰色雪花。旁邊，一份長長的電子名單無聲滾動著，每一個名字后面都跟著冰冷的“KIA”標識。

裴凡生坐在角落的工作站前，屏幕幽藍的光芒映著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他面前不是地質模型或生物圖譜，而是兩份被反復調閱、幾乎要看穿的加密檔案——EDC全球總部“磐巖”對蜀中兩次毀滅性災難的官方反饋記錄。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敲擊著，發出極輕微的“嗒、嗒”聲，如同倒計時的秒針，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第一次：蜀中EDC分部功能性毀滅。

反饋記錄簡潔得近乎冷酷：

事件等級：確認（Catastrophic Loss）。

應對措施：

1. 授權王飛翔（代號“磐石”）為蜀中地區臨時最高執行官（TZEC）。

2. 緊急調遣原隸屬王飛翔指揮的戰術支援班（代號“龍牙”）前往支援。

3. 首要任務：維持“鐵幕”收容穩定，監控EDC-079狀態。

4. 次級任務：調查分部遇襲事件（資源優先保障收容穩定，調查以非沖突性情報收集為主）。

5. 善后處置：執行“塵?！眳f議（信息管控、痕跡清理）。

總部評估：蜀中區域現為V級風險區（極高危/不可控變量集中）。維持最低限度存在，避免暴露?！芭褪毙袆訙蕜t：隱匿、穩固、觀察。

第二次：“鐵幕”被破，舊食（EDC-079）被奪。

反饋記錄帶著程式化的冰冷：

事件等級：確認（Omega級收容失效）。

應對措施：

1. 王飛翔（代號“磐石”）繼續擔任蜀中TZEC。

2. 最高優先級：穩定局面，防止信息泄露引發社會恐慌（信息管控等級：Sigma）。

3. 次級任務：重建蜀中EDC功能性架構（以藍灣苑為臨時核心）。

4. 調查襲擊事件：列為長期任務（資源優先保障重建與維穩）。

5. 追查EDC-079下落：由“磐巖”總部統籌全球資源進行，蜀中分部無條件配合后續指令及特派組。

資源補充：

- 人員：從“渝前EDC分部”抽調加強戰術支援連（代號“巴山”，約120人）。

- 物資：基礎重建設備包、有限額度應急資金。

裴凡生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些冰冷的文字上，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視網膜上，更燙在他的心上。

反應遲滯。

第一次襲擊，分部幾十條人命灰飛煙滅，總部只給了一個班的支援（“龍牙”），調查指令是“避免對抗”、“非沖突性情報收集”？仿佛那幾十條人命只是需要被“穩固”和“觀察”的麻煩！

資源吝嗇。

第二次，舊食被奪！那是足以顛覆世界認知、引發全球性災難的恐怖存在！總部的“援助”是什么？一個120人的連隊（“巴山”），一些基礎重建物資？這杯水車薪的施舍，與其說是支援，不如說是打發！

回避對抗。

兩次反饋的核心邏輯如出一轍：“維穩”、“觀察”、“避免暴露”、“長期任務”、“總部統籌”…… 字里行間透出的，是極致的保守、退縮，是對未知強敵的恐懼和回避！他們將蜀中視為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唯一的策略就是蓋上蓋子，防止火星濺到外面！至于桶里的人在經歷怎樣的煎熬和毀滅？無人在意！

鴿派！

裴凡生的腦海中，這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他徹底明白了。EDC總部的高層決策鏈，已經被一群極端保守、信奉風險規避、優先掩蓋而非根除、甚至可能抱有“談判/共存”幻想的“鴿派”勢力徹底把持！ 他們害怕沖突升級，害怕承擔責任，害怕暴露EDC的存在引發恐慌！他們的核心訴求是“不失控”，而非“消滅威脅”！

一股混合著無邊憤怒、冰冷絕望和強烈厭惡的情緒，如同巖漿般在裴凡生胸腔內翻涌、沖撞！他想起了犧牲的戰友們——吳大偉、陳小曼、老周……那些在分部毀滅和“鐵幕”守衛戰中消逝的面孔。他們的血，難道就白流了嗎？他們的犧牲，難道就只換來總部這輕飄飄的“深切哀悼”和避重就輕的指令嗎？

他想起了李蕓——那個被當作實驗品、在痛苦中異變、最終神秘消失的年輕生命。他想起了舊食——那個被奪走的、深埋地下的終極噩夢！那個未知的敵人，掌握著如此恐怖的力量，奪走了舊食，他們怎么可能就此罷手？他們必然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更大的災難！

按照總部“鴿派”這綏靖、退縮的策略，當敵人再次發動攻擊——無論是激活舊食，還是擴散新的污染，或是攻擊其他EDC據點——總部會怎么做？大概率還是反應遲緩、資源不足、指令模糊！蜀中的悲劇，將在其他地方，以更慘烈的方式重演！而總部那些高高在上的“鴿派”老爺們，恐怕連一滴眼淚都不會掉！

“不能再等了……”裴凡生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壓不住心頭的怒火和決絕，“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這些……懦夫身上！”

他的目光投向指揮中心中央，那個如同沉默磐石般矗立的身影——王飛翔。王飛翔正對著通訊器，聲音低沉而穩定地部署著“巴山連”的巡邏任務和藍灣苑的防御加固工程。他的背影依舊挺拔，但裴凡生能感受到那寬厚肩膀下壓著的、幾乎要將他壓垮的千斤重擔和無邊悲憤。

總部賦予王飛翔“蜀中臨時最高執行官”的身份和“維穩重建”的模糊指令，在“鴿派”主導的框架下，反而成為了一把可用的利刃！ 只要不公然違抗總部核心指令（如引發社會恐慌），王飛翔在蜀中區域內，擁有調動一切EDC資源的最高權限！這是絕境中唯一的生機！是復仇和反擊的唯一火種！

裴凡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他站起身，走到王飛翔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王指，借一步說話。有要事相商?！?/p>

王飛翔看了他一眼，從裴凡生眼中讀到了那份熟悉的銳利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燒的決絕。他點點頭，對著通訊器簡短交代幾句，便和裴凡生一起走向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厚重的合金門在身后無聲滑上，自動鎖死。王飛翔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電磁屏蔽和聲波干擾系統。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種絕對的、令人心安的寂靜。

“裴博士，什么事？”王飛翔走到辦公桌后坐下，目光銳利地看向裴凡生。他能感覺到裴凡生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裴凡生沒有坐下，他站在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兩把出鞘的利劍，直視著王飛翔的眼睛。他沒有繞任何彎子，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

“王指，敵人還在！那個未知的組織，奪走了舊食，他們絕不會就此收手！他們在暗處磨刀，隨時可能發動下一次攻擊！那攻擊，可能比蜀中分部的毀滅、比‘鐵幕’的傾覆更恐怖！更致命！”

王飛翔的瞳孔微微收縮，放在桌面上的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

“再看看總部！”裴凡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譏諷，“第一次，我們幾十個兄弟沒了，他們給了一個班！調查還要‘避免對抗’！第二次，舊食丟了！天塌了！他們給了什么？一個連隊！一點破爛物資！然后讓我們‘維穩’！‘重建’！調查是‘長期任務’！追查舊食他們‘統籌’！這是什么？這是鴕鳥把頭埋進沙子里！這是懦夫在等死！”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桌上的筆筒都跳了一下！

“他們在怕！他們不敢打！他們只想捂住蓋子，別讓火燒到自己頭上！他們根本不在乎蜀中死了多少人！不在乎舊食落在誰手里！不在乎下一個被毀滅的是哪里！”

聽到這里的王飛翔胸膛劇烈起伏，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重新變得低沉，卻更加危險：

“你是對的，裴博士，我們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指望這些‘鴿派’老爺們了！他們把蜀中當成了棄子！當成了擋箭牌！但我們不能放棄！死去的兄弟不能白死！被奪走的舊食必須找回來！那個雜種組織，必須付出代價！”

他身體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王飛翔，王飛翔的反應很好，所以他接著說：

“總部給了你‘蜀中最高執行官’的位置，給了你‘維穩重建’的指令。好！我們就用這個身份！用這個指令做掩護！”

“我提議：秘密組建一支只屬于你我的‘特別行動小組’！代號：‘暗礁’！”

“這支小組，只對你我負責！ 它的存在，對總部保密！對蜀中EDC絕大多數人保密！”

“它的使命：主動出擊！追蹤那個未知組織的蛛絲馬跡！調查舊食的下落！搜集他們的技術情報！為最終的決戰做準備！”

“它需要蜀中EDC最高級別的資源優先使用權！人員、設備、情報、資金，只要蜀中有的，優先供給‘暗礁’！”

“成員必須絕對忠誠！能力頂尖！背景干凈！核心從‘龍牙’殘部、‘巴山連’精銳和我們絕對信任的技術專家中挑選！寧缺毋濫！”

“王指！”裴凡生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懇求與決絕，“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在總部的鐐銬下，用他們給的‘自治權’，鑄一把我們自己的刀！一把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刺向敵人心臟的利刃！否則……我們，蜀中，乃至整個世界，都只能坐以待斃，等著敵人的下一次屠刀落下！”

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裴凡生粗重的喘息聲和王飛翔手指無意識敲擊桌面的“嗒、嗒”聲。

王飛翔低著頭，陰影遮住了他的臉。裴凡生的話，像一把把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偛康睦淠?、犧牲者的血債、舊食被奪的恥辱、以及那深不見底的未來威脅……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匯聚、翻騰！

他猛地抬起頭！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所有的猶豫、彷徨、痛苦都被一種近乎狂暴的決絕所取代！如同沉睡的火山終于噴發！

“干了！”

王飛翔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鋼鐵碰撞！

“就叫‘暗礁’！要像沉在水下的礁石！靜默！致命！”

“人員你我定！寧缺毋濫！”

“資源我調！用重建打掩護！誰敢阻撓，老子斃了他！”

“行動代號……‘歸墟獵影’！老子要在那幫雜種制造的災難深淵里，把他們的影子揪出來！撕碎！”

他猛地拉開抽屜，取出一枚造型獨特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電子密鑰。他將其插入控制臺，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操作。屏幕上彈出最高密級授權界面。

“最高執行官授權：王飛翔（代號‘磐石’），即日起，授權裴凡生教授全權負責組建并領導‘暗礁’特別行動組（代號確認）?！到浮M擁有蜀中EDC轄區內最高優先級資源調用權限（人員、裝備、情報、資金），行動直接向王飛翔及裴凡生匯報。授權等級：Omega。保密等級：絕密（Sigma）?！?/p>

他重重按下確認鍵，一道幽藍的光束掃過他的虹膜和指紋。

“授權完成！”

王飛翔將密鑰拔出，鄭重地遞給裴凡生：“裴博士！這把刀，交給你了！給我磨利了！給我狠狠地捅進那幫雜種的心窩子！”

裴凡生接過那枚尚帶著王飛翔體溫的密鑰，感受著其沉甸甸的分量。他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同樣決絕的光芒：“放心！這把‘暗礁’之刃，必將飲血而歸！”

*

蜀州大學，地質微生物學研究所深處，一間恒溫恒濕、布滿精密儀器的實驗室。

這里并非EDC設施，而是裴凡生作為教授擁有的獨立研究空間。此刻，厚重的防爆門緊閉，內部啟動了獨立的信號屏蔽。

裴凡生站在無菌操作臺前，戴著無菌手套，小心翼翼地操作著。他的動作精準而穩定，眼神專注，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純粹的學者狀態。然而，他操作的并非尋常的微生物樣本。

操作臺上，幾個特制的培養皿中，生長著形態奇特的菌落。有的呈現出金屬光澤，有的表面覆蓋著細密的晶狀結構，還有的菌絲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這些都是他從城北污染森林、廢棄工業區以及“鐵幕”周邊采集到的、在極端環境下（重金屬污染、異常能量殘留）發生變異的特殊菌株。

他拿起一支細長的移液槍，從一個標記著“DL-447 深井巖芯萃取液（高活性）”的試管中，吸取了少量泛著微弱熒光的粘稠液體。就在他準備將其滴入其中一個培養皿時——

他的動作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斜對面實驗臺上，一個用于培養某種極端嗜壓菌的恒溫培養箱，其觀察窗內側的角落里，有一塊極其微小的、不易察覺的……水漬凝結點？那位置，恰好靠近培養箱的溫濕度傳感器接口。

裴凡生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記得很清楚，昨天離開前，他徹底清潔過所有設備，包括那個培養箱的觀察窗。這塊水漬……是冷凝水？還是……

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仿佛毫無察覺般，將萃取液精準滴入目標培養皿。菌落接觸到萃取液，瞬間發生了劇烈的反應，菌絲瘋狂生長、扭曲、顏色變得暗沉。

但他的心思，卻有一半飄向了那個不起眼的水漬點。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滑入腦海：那個未知的敵人……是否已經將觸角，伸進了他最私密的研究空間？

*

城西，遠離市區的廢棄工業區邊緣。

這里曾是一個大型化工廠的排污區，如今早已荒廢。巨大的、銹跡斑斑的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蜿蜒在荒草叢生的土地上?？諝庵袕浡瘫堑幕瘜W殘留氣味和土壤腐敗的氣息。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一道比夜色更濃郁的黑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墨汁，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一處巨大的、早已停止運轉的排污閥門旁。閥門下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污水滲漏坑，坑底積聚著粘稠、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污泥。

黑影正是侍者-07。他動作精準而迅捷，如同精密的機器。他撬開閥門上一個銹蝕的保護蓋，露出里面復雜的管道接口。他手中拿著一個微型的、帶有細長探針的注射裝置。裝置內，是那支散發著幽綠色熒光的“深淵之種-II型”催化血清。

探針無聲地刺入管道接口的縫隙，精準地找到一處因腐蝕形成的微小滲漏點。侍者-07按下注射按鈕。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幽綠色液體，被緩緩注入滲漏點，瞬間融入下方那粘稠、污濁的黑色污泥之中，消失不見。

侍者-07收回裝置，身影如同鬼魅般退后，融入更深的陰影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幾分鐘后。

那灘沉寂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污泥表面，極其微弱地……鼓起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氣泡。氣泡破裂，散發出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混合著原有惡臭和一絲奇異甜腥的……新氣味。

緊接著，氣泡鼓起的地方，那粘稠的污泥似乎……極其緩慢地蠕動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獸，在深淵中翻了個身。

*

藍灣苑17A，一間被臨時改造、加裝了多重物理和電子屏蔽的密室。

這里代號“礁石洞窟”，是“暗礁”小組的秘密基地。燈光被調至最低，只有幾臺主控屏幕散發著幽藍的光芒，映照著幾張神色凝重的臉。

裴凡生站在戰術臺前，王飛翔則如同沉默的山岳般坐在一旁。他們面前，是“暗礁”的首批核心成員：

“剃刀”（行動組）： “龍牙”班原班長，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銳利如鷹隼，沉默寡言，是絕對的戰術執行者。

“夜鶯”（行動組）： 身形矯健，眼神靈動，是頂尖的偵察、滲透與追蹤專家，對環境和細節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磐石影衛”（行動/技術組）： 王飛翔的絕對心腹，如同他的影子，精于格斗、電子對抗與信息戰，是可靠的守護者與破壁者。

“諦聽者”（技術組）： 戴著厚厚眼鏡的年輕技術官，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如幻影，是信號分析、網絡追蹤與環境能量掃描的大師。

“醫匠”（技術組）： 氣質沉穩的中年人，精通醫療急救、生物分析與畸變應對，是小組的生命保障。

“藥匣子”（情報組）： 外表看起來像個和善的藥店老板，實則擁有龐大的醫藥系統人脈和深入鬼市的秘密渠道，消息靈通。

“老煙”（情報組）： 頭發花白，叼著從不點燃的電子煙斗，眼神渾濁卻透著世故的精明，是行走在灰色地帶的情報販子，嗅覺靈敏。

“諸位，”裴凡生的聲音在寂靜的密室中響起，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們是‘磐石’與我，從血與火中挑選出來的利刃?！到浮拇嬖?，是最高機密。我們的使命，是在總部的視線之外，在敵人的陰影之中，主動獵殺威脅，奪回我們失去的一切！”

他調出戰術臺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面是蜀州城的立體地圖，幾個區域被高亮標記。

“首輪任務：‘歸墟獵影’?！?/p>

“一、溯源‘幽靈震源’： ‘諦聽者’主導，‘剃刀’、‘夜鶯’協助。目標：重新梳理DL-447點‘幽靈震源’所有數據（地質應力、能量頻譜、空間畸變殘留）。用最新的‘深瞳-V’陣列和‘幽靈梭’偵察車采集現場環境本底數據（即使過了這么久）。我要你們挖地三尺，找出任何可能指向襲擊者技術源頭或行動模式的蛛絲馬跡！哪怕是最微弱的信號殘留，最不起眼的物質異常，都不能放過！”

“二、深潛‘鬼市’濁流： ‘藥匣子’、‘老煙’主導。目標：利用你們的所有渠道，在鬼市深層網絡中撒網。懸賞或收集任何與‘米色風衣男’（模糊特征）、‘非標能量武器’（粒子束、空間切割）、‘空間傳送技術’相關的傳聞、碎片信息或邊緣人物。重點留意近期出現的、來源不明的高科技物品交易或異常能量源信息?！?/p>

“三、編織‘能量蛛網’： ‘諦聽者’主導，‘磐石影衛’協助。目標：利用我們布設在蜀中全境的被動式‘諦聽者’陣列節點，24小時不間斷掃描環境能量波動。重點監控區域：大學城（潛在活動區）、城北工業區及污染森林（李蕓最后消失點）、以及所有已知的、可能存在異常能量場的地點（如廢棄礦洞、特殊地質構造點）。過濾捕捉任何與舊食、李蕓畸變體生物信號、或襲擊武器殘留能量特征相似的頻譜！任何異常波動，無論多微弱，立刻標記上報！”

“行動準則：隱秘！高效！安全第一！所有發現，通過‘深淵回響’加密頻道直接向我和‘磐石’匯報！記住，我們是藏在暗處的獵手，在敵人亮出獠牙之前，我們必須先找到他們的心臟！”

“明白！”眾人齊聲低應，聲音不大，卻帶著鋼鐵般的意志。幽藍的屏幕光映照著他們堅毅或精明的面孔，一股無形的、銳利的氣息在密室中彌漫開來。

“暗礁”的利刃，已然在深淵的陰影中，悄然出鞘。

*

蜀州大學主教學樓天臺。

夜風獵獵，吹動著林默米色風衣的下擺。他憑欄而立，俯瞰著腳下燈火璀璨卻又暗流洶涌的城市。遠處，城西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工業廢墟，如同大地上一塊丑陋的傷疤。

他手中，把玩著另一支幽綠色的“深淵之種-II型”催化血清安瓿瓶。粘稠的液體在瓶中緩緩流動，內部無數微小的能量光點如同活著的星塵，在月光下折射出妖異而迷人的光芒。

“李蕓……”林默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聲音在風中飄散，帶著一絲罕見的、冰冷的遺憾，“一個近乎完美的‘前菜’……潛力驚人（Σ級），數據珍貴……竟在我的‘廚房’里，被人在眼皮底下……端走了？”

他的目光投向城北污染森林的方向，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疑惑和探究。

“那洼地的能量爆發，殘留的晶簇……絕非自然消散，也非低級生物所為……”

“是誰……有這般能耐，能在我布下的天羅地網中，悄無聲息地……帶走我的‘前菜’？”

這意外的“失鹿”，如同完美樂章中一個不和諧的音符，讓掌控一切的他第一次感到了計劃外的漣漪。一絲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在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逝。

但很快，那點波瀾便被更深沉、更宏大的謀劃所取代。他輕輕晃動著手中的幽綠溶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不過……盛宴的華章，豈會因一道前菜的缺席而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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