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壁上的刻痕隨著陸昭走近越來越清楚,青銅殘片在他胳膊彎里燙得厲害,
像有根針直往他腦子里扎,一直扎到密道深處。
他掏出腰間從死人堆里撿來的短刀,用刀尖輕輕刮去刻痕周圍的青苔——
是半枚玄鳥紋,尾羽翻轉的弧度和殘片邊緣的缺口正好對上。
“咔?!?/p>
殘片和石壁一碰,整面山壁突然晃起來。
陸昭本能地往后退半步,就見石屑往下掉,露出一道半人高的石門,
門楣上“太初別苑”四個古字已經快看不清了,但還能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他屏住呼吸,伸手去摸門環。
門環是兩尾交纏的螭龍,龍目處嵌著的兩顆夜明珠早滅了,但他手指剛碰到,夜明珠突然泛起藍光。
石門“吱呀”一聲開了,霉味混著松脂香撲面而來。借著月光,能看到洞里石桌石凳都有,墻上還嵌著幾盞青銅燈臺——
明顯是有人故意封起來的住處。
“老天爺幫大忙了?!标懻涯税杨~頭的汗,抬腳跨進門。
他先繞著洞府轉了三圈,確定沒有機關陷阱,才在石桌前坐下。
殘片在手里發燙,他鬼使神差地把殘片按在石桌中心的凹槽里——
那凹槽的形狀,和殘片正好吻合。
“嗡——”
腦子里突然一震,太初界的影子在眼前出現。
陸昭眼睛一縮,看見石桌下的地面裂開細縫,一縷縷靈氣從地脈里滲出來,順著殘片上的符文鉆進他的經脈。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用殘片溝通地脈,原本干涸的丹田像被開水澆了,練氣期巔峰的修為開始松動。
“不能急?!彼е嗉庾屪约豪潇o。
他以前是入殮師,最會規劃,手指無意識地摸著殘片邊緣:“先布置防御?!彼鰬牙锏姆垺?/p>
是從追兵尸體上搜來的低級符,又用短刀在洞壁上刻下引雷符的簡化版。
最后他站在洞口,看著殘片在月光下泛著光,念出從太初界里記起的口訣:“隱形?!?/p>
洞口的空氣突然變了,再看時,石門不見了,只有一片爬滿野藤的山壁。
接下來三天,陸昭幾乎沒合眼。
他用殘片空間里的靈液澆灌洞后荒廢的靈田,把從密道外采的療傷草“血玉蓮”小心種下——
這是他在太初界里見過的,能快速修復內傷的靈藥。
靈液一滲進泥土,原本硬邦邦的土塊竟滲出點點熒光,他蹲在田邊,看著第一株血玉蓮的嫩芽頂破土皮,突然笑了:
“比給尸體化妝還麻煩?!?/p>
某天晚上月亮升到正中間,陸昭盤坐在蒲團上運功。
殘片突然自己浮起來,停在他胸口三寸處,表面的符文像活了一樣游動,最后連成一條金色光鏈,直沖他的天靈蓋。
他只覺腦子里一片清明,原本需要刻意引動的靈氣突然自己涌來,順著光鏈鉆進經脈。
更驚人的是,洞外的枯樹開始抽芽,石縫里的野菊竟在深夜開了花,連原本干涸的石槽都滲出了清泉。
“這是……”他猛地睜眼,看見自己指尖泛著淡金色的光,和殘片上的符文一樣。
太初界的聲音在腦子里響起:“逆天命格,引動天地共鳴?!彼刮豢跊鰵狻?/p>
原來逆天命格不只是能跳過瓶頸,更是能改變一方風水的“變數”。
同一時間,千里外的玄清派演武場。
“白青嵐,你知道這是第幾次追丟異端了嗎?”執法長老猛地站起來,玉扳指重重磕在檀木桌上,
“三天前在落霞谷,五天前在青竹峰,你當本門的追殺令是兒戲?”
白青嵐低著頭,腰間的玄清派玉佩被她攥得發燙。
她能感覺到周圍同門的目光——
大師兄李言蹊抱著手臂冷笑,小師妹阿桃躲在他身后咬嘴唇,連平時最護著她的張師叔都別開了臉。
“那人身上有太初玄尊的殘片?!彼曇舭l緊,“不是普通的異端?!?/p>
“荒謬!”李言蹊突然開口,“太初玄尊的傳承早被道祖封禁了,你莫不是被邪術迷了心智?”
他甩袖指向白青嵐腰間的劍:“我看你該去洗心池泡三天,把腦子里的邪念泡干凈!”
白青嵐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那日在懸崖邊,陸昭轉身時眼里的光——
不是癲狂,不是恐懼,是……像她研究符文時,在古籍里看見母親批注的那種光。
“我沒有?!彼ь^,目光掃過眾人,
“若他真是邪魔,為何殘片會引動太初界的靈氣?為何我每次追近,都能聽見……”
“住口!”執法長老猛地站起,“即日起,追殺令暫緩。
白青嵐,你去藏經閣抄《正道守則》百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門?!?/p>
演武場的風卷著落葉撲進來,白青嵐望著長老拂袖而去的背影,喉間像塞了團棉花。
她摸出懷里的碎玉——那是母親留下的符文殘片,和陸昭身上的青銅殘片,竟有幾分相似。
“白師姐?”阿桃怯生生地扯她衣袖,“要……要我陪你去藏經閣嗎?”
白青嵐搖頭,轉身走向后山。
月光落在她的劍鞘上,映出一道細細的裂痕——
那是她在追陸昭時,被殘片的靈氣震裂的。
第七天晚上,陸昭正在靈田邊查看血玉蓮的長勢。
殘片突然在懷里發燙,他剛摸出殘片,就聽見身后傳來衣袂破空聲。
“若想活命,三日后去‘九幽崖’?!?/p>
聲音冷得像冰,陸昭猛地轉身,只見一道黑袍身影立在樹影里,連臉都裹在黑霧中。
他剛要開口,對方已拋出一枚玉簡,下一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余幾片被氣勁卷落的樹葉打著旋兒飄到他腳邊。
陸昭捏著玉簡,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
里面只有一行字,筆鋒剛勁:“太初玄尊的真靈,在九幽崖?!?/p>
他攥緊玉簡,指節發白。
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有人主動給他線索。
可黑袍是誰?
是敵是友?
他想起被追殺時那些暗中觀察的目光,想起玄清派突然暫緩的追殺令,喉結動了動:
“風險……但或許這是唯一的機會?!?/p>
三天后清晨,陸昭站在洞府門口。
他最后檢查了一遍防御陣法——
引雷符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靈田里的血玉蓮已經長出三片葉子,殘片在懷里溫溫的,像在回應他的心跳。
“這里……”他伸手摸了摸洞壁上的“太初別苑”,“是我真正的起點?!?/p>
他背起裝著靈草和符紙的包袱,轉身走入山林。
晨霧未散,山風卷著他的衣擺,遠處傳來一聲鶴鳴。
他望著腳下的小路,那是通往九幽崖的方向,
夜色正從山的那端漫過來,像一塊未干的墨,等著他去寫下新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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