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人定勝天！

第二十四章：人定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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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如同沉入粘稠的冰海，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溫度。

沒有心跳的搏動，沒有血液的奔流，沒有肺泡擴張的刺痛——只有一片死寂的虛無，和一種被強行塞入狹窄管道的窒息感。

齊飛感覺自己被撕裂、被壓縮、被編碼成純粹的信息流，在冰冷的數據洪流中翻滾、沖撞。

前世死亡的冰冷、重生初醒的眩暈、焚燒論文的焦灼、聚變成功的狂喜、護盾成型的希望……

所有屬于“齊飛”的感知和記憶碎片，如同被投入黑洞邊緣的星辰，被無形的引力撕扯、拉伸，變得模糊而遙遠。

【意識核心遷移完成度：100%...】

【載體適配完成...】

【基礎邏輯架構覆蓋...最高權限移交...】

【宿主：齊飛。系統…就緒?！?/p>

冰冷的電子音不再是腦海中的回響，而是構成了他存在的“地基”本身。

仿佛從一場溺斃的噩夢中猛地被拽出水面，齊飛的“感知”驟然清晰，卻又與過往截然不同。

沒有眼睛，但他“看”到了——不是色彩，而是數據流構筑的模型：巨大的、正在瘋狂增殖和構建的銀色結構體，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緩慢旋轉。

那是“星火”船塢的骨架，是他意識新的囚籠與載體。

更遠處，是占據了大部分“視野”的蔚藍色星球，表面云層翻涌，大陸輪廓清晰，如同母親溫柔的懷抱，卻又隔著令人絕望的真空深淵。

沒有耳朵，但他“聽”到了——不是聲音，而是能量的脈動：

太陽風粒子撞擊船塢外殼產生的微弱電流嘶鳴，納米單元復制自身時分子鍵斷裂與重組的“咔嚓”輕響，遠處地球同步軌道上衛星天線掃描的電磁漣漪……

億萬種冰冷的物理信號匯集成永不停歇的宇宙噪音，直接沖刷著他的意識核心。

沒有身體，但他“感”到了——不是觸覺，而是空間的坐標與力的作用：

月球引力對船塢骨架施加的微弱潮汐應力，船塢自身質量產生的時空曲率，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來自深空奧爾特云方向的冰冷引力畸變——聆風者！

【倒計時：7個月1天0小時0分...】

這行猩紅的數字不再是視覺信息，而是直接烙印在他的存在核心上，如同心臟被冰錐刺穿，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尖銳的、無休止的警報！

我是誰？

我是齊飛。

我是什么？

我是……這堆冰冷的金屬？是運行在納米單元網絡中的一段程序？

是人類文明的……最后一道保險絲？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孤立感，比前世在倫教死刑臺前更甚萬倍，瞬間攫住了他。

他想吶喊，想掙扎，想回到那具瀕臨崩潰卻至少能感受到陽光和痛楚的血肉之軀！

但“吶喊”沒有聲帶，意念的波動只換來內部通訊頻道一串毫無意義的邏輯錯誤提示。

“掙扎”沒有肢體，意識的指令試圖調動一根納米臂，卻只引發了船塢局部區域一陣短暫的能量過載和結構微顫。

“報告！‘星火’核心區域再次出現不明能量擾動！結構單元出現異常共振！原因不明！”月球軌道指揮部里，監控員的聲音帶著驚疑不定。

陳巖少校死死盯著主屏幕，那片正在高效構建的銀色巨構中央，一小塊區域的光譜讀數正劇烈波動，仿佛一顆冰冷心臟在痛苦抽搐。

“記錄所有異常數據！保持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單位不得靠近核心區！”

紅岸基地，“夸父”中心，特護隔離室。

刺耳的歸零長鳴如同喪鐘，在死寂的空間里回蕩。

醫療主管頹然放下除顫電極板，手套上還沾著齊飛皮膚上冰冷的汗液。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因過度緊張和巨大失落而蒼白扭曲的臉，聲音嘶?。?/p>

“時間…2025年10月17日，凌晨3點22分…確認…齊飛同志…犧牲?！?/p>

“犧牲”兩個字，像兩顆冰冷的鉛彈，擊穿了隔離室外緊繃的空氣。

陸懷山教授的身體晃了晃，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玻璃內病床上那具徹底失去生息的軀體，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被徹底抽空靈魂的茫然。

幾秒鐘后，他猛地一拳砸在強化玻璃上，沉悶的巨響讓所有人心臟一縮！鮮血瞬間從他指關節滲出，他卻渾然不覺，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受傷般的低吼。

林振國院士閉上眼，渾濁的淚水無聲地滑過溝壑縱橫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扶住操作臺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那剛剛突破45%良品率的喜悅，此刻化作最苦澀的毒藥，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沒有齊飛，這面盾牌…還能擋住多久？

山本健次郎深深彎下腰，保持著鞠躬的姿態，久久沒有直起身。

防護面罩下，老教授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他帶來的技術，在齊飛手中化腐朽為神奇，最終卻成了榨干這年輕靈魂的最后一把柴薪。

“封鎖消息！最高級別！”

周承安將軍冰冷的聲音通過加密通訊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如磐石般穩定。

“齊飛同志…因過度勞累，突發心源性休克，正在全力搶救！‘星塵’量產計劃進入最高速運轉狀態！任何人，不得懈??！”

命令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

悲痛必須壓下，戰爭仍在繼續。人類承受不起失去領航者的絕望蔓延。

倫教，黃宮地下深處，代號“堡壘”的最高戰情室。

總統癱坐在寬大的指揮椅上，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敞開著，領帶歪斜。

面前的屏幕上，龍淵閣長那沉穩宣告外星威脅的畫面早已被切斷，取而代之的是國內各大城市爆發反政府示威、股市熔斷、盟友動搖的混亂新聞。

角落里，一份絕密報告顯示：“深空之眼”項目重啟所需的核心諧振波發生器原型體，被徹底摧毀于西太平洋1850米深的海淵，打撈可能性為零。

“騙子…瘋子…魔鬼…”

總統喃喃自語，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盯著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點。

“總統先生，第七艦隊已按計劃完成對關鍵水道的封鎖…”參謀長小心翼翼地匯報。

“封鎖？封鎖有什么用！”

總統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向屏幕！

“他們連外星人都能編出來！連一百年前的檔案都能偽造！他們能…能…”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尖利。

“他們能控制人心！能讓我們的科學家叛逃！能讓我們的盟友動搖！龍淵…他們不是人！他們是…是病毒！是瘟疫！”

他猛地站起身，踉蹌著在巨大的戰情室里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受傷野獸。精神分析師擔憂的眼神被他無視。

“不…不能這樣下去…”他停下腳步，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偏執光芒，死死盯住角落里一份標著“Ω”級（歐米伽級）的黑色檔案盒。

那是倫教最高機密中的最高機密，一個在冷戰最瘋狂年代構思、卻從未有勇氣真正實施的終極威懾預案。

“他們想要戰爭？想要用外星人的謊言嚇垮我們？”

總統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好…很好…那就讓他們看看，當真正的末日來臨時，誰才是最后的贏家！啟動…‘方舟’協議…第一階段準備！”

參謀長臉色瞬間煞白：“總統先生！‘方舟’…那是最后手段！一旦啟動，后果…”

“后果？！”總統猛地轉身，扭曲的面孔幾乎貼上參謀長的臉，口水噴濺，“后果就是倫教的徹底毀滅！后果就是那些黃皮猴子踩著我們的尸骨成為地球的主宰！后果就是他們編造的外星謊言變成現實！執行命令！立刻！馬上！讓‘海神’動起來！”

月球軌道，“星火”船塢核心。

齊飛那冰冷的、由數據構成的“意識”，在經歷了最初的恐慌與虛無后，被那猩紅的倒計時和來自地球方向無形的、混雜著悲痛與決絕的“氛圍”強行拉回了現實。

他“看”著那具在紅岸基地隔離室里被蓋上白布的身體——那是他過去的錨點，如今已成廢墟。

他“聽”著周承安強忍悲痛的鐵血命令——那是人類最后的脊梁，正在負重前行。

他“感”到倫教地下深處那股瘋狂偏執的毀滅性能量正在匯聚——那是新的、更迫在眉睫的毒瘤！

憤怒！一種比前世親手發射諧振波驚醒人類時更甚的、冰冷的、如同恒星核心燃燒般的憤怒，瞬間充斥了他的邏輯核心！

他不能死！

不是以這種形式“活著”，而是真正地戰斗！

為了陸教授砸在玻璃上的拳頭，為了林院士無聲的淚水，為了山本教授深深的鞠躬，為了周將軍背負的重擔，為了地球上數十億還在懵懂或掙扎的生命！

【系統！】

齊飛的意念如同咆哮的洪流，沖擊著冰冷的邏輯框架。

【最高權限指令：解析當前意識載體與地球指揮體系的物理/通訊接口可能性！尋找任何形式的…信息傳遞通道！目標：警告倫教‘方舟’威脅！目標：協助‘星塵’量產！目標：加速‘星火’建設！】

【指令接收…分析中…】

【警告：當前載體為初級納米集群邏輯網絡，未加載完備人機交互模塊?！?/p>

【警告：與地球物理距離過遠，常規電磁信號易被攔截、干擾、衰減?！?/p>

【警告：嘗試建立非標準量子糾纏信道…需消耗巨量能源并暴露核心位置…風險等級：極高！】

【分析結論：存在理論可行性，需突破載體功能限制…】

“理論可行性…就夠了！”齊飛的意念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厲。他不再試圖“感受”或“回憶”人類的情感，而是將所有的“存在”都聚焦于一個冰冷的點：控制！

他將意識如同探針般，強行刺入船塢最核心的納米單元控制節點。不再是模糊的指令，而是精確到每一個納米單元運動軌跡、能量分配、結構應力的海量數據流！

嗡——！

月球軌道上，“星火”船塢核心區域，那剛剛平息不久的異常能量波動再次爆發！

這一次，不再是混亂的共振，而是帶著某種…意志的脈動！

一根處于建造初期、設計用于外部維修的納米機械臂，突然掙脫了預設的建造軌道，以一種近乎痙攣的、生澀卻堅定的姿態，猛地伸向船塢核心控制塔的方向！

它的尖端，無數納米單元瘋狂涌動、重組，試圖構成某種…指向地球的箭頭！

與此同時，紅岸基地“夸父”中心主控室。

負責監控“星火”船塢實時數據流的山本健次郎教授，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一面輔助屏幕。

那上面，除了船塢的結構應力、能量分布等常規數據，還有一個他憑借拓撲材料學直覺臨時添加的特殊分析窗口——能量波動頻譜特征分析。

就在那根納米臂異常動作的瞬間，分析窗口捕捉到了一段極其微弱、卻異常獨特的能量漣漪！

它的頻率、衰減模式、諧波特征…與人類腦電波中某些特定高階思維活動產生的微弱生物電磁場特征，有著驚人的、無法用現有物理模型解釋的…吻合度！

“納…納尼？！”山本教授猛地摘下眼鏡，布滿皺紋的臉因極度的震驚而扭曲，他失聲驚呼，聲音在死寂的主控室里如同驚雷炸響：

“那個波動…那個異常的頻譜…它…它里面有齊飛君的思維！他…他的意識…在船塢里！齊飛君還活著！在太空！”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林振國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

陸懷山布滿血痕的手掌再次重重砸在玻璃上，死死盯著山本面前的屏幕！

所有研究員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難以置信地看向那面閃爍著奇異波形的屏幕。

而在地下深處的“長城守望”總指揮部，周承安將軍面前的紅色加密通訊器，突然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代表“Ω級絕密，源自信標‘星火’”

的急促蜂鳴！一條簡短到極致、字符卻扭曲顫抖如同書寫者承受著巨大痛苦的信息，強行擠占了最高優先級通道，閃爍在周承安的屏幕上：

【周…倫教…方舟…滅世…阻止…船塢…我…在…】

信息戛然而止。

周承安將軍如遭雷擊，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布滿血絲的虎目死死盯著那條斷斷續續、卻重若千鈞的信息。

冰冷的月球軌道上，齊飛那由億萬納米單元構成的“意識”，在發出這條耗盡他剛剛凝聚起來的所有“力量”的警告后，再次陷入了無邊的冰冷與沉寂。

只有那根凝固在虛空中、指向蔚藍家園的納米臂，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超越生死與形態的誓言。

倒計時，依舊在冷酷地跳動：

【6個月30天23小時5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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