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前453年，黃河以西少梁城，將軍府，燈火通明。 風。 風從門縫里鉆進來，帶著西河的寒意。 燈火在搖曳，像一個人的心。 老將軍石巍的心，就在搖曳。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只有十九歲。 十九歲，本該是在新絳的九層高臺上飲酒，在智邑的馳道上逐獵的年紀。 但這個少年的眼睛，卻比西河的冰更冷，比草原的狼更餓。 智琰沒有說話。 他身后，姬瑤公主走上前一步。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囊中是一方青銅小印，以及半片虎形的符節。 她將那方“晉侯之璽”按上朱泥，蓋在一片空白的木牘上。然后，將那半片兵符，緩緩推到桌案中央。 “晉侯璽印在此，兵符在此?！敝晴穆曇艚K于響起，像鐵，“石將軍，還要驗什么？” 石巍的目光，沒有看印，也沒有看牘。 他緩緩從腰間解下另一個錦囊，取出另外半片虎符。 “咔?！?一聲輕響，虎符嚴絲合縫。 但石巍的懷疑并未消散，反而更濃。他抬起頭，眼睛像鷹一樣盯著智琰。 他笑了，笑得很慢。 “兵符可合，代表公主未曾說謊?！彼氖?，按回了腰間的劍柄上。劍是青銅的，跟了他三十年。 “但我石巍鎮守少梁十年，只為晉國擋秦人，擋戎狄。我憑什么，要聽一個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號令？” 智琰也笑了。 他的笑，很狂，很傲。 “憑什么？” 他輕輕地吐出三個字。 “憑我的劍?！?話音未落。 一道光。 比風更快的光。 是劍光。 智琰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出鞘。 石巍的眼睛睜得很大。 他想拔劍，但他的手才剛剛用力。 他想說話，但他的喉嚨里只有“咯咯”的聲音。 一道血線，從他的脖子上出現。 血線，在擴大。 血，像打開的酒囊一樣涌出來。 他的身體，緩緩地倒了下去。 倒下的聲音很重。 重得像一個時代的結束。 智琰收劍。 劍身上，一滴血都沒有。 他甚至沒有看地上的尸體一眼，目光掃過帳內所有目瞪口呆的副將。 “現在?！?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但帳內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窒息的寒意。 “誰還有疑問？” 沒有人回答。 回答他們的，只有帳外呼嘯的風聲。 和新主君那雙餓狼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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