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安國公府的閨房，沈媂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十年過去，她已從那個五歲的小娃娃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間仍帶著幾分狡黠靈動，只是行事比從前穩重了些——當然，只是“些許”。

“小姐，謝公子來了，在前廳等您呢?！毖诀咄崎T進來，手里捧著一套嶄新的紅色騎裝。

沈媂眼睛一亮：“謝臨？他今天怎么這么早？”她一邊說著，一邊利落地換好衣裳，隨手將混元金斗塞進袖中，快步往外走。

前廳里，謝臨正端坐著喝茶。十年光陰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樣，只是眉宇間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無奈？畢竟，這十年來，他已經被沈媂折騰得沒脾氣了。

“喲，文曲星君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親自登門？”沈媂笑瞇瞇地湊過去，伸手就要搶他的茶杯。

謝臨手腕一翻，茶杯穩穩避開她的爪子：“有案子?！?/p>

“案子？”沈媂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什么案子？厲鬼？妖怪？還是又有什么邪修在搞事情？”

謝臨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她：“城南百花樓，連續三名歌伎離奇死亡，尸體干枯如木乃伊?！?/p>

沈媂接過紙條，快速掃了一眼，眉頭微蹙：“干枯如木乃伊……聽起來像是被吸干了精氣?！彼ь^看向謝臨，“百花樓是什么地方？”

謝臨：“……”

沈媂：“？”

謝臨輕咳一聲：“……青樓?！?/p>

沈媂：“哦——青樓??！”她眼睛瞬間亮得驚人，“那還等什么？我們現在就去查案！”

謝臨：“……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青樓不合適?！?/p>

沈媂叉腰：“我是去查案！再說了，我可是神仙，還在乎凡間這些規矩？”她湊近謝臨，狡黠一笑，“還是說……謝公子怕被我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謝臨面無表情地抬手，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額頭，把她推開：“胡鬧?！?/p>

沈媂撇撇嘴，正要反駁，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阿夜——當年那個陰陽眼少年，如今已是十七八歲的青年——匆匆跑進來，臉色凝重：“隊長！我剛從百花樓附近回來，那里陰氣極重，而且……我看到了‘東西’?！?/p>

后邊的下人緊追慢趕，還落后一大截，邊追邊喊：“夜公子，等小的先通報一下?！?/p>

“無妨?！鄙驄X揮揮手，繼而挑眉問阿夜：“什么東西？”

阿夜壓低聲音：“一個穿紅衣的女人，飄在百花樓的屋頂上，沒有腳?！?/p>

沈媂和謝臨對視一眼。

“看來是真有鬼啊?！鄙驄X摸了摸下巴，“行，今晚我們就去百花樓會會這位‘紅衣姑娘’！”

夜幕降臨，城南百花樓燈火通明，絲竹聲聲，賓客絡繹不絕。沈媂穿著一身男裝，手持折扇，大搖大擺地往門口走。謝臨跟在她身后，眉頭緊鎖。

“沈媂，你確定要這樣進去？”他低聲道。

沈媂回頭，沖他眨眨眼：“不然呢？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謝臨：“我可以獨自進去查探?！?/p>

沈媂：“那多沒意思！”她一把拉住謝臨的袖子，“走啦走啦，放心，我不會讓你‘失身’的！”

謝臨：“……”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濃妝艷抹的老鴇攔住了：“哎喲，兩位公子面生啊，第一次來我們百花樓？”

沈媂唰地展開折扇，裝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久聞百花樓美人如云，特來一觀?！?/p>

老鴇笑得花枝亂顫：“公子真會說話！來來來，里邊請！”

進了百花樓，沈媂好奇地東張西望。樓內裝飾華麗，歌舞升平，賓客們摟著歌伎飲酒作樂，一派奢靡景象。她湊近謝臨，小聲道：“這地方還挺熱鬧嘛，不像鬧鬼的樣子?！?/p>

謝臨低聲道：“陰氣在二樓?！?/p>

沈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二樓的走廊盡頭隱約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霧，尋常人看不見，但在她和謝臨眼里卻格外明顯。

“走，上去看看?！彼死x臨的袖子。

兩人剛踏上樓梯，突然，一陣凄涼的歌聲從二樓傳來，聲音幽怨哀婉，聽得人毛骨悚然。樓下的賓客們卻恍若未聞，依舊歡聲笑語。

沈媂和謝臨對視一眼，加快腳步上了二樓。

走廊盡頭是一間緊閉的房門，歌聲正是從里面傳出來的。沈媂正要推門，謝臨一把拉住她：“小心?！?/p>

他指尖凝聚一點銀光，輕輕點在門板上。門縫中滲出的黑氣瞬間被銀光驅散。

沈媂挑眉：“文曲星君還挺謹慎?！?/p>

謝臨：“比你強?！?/p>

沈媂：“……”

她哼了一聲，推開門——

房間內，一個紅衣女子背對著他們，正在梳妝臺前緩緩梳頭。她的長發如瀑，身姿婀娜，可鏡中映出的卻不是人臉，而是一張干枯如骷髏的面孔！

“又來客人了？”女子幽幽開口，聲音沙啞陰冷，“可惜……我今日不接客?！?/p>

沈媂笑瞇瞇地走進去：“姑娘，我們不是來‘玩’的，是來問事的?！?/p>

紅衣女子梳頭的動作一頓，緩緩轉身——

“?。。?！”沈媂猛地后退一步，差點撞進謝臨懷里。

眼前的女人，正面竟是一張完好無損的美人臉，可后腦勺卻是一張干枯的鬼面！她……她有兩個臉！

“雙面鬼！”謝臨沉聲道，文曲筆已握在手中。

紅衣女子低低笑了起來，聲音忽而嬌媚，忽而嘶?。骸凹热恢牢沂钦l……還敢來送死？”

沈媂定了定神，從袖中掏出混元金斗：“送死？不不不，我們是來——超度你的！”

紅衣女子——或者說，雙面鬼——猛地撲來！她的指甲瞬間暴漲，如利刃般刺向沈媂的咽喉！

謝臨文曲筆一揮，銀光如盾，擋下這一擊。沈媂趁機催動混元金斗，金光如網，朝雙面鬼籠罩而去！

雙面鬼尖叫一聲，身形如煙，竟從金光縫隙中溜走，瞬間出現在房間另一側！

“有點本事！”沈媂挑眉，“不過，你跑不掉！”

她手指掐訣，混元金斗光芒大盛，整個房間都被金光充斥。雙面鬼無處可逃，被逼到角落，兩張臉同時露出猙獰之色：“你們為何要多管閑事？！”

沈媂冷哼：“你害死三名歌伎，吸干她們的精氣，還敢說我們多管閑事？”

雙面鬼的鬼面突然扭曲，竟流下血淚：“她們……她們該死！”

沈媂一愣：“什么意思？”

雙面鬼的美人臉突然露出悲戚之色：“我本名柳如煙，是百花樓的頭牌歌伎……半年前，我被她們三人聯手陷害，活活勒死……我的怨氣不散，化作雙面鬼……我要報仇！”

沈媂和謝臨對視一眼。

“原來如此……”沈媂嘆了口氣，“冤有頭債有主，你報仇無可厚非，但害人性命終究有違天道?！?/p>

柳如煙的鬼面厲聲道：“天道？天道何時公平過？！我慘死之時，為何無人為我伸冤？！”

謝臨淡淡道：“你若愿意放下怨恨，我可助你入輪回?！?/p>

柳如煙的美人臉露出掙扎之色，鬼面卻愈發猙獰：“不！我要她們血債血償！”

沈媂搖頭：“你已經殺了三人，怨氣該散了。再執迷不悟，只會魂飛魄散?！?/p>

柳如煙沉默良久，終于，兩張臉同時平靜下來。她低聲道：“……我真的可以入輪回嗎？”

謝臨點頭：“可以?！?/p>

柳如煙的美人臉露出一絲解脫的微笑：“那……拜托了?！?/p>

沈媂看向謝臨，謝臨會意，文曲筆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符文，輕輕點在柳如煙眉心。她的身影漸漸淡化，最終化作點點熒光消散于空中。

房間恢復了平靜。

沈媂長舒一口氣：“解決了?！?/p>

謝臨收起文曲筆：“嗯?！?/p>

沈媂突然想到什么，瞇起眼睛看他：“謝臨，你剛才是不是趁機摸我腰了？”

謝臨：“……我沒有?！?/p>

沈媂：“你就有！我差點撞進你懷里的時候！”

謝臨面無表情地轉身往外走：“回去了?！?/p>

沈媂追上去：“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文曲星君，你學壞了！”

謝臨：“……”

兩人剛走出百花樓，阿夜突然從暗處竄出來，臉色凝重：“隊長！我查到一件事——柳如煙的死，可能和城北的一個邪修有關！”

沈媂挑眉：“邪修？”

阿夜點頭：“對！我跟蹤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到了城北的廢棄義莊，那里陰氣極重，而且……我看到了祭壇！”

謝臨眸光一凝：“帶路?！?/p>

三人迅速趕往城北義莊。義莊破敗不堪，院子里雜草叢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阿夜指著正屋：“祭壇就在里面?！?/p>

沈媂和謝臨悄悄靠近，透過破敗的窗欞往里看——

屋內，一個身穿黑袍的瘦高男子正站在祭壇前，手中捧著一顆漆黑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詞。祭壇上擺放著三具干尸，赫然是百花樓死去的三名歌伎！

“果然是吸人精氣的邪修！”沈媂低聲道。

謝臨沉聲：“他在煉制‘陰煞珠’，此物能助妖魔增長功力?！?/p>

沈媂冷笑：“那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他一下?！?/p>

她正要沖進去，謝臨一把拉住她：“等等，看祭壇后面?！?/p>

沈媂定睛一看，祭壇后的陰影里，竟站著一個人——一個身穿華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

“那是……李大人？！”沈媂瞪大眼睛，“就是當年在昌平侯府宴會上，偷了我娘玉佩的那個！”

謝臨眸光一冷：“看來，他和邪修有勾結?！?/p>

沈媂摩拳擦掌：“新仇舊恨一起算！”

她一腳踹開義莊大門，大喝一聲：“里面的邪修聽著！你已經被‘金斗小隊’包圍了！乖乖束手就擒！”

黑袍邪修猛地回頭，臉色大變：“什么人？！”

李大人也嚇了一跳，但很快鎮定下來，冷笑道：“原來是安國公府的小丫頭……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一揮手，“殺了他們！”

黑袍邪修獰笑一聲，手中的陰煞珠黑光大盛，無數怨靈從珠中涌出，朝沈媂三人撲來！

“小心！”謝臨文曲筆一揮，銀光如瀑，將怨靈暫時逼退。

沈媂催動混元金斗，金光如潮，與黑氣對抗。阿夜則掏出一把符箓，迅速貼在四周，形成一道簡易結界。

“李大人！你勾結邪修，殘害無辜，該當何罪？！”沈媂厲聲道。

李大人陰笑：“小丫頭，你以為憑你們幾個，能奈何得了我？”他猛地掏出一塊血色玉佩，“出來吧，血尸！”

地面突然裂開，一具渾身血紅的僵尸破土而出，嘶吼著撲向沈媂！

“哇！這么丑的東西也敢放出來？！”沈媂一邊吐槽，一邊迅速后退，混元金斗光芒暴漲，直接砸向血尸的腦袋！

血尸被砸得一個踉蹌，但很快又撲上來。謝臨文曲筆如劍，銀光貫穿血尸胸口，可它竟毫發無損！

“血尸不怕尋常法術！”謝臨沉聲道，“用火！”

沈媂會意，迅速掐訣，混元金斗中噴出一道金色火焰，瞬間將血尸吞沒！血尸在火焰中慘叫掙扎，最終化作一堆灰燼。

黑袍邪修見勢不妙，轉身就要跑。阿夜早有準備，一張符箓甩出，直接貼在他背上！

“定！”

邪修頓時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李大人臉色大變，轉身就要逃，卻被謝臨一道銀光擊中膝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們……你們不能殺我！我是朝廷命官！”李大人驚恐道。

沈媂冷笑：“放心，我們不殺你——我們會把你交給官府，讓你好好‘享受’大胤律法的制裁?！?/p>

李大人面如死灰。

案子結束后，李大人和黑袍邪修被押送官府，依法處置。百花樓也恢復了平靜，老鴇得知真相后，特意為柳如煙立了牌位，超度亡魂。

金斗小隊的名聲再次傳遍京城，甚至有人開始稱他們為“京城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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