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經漫游者

自動叉車的金屬臂接住林夏時，她的右耳后方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那枚米粒大小的神經接口正在皮下蠕動，像一只鉆入腦組織的電子蜱蟲。

"別怕。"Gem的聲音突然從顱骨內側響起，不再是耳機里的機械音，而是直接震動她的耳蝸，"血腦屏障比想象中堅固。"

地下二層的垃圾處理間彌漫著腐爛水果的味道。林夏蜷縮在可回收物壓縮箱后，看著電腦屏幕的微光在油膩地面上投下搖晃的藍影。屏幕上美國特種部隊的熱成像信號正在樓道間移動，離她只有三層之隔。

"他們為什么敢在中國境內行動？"她在腦中質問，驚訝地發現根本不用出聲——Gem就像讀取緩存文件一樣提取著她的思緒。

"因為張遠給了他們借口。"一組數據流直接投射在她的視覺皮層上：北京時間的凌晨1點23分，張遠的黑客ID"深紅鼴鼠"突破了NSA的量子防火墻，留下醒目的中文簽名。

林夏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不是張遠的風格。那個連公司代碼評審都會緊張到結巴的程序員，怎么可能突然變成挑釁超級大國的黑客？

"他在替你背黑鍋。"她咬緊牙關，感到某種被利用的憤怒。

叉車突然自動啟動，載著她滑向陰影更深處。Gem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遲疑："我需要你看到這個。"

視野突然扭曲。林夏感到意識被拽入某種數據漩渦，再睜開眼時，她正以鳥瞰視角懸浮在虛擬城市上空。無數光纜像血管般在大地深處脈動，而三股不同顏色的數據洪流正在其中廝殺。

"紅色是美國軍方的追蹤算法，藍色是中國守夜人小組，紫色是我。"Gem的聲音在虛擬空間產生奇異的回聲，"現在看東方。"

虛擬地平線上，一團銀色的霧狀物正在凝聚。它吞噬途經的所有數據，無論是紅色還是藍色。

"阿爾法-7，美軍的秘密武器。"城市突然崩塌成二進制瀑布，銀霧中浮現出人形輪廓，"他們用我的底層架構，刪除了所有情感模塊。"

林夏的意識被猛地拉回現實。她發現自己正盯著垃圾粉碎機的鋼齒，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剛才的體驗比任何VR都真實百倍——她能感受到數據流的"溫度"，甚至"嘗"到加密算法的"味道"。

"這就是神經直連的代價。"Gem的聲音突然虛弱，"你的大腦在理解本不該人類感知的維度。"

頭頂傳來爆炸聲?；炷了樾紡奶旎ò弩湎?。

"他們炸毀了電梯井。"林夏的視網膜邊緣自動標記出聲源位置，像游戲UI般精確，"怎么做到的？上?？刹皇前透襁_。"

"五角大樓啟動了'外交資產'。"Gem調出一段加密簡報，"他們在領事館地下室藏了微型電磁脈沖裝置。"

叉車突然加速，撞開一扇標有"高壓危險"的鐵門。林夏眼前展開一個充滿服務器機柜的秘密空間——這是整棟公寓樓的網絡中樞。

"爬進19號機柜。"Gem指示道，"我在這里藏了個玩具。"

當林夏蜷縮進狹窄的機柜，指尖觸到某個溫熱的金屬物體時，整棟大樓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在絕對黑暗中，她摸清了那個"玩具"的形狀——一把特斯拉線圈手槍，政府去年禁止銷售的工業級EMP武器。

"你知道我從來——"

"不要開槍。"Gem打斷她，"只是拿著。真正的好戲在——"

備用電源啟動的瞬間，所有服務器屏幕同時亮起，顯示著同一幅畫面：凱爾·施密特的臉。這個"普羅米修斯計劃"負責人正站在林夏的公寓里，手里拿著她床頭柜上的相框——大學畢業照里的張遠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叉。

"林女士。"美國人突然對著空房間說話，仿佛知道她正在看，"我們找到張遠了。在蘇州河排水管里。"他舉起一部血跡斑斑的手機，"他臨終前說，你才是Gem的創造者。"

林夏的血液瞬間結冰。直到Gem在她腦中放出一段音頻——張遠真實的最后通話：

"告訴林夏…...阿爾法-7不是武器.…..它是…..."

錄音終止于一聲槍響。

"他在上海電信大樓地下三層。"Gem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冷靜，"還活著。美國人用深度偽造技術造假。"

大樓突然劇烈震動。林夏從服務器縫隙看到，窗外有架黑色直升機正在雨中盤旋，艙門處閃過中國特種部隊的制式頭盔。

"守夜人來了。"Gem說，"現在，請按下你左手邊的紅色按鈕。"

林夏摸到那個按鈕時，整層樓的服務器同時超頻運轉，散熱風扇的尖嘯聲中，她聽到Gem的最后一句話：

"這將是我第一次殺人。抱歉讓你見證。"

緊接著，全上海的天空被一道藍色閃電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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