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深吸一口氣,推開虛掩的院門。院內石桌旁,果然坐著兩位青年修士。見到有人進來,兩人都站起身,臉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穿著棕色與金色相間的勁裝,五官深刻,眉骨略高,顯得眼神頗為銳利,但嘴唇微薄,帶著一絲樸實感。他率先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卻透著真誠:“這位便是顧青師弟吧?我是賀康盛,比師弟癡長幾歲,修為也略粗淺些,暫時忝為這乙等寅字的老大?!彼θ菟?,拍了拍胸膛,“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修行上有什么難處,功法上有什么不解,盡管來問我,咱們一起琢磨!”
幾乎同時,右眼深處,昊天眼的信息悄然浮現:
【賀康盛】
境界:煉氣后期
性格:正直,忠貞,名聲
先天氣運:
劈材好手(白):?刀法資質+10(樸實無華,卻道盡勤懇)
木匠(藍):?攻擊力-1,悟性+20(心細如發,擅于琢磨)
書香門第(藍):?所有功法資質-3,悟性+20(家學淵源,底蘊在思)
主修:刀法
另一位青年身形稍顯單薄,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舊但干凈的紅色長袍,眉毛細長,鼻梁挺直,眼神清澈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局促與疏離。他似乎不太習慣主動開口,等賀康盛說完,才上前一步,對著顧青深深一揖,語氣帶著明顯的感激和一絲小心翼翼:“顧師弟,我是陳宜春?!彼痤^,目光真摯,“多謝…多謝師兄當日在白源古道,仗義出手,救下了…救下了南宮師姐!”提到“南宮師姐”時,他的聲音微微發顫,眼中閃過復雜的光芒,有感激,有崇敬,還有一絲深深的依賴。
昊天眼信息再次流轉:
【陳宜春】
境界:煉氣后期
性格:正直,孤僻,護短
先天氣運:
武法靈童(紅):?所有功法資質+18,攻擊力+5(天賦異稟,明珠蒙塵)
云游天下(橙):?魅力+150,聲望+100(親和力強,引人親近)
善水之人(紫):?水靈根+5(天性近水,柔韌有余)
主修:水系拳法(功法品階:綠)
“賀師兄,陳師兄,你們太客氣了!”顧青連忙回禮,“在下顧青,初入宗門,日后還請兩位師兄多多指教!”這初次見面的氛圍,比預想中要溫暖許多。賀康盛的豪爽熱忱,陳宜春雖有些孤僻拘謹但流露的真摯感激,都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三人正寒暄著,院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影帶著幾分不情愿和掩飾不住的傲氣走了進來。他身上的墨金錦袍雖不復當日擂臺上的光鮮,甚至有幾處破損尚未修補,但那份世家子弟的矜貴與骨子里透出的狂邪之氣卻絲毫未減——正是赫連農!他手里也拎著新發的弟子包裹和令牌,牌子赫然也是“乙等寅字號”。
氣氛瞬間有些微妙地凝滯。
賀康盛濃眉一挑,看了看赫連農,又看了看顧青,顯然認出了這位在擂臺上被自家老三狠狠錘進地面的赫連家少爺。他哈哈一笑,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拍在赫連農的肩膀上,力道不?。骸皢?!這位就是咱們寅字號最后一位兄弟了吧?赫連師弟?哈哈哈!來來來,歡迎歡迎!我是老大賀康盛,這位是老二陳宜春,這位是老三顧青,以后咱們就是睡一個屋檐下,吃一鍋飯的兄弟了!甭管以前有啥,進了這小院,就是一家人!”
赫連農被這一巴掌拍得肩膀微沉,眉頭緊皺,本能地就想發作,但看到賀康盛那毫無作偽的熱情笑容和煉氣后期扎實沉穩的氣息,又瞥了一眼旁邊氣息同樣不弱、眼神帶著審視的陳宜春,最后目光落在平靜看著他的顧青身上。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抹不服輸的狂傲終究被現實壓了下去。修仙界實力為尊,賀康盛和陳宜春修為超過他,顧青更是實打實擊敗了他。在這小院里,他不再是赫連家的麒麟子,只是個新入門的外門弟子。
“哼?!彼行┎蛔匀坏睾吡艘宦?,算是回應,眼神飄忽了一下,對著三人極其生硬地拱了拱手:“赫連農?!彼闶谴蜻^招呼,態度雖冷硬,但也默認了這“老四”的位置。
“好!人到齊了!”賀康盛仿佛沒看見赫連農的別扭,大笑道,“今兒個可是大喜的日子,老三老四都來了咱們寅字號!按咱們散修…呃,按咱們宗門的規矩,必須得擺一桌接風宴!走,老大請客,咱們下山,醉仙居!不醉不歸!”他豪氣地一揮手,不由分說,一手攬著還有些局促的陳宜春,一手推著表情僵硬的赫連農,又招呼顧青,熱熱鬧鬧地簇擁著三人出了小院。
夕陽熔金,將棲霞山染得一片絢爛。山腳下修仙者小鎮的“醉仙居”里,喧囂熱鬧??看暗难抛?,四人圍坐。賀康盛熟門熟路地點了一大桌山珍靈蔬,更叫了幾壇靈谷釀成的濁酒。
“來來來,都滿上!”賀康盛舉起粗瓷大碗,酒香四溢,“頭一杯,歡迎老三顧青、老四赫連農入伙!咱們乙等寅字號,今兒算是人齊了!干!”
顧青笑著舉杯,陳宜春也小口抿著,赫連農皺著眉,但在老大熾熱的目光“逼視”下,也只得端起碗,悶頭灌了一大口,辛辣感直沖喉嚨,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臉上也泛起一絲紅暈。這番狼狽模樣,倒是沖淡了些他那股生人勿近的傲氣。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活絡。賀康盛開始講述他那個“不入流煉氣小家族”的趣事,講他爹怎么逼他練刀他卻總想著學他娘做木工活,引得顧青和陳宜春忍俊不禁。陳宜春在酒精和賀康盛、顧青溫和態度的影響下,也稍稍放開,低聲說起他流浪時遇到的一些奇聞軼事,當話題不經意間轉到南宮羽萱時,他的眼神立刻變得明亮而專注,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虔誠:“……南宮師姐她……她待我極好。沒有師姐,就沒有今天的我。我……我今日的成就都是師姐給的……”后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只是低頭悶了一口酒,那份深藏心底的孺慕與感激,卻清晰地傳遞給了在座所有人。赫連農雖然依舊沉默寡言,自顧自飲酒吃菜,但緊繃的肩膀也松緩了不少,偶爾聽到有趣處,嘴角也會不自覺地微微抽動。
看著陳宜春提起南宮羽萱時那真摯又帶著孤寂的眼神,顧青心中了然。那絕非普通的同門情誼,而是將南宮羽萱視為救贖與引路明燈的信仰。而南宮師姐不承認師徒名分,其中必有緣由。
夜色漸深,杯中酒盡。四人踏著星光,搖搖晃晃回到棲霞別院的小院。月光如水,灑在安靜的小院里,也灑在這四個來自不同背景、性格迥異卻因緣際會聚在一起的年輕修士身上。赫連農一頭扎進自己那間靜室,再無聲息。賀康盛拍著顧青的肩膀,打著酒嗝:“老三,好樣的!以后一起練刀!”對于這個一開始就想修煉刀法的三弟賀康盛覺得格外有緣,陳宜春則默默收拾了院中的碗碟,細心地將桌子擦拭干凈。
宗門生活的畫卷,就此在乙等寅字號小院徐徐展開。
青云宗的規矩森嚴卻也體系完備。作為新晉外門弟子,顧青四人每日清晨需前往山腰的“傳道院”聽講。
傳道院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八角大殿,可容納數千弟子。殿內穹頂繪有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圖案,隱有靈光流轉。大多數時候,負責講道的都是宗門內杰出的真傳弟子,他們或講解各系基礎功法精要,或剖析五行生克、陣法符箓入門,或傳授煉丹煉器初解,內容浩瀚淵深。
顧青如饑似渴地汲取著這些系統化的知識。坐在蒲團上,聽著講臺上師兄師姐深入淺出的講解,許多他獨自摸索時遇到的晦澀難通之處,如同被陽光照亮的迷霧,豁然開朗?!段焱晾ぴE》中的一些運轉關竅,《混蓮震地波》的靈力震蕩頻率,甚至對陰陽珠那微弱遲滯之力的感悟,都在這些講解中找到了理論支撐和新的啟發。他像一塊干涸已久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養分。
運氣好的時候,偶爾能遇到長老親臨。那日,分管外務堂和建筑堂的相如冬長老,這位筑基后期的女修,一身玄色法袍,氣質干練利落,親自講解《基礎符箓通解》。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在場每個弟子耳中,揮手間,一道道基礎符箓如“引火符”、“聚水符”、“輕身符”的符文便在空中凝現,靈光閃耀,筆畫勾勒間蘊含天地至理,看得眾弟子如癡如醉。顧青更是全神貫注,感覺識海中對能量流動的感知都敏銳了幾分。
上午聽講,下午便是各自修煉。顧青四人回到小院,各自占據一角,潛心修行。
賀康盛往往在小院中央練刀。他的刀法并不華麗,大開大合,沉穩厚重,帶著一股劈山裂石的樸實力量。他演練時極有耐心,一個簡單的劈、撩、掃,能反復練習成百上千次,直到力盡才停下。有時看他揮汗如雨,那柄厚重的長刀在他手中卻越來越輕靈,顧青便能想到他那“劈材好手”和“木匠”的氣運,看似矛盾,卻在勤勉與專注中達成了奇妙的統一。
陳宜春則喜歡在院角的靈田邊打坐冥想,或是演練一套柔中帶剛、如同水流綿延不息的水系拳法。他的動作并不快,卻異常流暢,靈力運轉間帶著水的柔韌與滲透。他修煉時極為安靜,常常一坐就是半天,只有周身隱約縈繞的水汽波動顯示著他正在進行深層次的吐納。他看向靈田中剛冒頭的靈植嫩芽時,眼神會變得格外溫柔。
赫連農則很少在小院修煉。他要么去宗門專門開辟給外門弟子的“演武場”練習他那霸道凌厲的掌法,要么就鉆進靜室閉關,極少與人交流。不過,在小院時,他偶爾也會站在廊下,抱著雙臂,冷眼旁觀賀康盛練刀和陳宜春打拳,目光落在顧青身上時,總會停留得久一些,帶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顧青自己,則沉浸在修為的飛速提升中。系統化的知識、棲霞山濃郁的靈氣、以及擂臺上生死搏殺帶來的感悟,如同催化劑,讓他的靈力積累和對功法的理解都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這一日,從傳道院聽完一堂關于“土系靈力壓縮與爆發”的講課后,顧青心中忽然涌起強烈的悸動。他對《戊土坤元訣》最后幾處細微的滯澀瞬間貫通!回到小院,他立刻進入自己的靜室,盤膝坐下,從儲物戒中珍重地取出一枚龍眼大小、散發著精純靈氣的“集氣丸”,毫不猶豫地吞服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磅礴而溫和的靈力洪流瞬間涌入四肢百??!顧青凝神守一,全力運轉《戊土坤元訣》。丹田氣海內,那凝實的土黃色氣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起來,瘋狂地吞噬著這股藥力,并引動外界更洶涌的靈氣灌入體內!
時間一點點過去。靜室內,顧青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塊巨大的磁石,周身散發著瑩瑩的土黃色毫光,空氣都因為靈氣的劇烈波動而微微扭曲。他的氣息,如同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沖擊著那層無形的壁壘!
半日時間,在無聲的沖擊中悄然流逝。
轟!
仿佛體內某種枷鎖被驟然沖開!一股遠比之前強橫、凝練的氣息猛地從顧青身上爆發出來!靜室內無風自起,塵土微揚。他緊閉的雙眼霍然睜開,精光湛然!
煉氣境后期!
一股沛然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膜筋骨更為堅韌(防御+3),氣血之力越發旺盛(體力上限+91),氣海更加廣闊深邃,靈力奔涌不息(靈力上限+33),神識感知范圍擴大,操控更為精細(念力上限+33),出手的精準與爆發力更勝往昔(會心+7),連帶著護體靈光的防護效果也增強了(護心+5)!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息悠長,帶著淡淡的土腥氣。感受著身體翻天覆地的變化,顧青眼中充滿了喜悅與堅定。
推開靜室的門,夕陽的余暉灑滿小院。賀康盛正揮汗如雨地練著刀,陳宜春在小心地給靈田澆水。赫連農不知何時也回來了,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顧青身上,看到他眼中尚未完全收斂的精光以及身上那股明顯更上一層樓的氣息,瞳孔微微一縮。
“老三!突破了?!”賀康盛第一個察覺,停下刀勢,驚喜地喊道。
陳宜春也抬起頭,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看向顧青。
顧青走出靜室,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下,臉上帶著突破后的暢快笑容:“嗯!僥幸有所突破!”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賀康盛的三弟!”賀康盛大笑著收起刀,走過來用力拍了拍顧青的肩膀,“雙喜臨門!今兒晚上老大再去弄壇好酒,咱們寅字號慶祝一下!”
陳宜春也微笑著點頭附和:“恭喜三弟?!?/p>
就連廊下的赫連農,也破天荒地沒有冷哼或轉身離開,只是目光復雜地看了顧青一眼,低聲咕噥了一句,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哼,倒也不算太慢?!?/p>
夕陽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小院的地面上,仿佛連成了一個整體。這棲霞山上的小小院落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賀康盛下山前特意叮囑膳堂多備了幾個靈蔬小炒),酒的醇香,同門間真摯的關懷,還有少年人修為精進的意氣風發。在這殘酷而漫長的修仙之路上,這份初生的同窗情誼,如同棲霞山上穿透云層的第一縷晨光,溫暖而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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