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海童

在越州的茫茫山嶺中，三景與黎月同行。黎月在前，懷抱著幼童一路逗來，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山間。三景則跟在她的身后，見其專注的模樣，不免一路無趣。時而小孩餓哭時，黎月便會伸手引來山間的雨露喂養；待其熟睡時，又會將其丟給三景照料，落得自在。

此前，由于黃宣和童備跑得急，并未言及女孩出處，三景為此也是犯了難，不知該往何處送還。而黎月則總有些先知先覺，帶著三景一路向東。其間三景疑惑，也追問過女童的出處，然黎月皆不作回應。

如此，兩人又行了十數日，與一日黃昏前終是穿過了茫茫群山，來到了一處懸崖邊上。三景站在崖邊遠眺，視野開朗！見遠方，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畫卷盡展；近處，綿延的海岸線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村落，偶或見海鳥飛鳴，或聞得雞鳴犬吠喧囂，盡顯一派寧靜祥和。

黎月懷抱著早已睡熟的女童，另一手則指著下方某處言道

“小妮子應是從那處得來?！?/p>

聞言，三景循指望去，見一片稀疏之地，有數十間木屋點綴在沙灘。此時，黃昏夕陽斜照，沙灘盡顯金黃，還可見三三兩兩的人影在泛波的小舟上忙碌飄蕩。

三景收回視線，問道

“此處崖壁萬丈，如何下得去？”

聞言，黎月又伸手指著懸崖右側

“你往那處去，可尋得下山之途，你帶她走吧?！?/p>

說完，黎月便有些不舍的將女童遞給了三景

三景見此，疑惑叢生

“師姐不與我同去？”

“我不去了，你照顧好她！”

聽得這話，三景心有不寧，他凝視著黎月，卻見黎月竟掠過了一絲閃躲。

“師姐，可否告訴緣由？”

“沒有！”

黎月冰冷的答道

見答案如此，三景心中也是沒來由的一冷，有些決絕的接過了小孩，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黎月后，冷道

“我下去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望著三景遠去，黎月閃過了一絲不忍。然又隨著一陣風來，消失無形。

待三景走遠，黎月俯下身，淡然的端坐在了懸崖邊上，遠眺了一眼遠處的大海，便閉上了雙眼。

不久，在她身后的密林中傳來一陣巨烈的晃動。接著，一只龐然大物帶著滿身的樹枝殘葉如閃電般沖了出來，其到近前時，又猛的一收身，匍匐的跪拜了下去，發出一串低沉的嘶吼。

這時，黎月睜開了眼，喃喃如自語的道

“此事我已知曉！你且回山去吧?！?/p>

聞言，巨獸又低吼了數聲。

這時，黎月嫣紅的面上驟然凝出了一股寒意。

“不用再講了！”

說完，巨獸不再應聲，只匍匐再行了一拜，便起身退去。

紅日落山，漫天星斗復現。天清郎朗，一輪圓月又至東海浮起。黎月抬頭望月，獨自沉吟

“圓非圓，月非月。陰極復陽生，未央證天道…”

其聲幽幽，彌散天際！

再說三景這邊，他尋了小徑下到山崖后，天已暗下。他懷抱著嬰孩，步在鄉間小道上，常與路人相遇，卻見路人皆投來怪異目光。路過之后，還聞得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三景疑惑，尋人來問，然路人皆避之不及！如此，雖心有不解，去也無奈，只得星夜兼程。

其路過一村莊時，天已昏暗難尋路，便只得入了村中，尋休憩之所。一番找來，終尋得一旅舍。此刻旅舍外紅燈高掛，卻照的道路更顯昏暗。三景見此，心有不安，然思慮再三后，還是推門而入。一入其內，便見廳堂內更是昏暗無比，其間雖擺有飯桌五、六張，卻空寂無人，只余最里一桌前有一道裝打扮的道人在獨自的飲酒吃喝，且店家此刻也在柜臺前悶頭昏睡。

三景先仔細打量了一番周遭，便朝柜臺處的店家走去，輕拍將其喚醒。店家抬頭看來，見是三景，來了精神

“客官可是吃飯、住宿？”

“是了，還有客房嗎？”

“有-！”

三景話音未落，店家卻瞧見了他懷中的嬰孩，立馬變了臉色，揮手道

“沒有了，沒有了，客觀還是到別處去吧！”

說著，就起身推搡著三景往外趕！三景見此，還欲爭辯，卻已被推到了門口，推出門外后只聽得

‘哐當’

一聲，大門猛的合上。

三景吃了這一閉門羹，氣得是灰頭土臉，但又無可奈何，只得轉身離去，然其腳步剛踏出，卻聞得身后木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了來！三景正自思忖是不是老板良心發現，轉身看去時，恰巧與開門之人撞了個滿懷。他抬眼定睛一看，見此人不正是方才里桌吃飯的道士嗎。之前由于屋內燈光昏暗，看不清面容，此刻卻瞧了個真切。

只見那道士，身形瘦削高挑，面骨高聳有棱無肉，眉間兩須上翹有尺長，雙眼有神滿含異光。其與三景相碰后，不見歉意，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三景懷中的稚童，口中吞咽了幾下。

這時，女童也似察覺到了什么，竟哇哇的大哭起來。三景見此，神情一震，連忙后退數步，戒備著眼前之人！

這時，道人的視線也從小孩處移開，看向了三景，咧嘴笑道

“方才失禮，還勿見怪?！?/p>

“哪里，道長言重了。燈昏路暗，難免碰著，就此別過！”

說完，三景轉身欲走。

然前行未兩步，便見一只大手瞬時扇到，攔在了三景的身前，同時傳來道士之語

“小友為何急走??？”

聽得此話，三景只覺周身發麻。他急掃了一眼四周，警惕道

“道長為何阻路？”

“無他，小友難道不好奇，此處地鄉人行為怪異的緣由？”

“卻覺奇怪，不明為何?！?/p>

“哈哈，小友顯然不知此地之名？”

“卻有不知，還望道長明示?！?/p>

“此地名曰：海童！”

一聽海童之名，三景心中更是一驚，然仍鎮定了心神，問道

“怎會有如此奇怪之名？”

道士聞言，狂笑

“所謂海童者，是名大海之童稚，乃言此地五歲一下幼童皆應喂海而敬！”

此話一出，三景如遭電擊，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小孩，往后退去。同時一股莫名的怒意也從體內升起，那怒意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攜帶著一股無匹的暴戾從心底爆發了出來。三景不能彈壓這股力量，雙眼霎時充血。他抬起有些扭曲而抽搐的面容，看向道士，發出低沉的聲音道

“哦？竟有此事！不知道長欲如何對待我手中的小孩？”

見三景神情變化，道士也不以為意，大笑道

“當然是喂海！”

“若我不給呢？”

“若不給，我便把你一起吞下--?！?/p>

道人其聲到最后時極見刺耳難聞，那聲調低沉，竟如雷聲之響。言罷，他的身軀竟詭異的膨脹，并向上恐怖的拉伸！片刻后，竟暴漲了數十倍大小，化作了異形。觀其形態，修長如蛇，生四爪，長犄角，原來是一條龍！

巨龍立身數十丈，立在三景的身前，三景如螻蟻。巨龍狂暴，巨爪猛的一掃，徑直抓起了三景便沖向了高空，盤旋間，發出陣陣龍吟，引得漫天風云變色。

“我食童稚九極之數，只此一子便可圓滿，你竟敢攔我！我要讓下方所有的人為你一起陪葬！”

惡龍癲狂到極，其言方罷，血口大張，一口龍息如天罰噴出，橫掃長空而去，沖向大地。一觸間，大地爆裂，所過一切盡數化作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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