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皮影劫

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燒焦的肉味。

張厭的指尖在腦芯醫療艙的觸控屏上發抖，全息投影里的肝臟模型突然裂成兩半，露出里面蠕動的驢皮影。

他猛踩緊急制動踏板，卻看見父親的臉在患者瞳孔里浮現，那本該腐爛二十年的面容咧開嘴，用皮影特有的尖細嗓音說："阿厭，該醒了。"

"警告！生物電異常！"醫療艙紅光爆閃，患者的胸腔突然隆起，皮膚下鉆出無數黑影絲線，將手術臺撕成碎片。

張厭踉蹌后退，后腰抵在基因冰柜上，冰柜里的腦芯芯片整齊排列，每枚都刻著"非遺清除計劃"的縮寫。

"安全部隊已抵達。"天花板的廣播傳來機械音，"重復，目標具備非遺異能，允許當場格殺。"

子彈穿透患者頭顱的瞬間，張厭看見黑影絲線鉆進自己袖口。

他沖進更衣室，扯掉白大褂時，后頸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鏡中映出新生的刺青，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皮影頭茬圖案，眼窩里還凝著未干的血珠。

走廊盡頭傳來皮靴的敲擊聲。張厭抓起工具箱砸破通風管道，里面掉出本沾滿血污的工作日志，封皮上的"張守業"三字被劃得模糊，內頁夾著半張老照片：年輕的父親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背景是燃燒的皮影工坊，火焰里隱約可見"匠墟"二字。

"在那里！"

激光束擦著耳際飛過，張厭撲進垃圾通道，腐臭的液體浸透襯衫，卻澆不滅后頸的灼痛。

他摸向工具箱，指尖觸到塊冰冷的金屬——是患者植入的腦芯芯片，芯片表面凝結著水珠，竟與記憶中母親的獅瞳如出一轍。

暴雨在垃圾場炸開。張厭躲在報廢的腦芯掃描車后，望著自己的倒影：瞳孔里浮動著細碎的黑影，像無數只小皮影在跳舞。芯片在掌心發燙，浮現出串坐標，而坐標中心的青銅鼎圖標旁，標注著"LQ-0713"的編號。

"所有單位注意，發現非遺載體蹤跡。"腦芯的無人機群掠過天空，探照燈在他顫抖的手上投下十字準星，"目標后頸有皮影刺青，攜帶危險記憶載體......"

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胡話："影偶不是偶，是困住文明的繭......"黑影絲線從指縫間竄出，自動纏上芯片，竟將坐標紋路轉譯成《魯班經》的防盜咒文。

遠處，廢棄的全息影院突然亮起，廣告屏循環播放著同一句話："腦芯——讓記憶永存。"

廣告里的"永存"二字突然扭曲成"永滅"，屏幕滲出藍火，燒出個皮影武將的輪廓。

張厭踉蹌著后退，撞上堆舊報紙，頭條標題刺得他眼眶生疼："冀東皮影戲班滅門慘案二十周年，唯一幸存者下落成謎。"

后頸的刺青突然劇痛，黑影絲線卷著芯片射向廣告屏。

藍火中飛出具嬰兒大小的影偶，驢皮影的眼睛處嵌著同一塊芯片，而影偶的面孔，竟與照片里襁褓中的自己完全一致。

"抓住載體！"

子彈擊穿影偶的肩膀，張厭本能地將其護在胸前，卻發現傷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泛著銀光的量子流體。

影偶的手指抓住他衣領，嘴里吐出張燒焦的紙條，上面用父親的筆跡寫著："青花巷十七號，找老周，他有你母親的鈴鐺。"

暴雨中，影偶突然發出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在他懷里縮成巴掌大的皮影掛件。

張厭握緊紙條，發現巷子盡頭的路牌正在量子霧中若隱若現——"青花巷"三個字的筆畫里，藏著與刺青相同的皮影紋路。

當他沖進巷子時，十七號門前的磚縫里插著半支剪紙刀，刀柄刻著"周"字。

門縫滲出的藍光中，無數剪紙在自動拼接，拼成的圖案正是他懷中的影偶。后頸的刺青與門把手產生共振，門應聲而開，屋內傳來剪刀開合的聲音，以及老周沙啞的低吟："NX-7413，你終于來取鑰匙了。"

屋內燭火忽明忽暗，墻上貼滿泛黃的剪紙，每幅都描繪著同一場景：戴皮影面具的男人與舞獅少女并肩而立，腳下是燃燒的匠墟。

老周坐在輪椅上，機械義眼轉動著掃過他后頸的刺青，遞來半枚青銅鑰匙，鑰匙上的饕餮紋與刺青嚴絲合縫。

"三十年前，你父親用自己的基因創造了影偶載體。"老周的機械臂打開暗格，里面擺著林祈母親的舞獅鈴鐺，"而那個叫林祈的女孩，是唯一能激活載體的鑰匙。"

話音未落，天花板突然坍塌，腦芯的機械犬群涌進屋內。老周按下輪椅上的自毀按鈕，剪紙們活過來纏住追兵，他將影偶掛件塞進張厭掌心："去天臺，她在那里交易數據！記住，你的黑影絲線能切斷量子錨點......"

爆炸氣浪將張厭掀向窗外，他在墜落瞬間抓住墻沿，看見對面天臺的戰斗——穿紅旗袍的少女正在與腦芯特工周旋，她的舞獅鈴鐺碎成兩半，露出里面刻著"LQ-0713"的芯片。少女轉身時，左腳布鞋滲出熒光藍液體，在地面畫出獅爪印記。

張厭握緊影偶掛件，黑影絲線自動纏上她的腳踝，將她拉向自己的方向。四目相對的剎那，他看見她右眼角的疤痕，與記憶中母親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而她藏在獅口中的微型硬盤，正在他掌心的影偶芯片里投射出青銅鼎的影像。

"你是誰？"少女的手語急促，指尖沾著量子流體。

張厭摘下被雨水浸透的口罩，露出后頸的皮影刺青。

少女瞳孔驟縮，從衣領里扯出枚青銅哨子，哨身刻著與他刺青相同的紋樣。遠處，腦芯的懸浮艇投射出巨大的熵之眼，而他掌心的影偶掛件，正在吸收少女布鞋的熒光藍液體，逐漸顯露出完整的饕餮紋。

"張厭。"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黑影絲線與她的量子流體在空中交織成繭，"匠墟的人讓我來找你......還有這個。"

他將老周給的青銅鑰匙塞進她掌心，鑰匙與她的哨子同時發燙，在暴雨中映出半座青銅鼎的虛影。

少女的骨傳導器突然震動，傳來一串只有守藝人能聽懂的摩斯密碼："影偶吞魂夜，雙生鑰匙現，匠墟門已開，熵眼正窺天。"

機械犬的吠叫逼近巷口。張厭拽著少女沖進雨幕，她的熒光藍布鞋在地面留下連貫的箭頭，指向城市深處的量子霧。

而他后頸的刺青，此刻正與影偶掛件產生共振，在皮膚上刻出通往匠墟的路線——那是父親用生命守住的秘密，也是他們對抗腦芯的起點。

（第一章完）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