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流涌動，賬房再陷風波

我剛踏進通源捐房的門檻，便察覺出屋內氣氛不對。

錢師爺坐在主位，雙手搭在膝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臉色陰沉得像是要滴出墨來，連那雙平日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此刻也黯淡無光。

劉婆子站在一側，低頭不語，手中握著一卷賬本，卻遲遲未翻動一頁。

屋子里靜得出奇，只有角落里的銅壺滴漏，一聲聲敲打著時間的節奏。

“沈先生?！卞X師爺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極低，“我們等你很久了?！?/p>

我心頭一緊，面上卻依舊從容地拱手道：“今日辛苦各位守家，不知出了何事？”

“孫捕頭又來了?！卞X師爺冷哼了一聲，語氣中透著一股壓抑的怒意，“這次還帶來了新東西?！?/p>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孫捕頭大步走進來，一身捕快皂衣筆挺，腰間佩刀未拔，但眼神凌厲如刀。

他走到案前，將一張紙拍在桌上。

那是一張泛黃的宣紙，邊角已經有些破損，紙上字跡潦草，似乎是匆忙寫下的。

內容只有一句：

“通源捐房賬目牽涉攝政王府?！?/p>

我瞇起眼，迅速掃過那幾行字，心中已轉過數個念頭。

這紙條的出現，絕非偶然。

它不是從別處流傳而來，而是直接從王府內部流出——也就是說，背后必然有人蓄意為之。

而這個人，顯然是沖著我來的。

“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孫捕頭盯著我，語氣森然。

屋內眾人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的臉上，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心中已有預案。

表面卻不露半分慌亂，反而輕笑一聲，抬手將紙條拿起，仔細端詳片刻后緩緩放下。

“這張紙條，明顯是偽造的?！蔽艺Z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孫捕頭眉頭一挑：“哦？你是說，有人栽贓？”

“不錯?！蔽尹c頭，“字跡潦草，筆鋒凌亂，說明寫字之人情緒激動或倉促之下所為。再看紙張來源，雖是王府常用的貢宣，但細看邊角磨損痕跡，更像是被特意做舊過。真正出自王府內部的文書，不會如此粗疏?！?/p>

我頓了頓，目光直視孫捕頭：“更何況，若真涉及王府，您覺得我們會如此大張旗鼓地暴露？反倒更像是有人想借刀殺人?！?/p>

屋內一片寂靜。

孫捕頭面色未變，卻明顯眉心微皺，顯然被我的分析勾起了幾分思索。

我繼續道：“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紙條本身，而在于它為何會出現在王府？是誰讓它流出來的？又是誰，在背后推動這場戲？”

我環視一圈，最后將目光落在錢師爺身上。

“此事若處理不當，不僅是我們捐房受牽連，恐怕整個京城的捐納體系都會受到牽動。屆時，牽一發而動全身，怕是要有幾位大人物坐不住了?！?/p>

錢師爺神色微變，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他知道我在暗示什么——如果這件事鬧大，首當其沖的便是那些靠捐納發財的大員們。

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主。

劉婆子一直低頭不語，這時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

她雖老，卻并不糊涂。

她看得出來，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初入捐房、尚需依附于人的賬房先生。

“孫大人?！蔽肄D向孫捕頭，語氣誠懇了幾分，“若您信得過我，不妨讓我去查查這張紙條的真正來源。畢竟，比起空口白牙，證據才是破局的關鍵?！?/p>

孫捕頭沉默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就看看你能查出什么?！?/p>

他說完，轉身離去，步伐穩健，卻帶著一絲試探意味。

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些。

錢師爺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你倒是沉得住氣?！?/p>

我沒有接話，只是淡淡一笑。

這一場風波，暫時化解了。但我清楚，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紙條背后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我……也該主動出擊了。

我目送孫捕頭離去，腳步沉穩有力，卻帶著幾分試探和審視。

門關上后，屋內空氣仍未完全回溫。

錢師爺坐在案前，神色凝重。

劉婆子依舊站在一旁，手中賬本未動，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幾分。

“沈先生?！彼鋈婚_口，聲音干澀，“你說得沒錯，紙條確實是假的?！?/p>

此言一出，連錢師爺都微微一怔。

我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盯著她：“哦？您如何得知？”

劉婆子抬起頭，眼神復雜，像是掙扎許久才下定決心般說道：“這張紙條……和今晨我在庫房外拾到的一張廢紙，筆跡極其相似。我本想報你，可還未及開口，孫捕頭便已到了?！?/p>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愈發溫和：“您能注意到這點，實屬不易?？磥?，我們賬房里，還有些人，不太安分啊?！?/p>

錢師爺終于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你是說……內部有人通敵？”

我緩緩點頭，目光在二人之間游移：“不是通敵，而是想讓我們自亂陣腳。紙條若真出自王府，不會是這般粗糙手法。背后之人，未必有通天手段，但肯定熟悉府中規矩，且了解我們賬房的運作方式?！?/p>

劉婆子忽然身子一顫，低頭咬唇不語。

我心中已有七分把握——她在隱瞞什么。

但我沒有立刻逼問，而是轉向錢師爺，語氣平靜卻堅定：“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查孫捕頭，也不是等風頭過去，而是從內部開始清理。誰在攪局，就讓他付出代價?！?/p>

錢師爺”

“正因如此，更要快、準、狠?！蔽艺Z氣不疾不徐，“否則，他們還會再來，一次比一次狠?！?/p>

他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你來辦?！?/p>

我微微一笑，袖中指尖輕輕摩挲著藏在暗袋中的“天機鏡碎片”。

雖然它無法長時間使用，但在關鍵時刻，或許能幫我看清某些隱藏的真相。

夜深時，我獨自坐在賬房內，燭火搖曳。

我將那張紙條攤開，閉上眼，輕輕將手指按在紙上，心神沉入那片冰冷的數據流與影像碎片之中。

片刻后，眼前一閃而過幾個模糊的畫面：一個身影在黑暗中書寫，墨跡未干，神情緊張，身后隱約有燈籠晃動。

畫面雖短，卻足夠讓我捕捉到關鍵線索——那人穿著的是府中雜役服飾，臉龐雖模糊，但右耳垂有一顆黑痣。

我睜開眼，心跳略微加快。

我知道該從哪里入手了。

然而，就在我準備起身時，案角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我警覺地轉頭，只見一封信靜靜地躺在桌角，封口未封，甚至連署名都沒有。

我緩緩打開信紙，上面只有一個字：

我盯著那個字，良久未動。

窗外風聲呼嘯，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逼近。

這一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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