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密錄殘頁，幕后浮影

那本書被我悄悄塞進衣襟時，掌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窗外暮色沉沉，賬房里只?；椟S燭光搖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我強作鎮定，繼續謄寫手中的一疊銀票明細，耳朵卻豎著聽門外動靜。

直到腳步聲徹底遠去，我才緩緩從懷中取出那本《通源密錄》。

書封上的灰塵已經被我蹭掉大半，露出原本暗紅的布面裝幀，邊角處還殘留著一條金線縫合的痕跡——這絕不是尋常賬冊能有的排場。

翻開封面，一股陳舊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

紙張脆弱得像枯葉，稍一用力就可能碎裂。

第一頁上歪歪扭扭寫著“春燕起，秋雁歸”幾個字，墨跡早已暈染開來，像是匆忙間寫下的提醒。

我心頭微動，迅速翻到后面幾頁。

果然如所料，整本書并非正式賬目，而更像是某種隱秘交易的備忘錄。

每一頁都記錄著幾筆款項來往，時間跨度從五年前一直到半年前，金額巨大，且從未在正賬中出現過。

每一筆都有一個代號標注，比如“春燕”、“秋雁”、“云鶴”、“松柏”等等，乍看之下像是隨性命名，實則背后藏著深意。

我小心地將書攤平在案頭，手指摩挲著其中一頁：“永貝勒，三萬兩白銀，春燕，四月初七?！绷硪恍袆t是：“李公公，五千兩黃金，秋雁，九月初九?！?/p>

我眉頭緊皺，心中警鈴大作。

永貝勒是攝政王的親侄子，李公公則是內廷太監總管。

這些人怎么會出現在一本捐房的私賬中？

而且還是這種不見天日的“密錄”？

我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摸出那塊不起眼的黑色碎片——天機鏡的一部分。

它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如鏡，但內里似乎藏有某種能量。

我在現代曾參與過一些軍工類數據分析項目，這塊鏡子的來源雖不明，但它確實能短暫激活某些數據流或隱藏信息。

只是使用一次之后，它便會陷入數日的休眠期。

我將其輕輕貼在書頁上，閉上眼睛，默念口訣。

片刻后，一道極淡的熒光在紙上浮現出來，像是一層若有若無的虛影文字，在原字之上閃爍不定。

我睜眼一看，果然多了些模糊的注釋：

【春燕：戶部南庫撥款，用于“清查京畿貪腐專案”經費】

【秋雁：宮廷私庫調撥，名義為“賞賜宮眷年節用度”，實為某人私收】

我心頭一震，冷汗直冒。

這不是普通的賬外賬，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黑賬”！

這意味著，通源捐房不僅是一個中介機構，更是高層權貴洗錢、走賬、轉移利益的秘密通道。

而我這個小小的賬房先生，竟然無意中窺見了這座冰山最深的裂縫。

我快速瀏覽了幾頁，記下關鍵點。

同時開始嘗試分析這些代號之間的規律。

現代金融分析師的職業本能讓我很快捕捉到了一些線索：比如“春燕”幾乎每次都與戶部有關，“秋雁”則多涉及內廷。

“松柏”似乎代表某個世家的暗標，而“云鶴”……竟多次出現在與地方軍餉相關的條目中。

這是套完整的加密系統，利用季節、鳥類、植物等意象替代真實身份，配合時間與金額形成一套獨立的交易密碼。

我心中狂喜，同時也升起一絲寒意。

如此精密的賬目，必然有專人負責維護和銷毀。

而這本被遺忘在角落里的殘頁，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正當我準備合上書頁時，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我連忙將書塞回衣襟，熄滅燭火，裝作整理賬簿的模樣。

門推開，是劉婆子。

她手里端著一碗熱湯，遞給我道：“你這幾天辛苦了，喝點補的?！?/p>

我接過，謝了一聲，看著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她或許真的對我起了幾分信任，但也僅此而已。

在這座吃人的城里，誰又能真正相信誰呢？

夜深了，我獨自坐在屋中，將今日所得反復推演。

我必須找到一個辦法，既能不引起懷疑，又能進一步深入這套黑賬系統。

第二天例行匯報時，我故意在提到一筆往來時脫口而出：“春燕項下的三千兩，已到賬?！?/p>

話音剛落，我就注意到錢師爺的眼神猛地一縮，隨即干笑一聲：“哦，你也知道春燕??？那是個老說法了，別理它，照新賬法來就行?！?/p>

他笑著岔開了話題，但我看得出來，他的笑容比昨日更假了三分。

我低頭應是，心里卻已經確定：自己已經觸碰到了真正的核心。

從這一刻起，我不能再只是一個賬房先生。

我要成為那只真正的幕后之手。

而現在，第一步，是從劉婆子那里，引導她回憶那些“被遺忘”的賬目細節。

我開始對劉婆子上心了。

她是個老賬房，年紀比錢師爺還大些，但因出身低微，一輩子只能做個幫傭賬婦。

她記性極好，尤其對舊式賬法如數家珍，只是近年來被邊緣化，只負責一些瑣碎的雜項開銷。

我借著“請教”的名義，時常在晚飯后去她屋中坐坐。

她起初防備，但幾次下來，見我只是問些舊年賬務術語、人情往來，語氣也逐漸和緩了些。

“你說那春燕……”有天夜里，她端著茶碗，眼神忽然飄遠，“那是永貝勒府上的暗線，五年前他們想插手捐納，又怕出面露餡兒，就找了個名目，叫‘清查京畿貪腐’，其實不過是給自己撈好處?！?/p>

我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哦？還有這種事？”

她笑了笑，眼角皺紋更深：“你還年輕，不知道那時候的風頭有多緊。通源捐房那會兒才剛立起來，是上面的人一手扶持的，專走那些不好擺在臺面上的賬?！?/p>

我趁勢追問：“那秋雁呢？”

她神色一滯，隨即搖頭：“那個你別問了，不是你能碰的?！?/p>

我知道再問下去反而會引起她的警覺，便順勢打住，轉而聊起些別的細碎往事。

她話多起來，說起了當年捐房初建時的幾位老人，誰忠誰奸，誰善算誰善辯。

我默默記下每一個人的名字與特征，心中已有輪廓：這些人中，有的早已去世，有的流落他鄉，但若能找到尚在京城的舊人，或許能拼湊出更多線索。

與此同時，我也悄悄安插了自己的耳目。

阿翠兒是個小丫頭，在捐房里做些灑掃漿洗的活計。

她年紀小，手腳勤快，說話甜嘴，人人都不防她。

我私下給她些銀錢，讓她留意進出捐房的客人、聽幾句閑話、看幾眼車馬印跡。

她起初還有些忐忑，后來見我從不苛責，膽子也大了起來。

幾天后，她悄悄告訴我：“有個穿藍袍的官差常來，說是戶部的，但總往錢師爺屋里鉆，而且從后門進?！?/p>

這正是我想聽的消息。

我意識到，單靠賬本無法掌握全局，必須建立一套自己的情報網絡——哪怕它現在還十分脆弱。

我把《通源密錄》殘頁的內容整理成一張簡明圖表，利用天機鏡碎片的能量場將其隱藏于虛擬數據層中，這樣即便賬本被人翻閱，也不會輕易發現其中秘密。

那天夜里，我在日記本上寫下一句話：

“賬不是目的，只是工具。我要做的，是讓這張網反過來聽我指揮?！?/p>

窗外，京城的風裹挾著塵土吹過屋檐，我望著遠處宮墻輪廓，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正踏入了這座權力迷宮的深處。

就在我準備收筆時，懷中的天機鏡碎片忽然震動了一下。

我一愣，迅速將燈燭熄滅，把鏡子貼在墻上。

一道模糊影像緩緩浮現——畫面昏黃，像是透過一層霧氣看過去。

隱約間，我看到一座宮殿深處，一名身披蟒袍的身影正緩緩展開一張賬目清單。

他背對著光，臉龐隱在陰影中，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不是普通人。

我的心臟猛地收緊。

因為就在那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

“這份賬，該對一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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