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噬靈

血順著烏木劍的紋路蜿蜒而下，在劍尖凝成暗紅的珠。

趙無涯的瞳孔開始擴散，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

袁墅死死壓著他，直到那具身體徹底癱軟。

窗外雷聲漸密，雨點砸在青瓦上，像千萬只鬼手在拍打。

"第一口。"

袁墅對著尸體輕聲道，伸手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剛要起身，肩頭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劇痛。

那個骷髏烙印不知何時變成了赤紅色，皮肉翻卷處冒出絲絲黑氣。

與此同時，多寶閣上的玉盒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一道青光直奔他面門而來！

袁墅本能地舉劍格擋。

青光撞在烏木劍上，竟化作趙無涯的虛影，面目猙獰地咆哮：

"凡民！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死筑基修士？！"

劍身劇烈震顫，袁墅虎口迸裂，卻不敢松手。

虛影不斷沖擊著劍刃，每次碰撞都讓他后退一步。

書房里的典籍無風自動，案幾上的茶盞炸裂開來。

"你的魂魄會永遠困在長生燈里！"

虛影厲笑著，

"就像你娘——"

話音未落，袁墅突然調轉劍尖，狠狠刺向自己肩頭的烙??！

"啊——！"

虛影發出凄厲的慘叫。

烏木劍貫穿烙印的瞬間，袁墅看到無數畫面在眼前閃回：

趙無涯在青州城上空掐訣，母親在院中化為飛灰，十萬縷生魂被抽離軀殼......

最后定格在一個陌生的洞窟里，七盞青銅燈環繞著一口血池。

虛影如煙霧般被吸入劍中。

袁墅跪地干嘔，發現劍身上多了道細小的血紋。

雨聲中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

袁墅強撐著站起來，從趙無涯腰間扯下儲物袋，又抓起案上的《玄冥心經》塞入懷中。

正要離開時，他突然瞥見修士右手小指上套著枚骨戒——和瘋女人手上的一模一樣。

院門被撞開的剎那，袁墅翻出后窗，消失在雨幕里。

......

柴房后的水井冒著詭異的氣泡。

袁墅剛掀開井蓋，就看見瘋女人蹲在井沿，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活像只水鬼。

"他死了。"

她咧嘴笑道，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但你也快死了。"

袁墅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變成青灰色，正是穢靈血反噬的征兆。

他咬牙撕下衣擺纏住手腕：

"地窖怎么走？"

女人歪頭打量他，突然伸手摸向他的眉心：

"你身上有燈的味道..."

遠處傳來雜亂的呼喊聲，火把的光亮正在逼近。

女人猛地拽住袁墅跳進井里。

刺骨的井水中，她像條魚般靈活地帶著袁墅游向那個隱秘的洞口。

排水道比白天更加陰冷。

袁墅的左臂逐漸失去知覺，只能靠右手劃水。當他們爬進那個堆滿白骨的洞窟時，青銅燈的火光已經微弱如豆。

"燈要滅了。"

女人癡癡地說，

"需要新燈芯..."

袁墅踉蹌著走向石柱，發現其中一具尸體格外新鮮——是三天前失蹤的馬夫。

他胸口插著的導管里，血液仍在緩慢流動。

"這是......"

"替命術。"

女人突然用清晰的聲音說道，

"每個朔日，他都要換一根燈芯。"

袁墅猛地轉頭。

女人站在血池邊，慢慢摘下斗篷——她的心口赫然也有個圓孔，卻沒有流血，而是泛著淡淡的金光。

"我是上一任燈芯，撐了三年。"

她撫摸著心口的空洞，

"直到他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洞外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碎石簌簌落下。

袁墅握緊烏木劍，看到劍身上的血紋正在發光。

"他們來了。"

女人指向血池，

"跳下去，或者死。"

水聲轟鳴中，袁墅聽見了熟悉的嘶吼——是那個被做成"妹妹"的啞巴少年！

他回頭看了眼逼近的火光，縱身躍入血池。

粘稠的液體瞬間灌入口鼻。

袁墅掙扎著下沉，卻在池底摸到了一塊平整的石板。

烏木劍突然劇烈震動，劍尖自動指向石板中央的凹槽。

生死一線間，袁墅將劍插入凹槽。

整座血池突然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袁墅被卷入水底，最后看到的畫面是瘋女人站在池邊，用口型對他說：

"找到......真正的......長生燈......"

......

當袁墅再次恢復意識時，正躺在一片蘆葦蕩里。

晨霧彌漫中，遠處城樓的輪廓若隱若現。

"臨淵城......"

他喃喃道。這是距離青州三百里的另一座大城，也是玄冥宗的重要據點。

烏木劍就插在身邊，劍身的血紋多了幾道。

袁墅檢查儲物袋，發現除了幾十塊靈石，還有一塊玄鐵令牌，正面刻著"外門執事"，背面是"趙無涯"三個小字。

最讓他意外的是那本《玄冥心經》——翻到最后一頁時，掉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絹布，上面畫著七盞燈環繞山脈的圖案，角落題著"玄冥七燈陣"。

袁墅的指尖微微發抖。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功法，而是玄冥宗的鎮派大陣布置圖！

七盞長生燈的位置，赫然對應著七座凡人城池。

青州只是第一站。

他掙扎著站起來，左手的青灰色已經蔓延到肘部。

遠處城門緩緩開啟，早市的喧囂聲隨風飄來。

袁墅擦去劍上的露水，突然發現倒影里自己的眉心多了一點朱砂似的紅痕。

那是長生燈留下的印記，也是追殺者最好的路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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