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地眼重開，正氣滌怨魂

死寂。

404室客廳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只有角落那臺屏幕碎裂的手機，頑強地散發著幽幽藍光，映照著林默劇烈起伏的胸膛和蒼白如紙的臉。

指尖殘留的滾燙余韻如同烙印，提醒著他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擊并非幻覺。

直播間里，彈幕徹底瘋了！海嘯般的文字洪流幾乎將畫面淹沒：

【金光！我截圖了！絕對是真東西！】

【大師！林大師！收下我的膝蓋！】

【剛才那白影被打飛了！我看到了！不是眼花！】

【超管呢？這都不封？這特么是真·超自然??！】

【錄屏！全網瘋傳了！熱搜預定！】

【乾元門下走狗：……（該賬號已被多人舉報禁言）】

【打假先鋒：（該用戶已退出直播間）】

林默對這些喧囂充耳不聞。

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后背符骨處傳來的、如同被掏空般的劇烈灼痛和深入骨髓的虛弱感。

剛才那一道本能劃出的金線，幾乎抽干了他剛剛被符骨滋養起來的所有精氣神！

此刻，他感覺身體像一具被掏空又強行縫合的破麻袋，搖搖欲墜。

更讓他心頭沉重的是主臥門后。

那團被金光重創的白影并未消散，只是變得極其稀薄、黯淡，蜷縮在門后最深的陰影里，發出斷斷續續、充滿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嗚咽。

它身上的怨毒血煞被打散了大半，但那股深植于核心的、源于聚陰池扭曲與禁錮的無邊委屈和絕望，卻如同頑固的病灶，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根源…還在下面…”林默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唾沫，強撐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深埋地底、那口被水泥封死的古井。

不破掉那聚陰池的封印，超度這怨靈，不過是揚湯止沸！這棟樓的兇煞，永無寧日！

他扶著冰冷的墻壁，一步一挪地走向角落的手機支架。每走一步，都感覺雙腿灌滿了鉛。

他拿起手機，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直播間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五千，還在瘋狂上漲。

林默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異常清晰地透過麥克風傳了出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物業值班室電話…誰有？私信發我?！?/p>

彈幕瞬間被“物業電話”刷屏！無數條帶著電話號碼的私信涌入后臺。

林默迅速鎖定一個號碼，撥通。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喂？誰??？大半夜的！”一個睡意惺忪、極不耐煩的男聲響起。

“我是404室的試睡員?！绷帜穆曇舯涠贝?，“立刻帶人，帶上撬棍、大錘，到樓下空地，坐標我發你。下面有東西，必須立刻處理！否則，整棟樓都要出事！”

“神經病??！”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拔高，“什么下面有東西？處理什么？你誰??？趕緊滾蛋！再打騷擾電話我報警了！”說著就要掛斷。

“等等！”林默厲喝一聲，聲音如同浸透寒冰的刀鋒，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透過聽筒直刺對方心神，“看看你的手機！看看熱搜！看看‘麗景苑404直播’！”

“不想明天被憤怒的業主堵門，不想被全網指著鼻子罵草菅人命，就立刻！馬上！帶人下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顯然，對方被林默的語氣震懾，也聽到了背景里那若有若無、令人頭皮發麻的怨靈嗚咽。

幾秒鐘后，一個帶著驚恐和不確定的聲音響起：“你…你真是那個直播的？下面…真有問題？”

“坐標發你了。十分鐘。帶工具?！绷帜f完，直接掛斷電話，將精確的位置信息發了過去。他賭的就是物業怕事，更怕洶涌的民意和曝光！

做完這一切，林默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墻壁滑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里衣。

符骨處傳來的空虛灼痛如同無數螞蟻在啃噬骨髓。

他閉上眼，強行運轉師父教過的最基礎的吐納法門，試圖捕捉空氣中稀薄的天地靈氣，恢復一絲元氣。

效果微弱，但聊勝于無。

時間在死寂和直播間瘋狂的彈幕中一分一秒流逝。

大約七八分鐘后。

樓下隱約傳來了腳步聲、金屬工具碰撞的叮當聲，以及壓低的、充滿驚疑和抱怨的交談聲。

“真…真要砸??？”

“經理讓來的…說上面鬧得邪乎…網上都炸了…”

“這地方…陰森森的…”

林默猛地睜開眼，強撐著站起身。

他拿起手機支架，調整了一下角度，讓鏡頭能透過積滿污垢的窗戶，勉強拍到樓下那片指定的空地。

“走吧?！彼麑χ諝?，也對著手機鏡頭，更是對著門后那團瑟瑟發抖的怨靈低語，“該結束了?！?/p>

他踉蹌著走出404室，走下陰暗的樓梯。每走一步，身體都像要散架。

直播間的鏡頭劇烈搖晃著，記錄下他蒼白如鬼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影，更增添了無比的真實感。

樓下，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一小片空地。

三個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手里拿著撬棍和大錘，正不安地圍著一個位置，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抗拒。

周圍，一些被驚動的低樓層住戶也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或站在遠處陰影里張望。

“就…就這兒？”為首的保安隊長看著手機上的坐標，又看看腳下堅實的水泥地面，聲音發顫。

“砸開！”林默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一種透支生命般的虛弱，卻蘊含著奇異的威壓。

他將手機鏡頭對準了那片地面。

保安隊長看了看林默搖搖欲墜的樣子，又看了看他手里直播著的手機，一咬牙：“媽的！砸！”

兩個保安掄起大錘，帶著恐懼和發泄般的力道，狠狠砸向水泥地面！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水泥碎塊飛濺！

很快，一塊大約一米見方的水泥板被砸開、撬起，露出了下方黑黢黢的土層和一個……被厚厚污泥和銹跡完全覆蓋的、圓形的金屬井蓋邊緣！

一股比404室濃烈十倍、冰冷刺骨、帶著濃郁土腥和腐朽惡臭的氣息，瞬間從撬開的縫隙中彌漫開來！

圍觀的保安和住戶齊齊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后退！

“井蓋！真有井蓋！”有人驚呼！

“撬開它！”林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急切！

他體內的符骨仿佛感應到了下方涌動的污穢本源，灼痛感驟然加劇，微弱卻堅韌的金光在脊柱深處瘋狂流轉！

保安隊長臉色煞白，但還是硬著頭皮，和另一個保安用撬棍插入井蓋邊緣的縫隙，使出吃奶的力氣！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沉重的、銹死的井蓋在巨大的力量下，被一點一點地撬動、抬起！

就在井蓋被撬開一條縫隙的剎那——

轟?。?！

一股濃郁得如同實質的墨黑色氣流，混合著刺骨的陰寒和令人作嘔的腥臭，如同壓抑了千百年的火山噴發，猛地從縫隙中狂涌而出！

那黑氣沖天而起，瞬間彌漫了小半個空地！

溫度驟降，路燈的光芒在黑氣中扭曲搖曳，如同鬼火！

圍觀眾人只覺得一股陰風撲面，冰冷刺骨，仿佛靈魂都要被凍結，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四散奔逃！

連那兩個撬井蓋的保安也怪叫一聲，丟下撬棍連滾爬爬地躲開！

直播鏡頭劇烈晃動，畫面被翻涌的墨黑氣流充斥！

彈幕：

【臥槽！黑氣！噴出來了！】

【是真的！下面真有東西！】

【救命！隔著屏幕我都感覺冷！】

【主播快跑??！】

【怨靈要出來了？！】

林默首當其沖！

那噴涌而出的污穢本源之氣，帶著最純粹的陰煞和死寂，如同億萬根冰針，狠狠刺向他的身體和精神！

本就虛弱的身體如遭重擊，眼前陣陣發黑，一口腥甜涌上喉頭！

但他沒有退！

反而迎著那噴涌的污穢黑氣，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出，他全身的精氣神，連同背后符骨深處那點微弱卻至純至陽的金芒，都被他強行凝聚、點燃！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林默的聲音嘶啞，卻如同洪鐘大呂，在翻涌的黑氣與混亂的尖叫聲中炸響！

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奇異的韻律，引動著周圍稀薄的天地正氣！

他沾著灰塵和冷汗的雙手，以一種玄奧而吃力的軌跡在身前結印。

不再是之前的虛空畫符，而是引動自身精血元氣，溝通天地！

“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隨著咒訣誦念，林默的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一種不正常的金紙色！

一口心頭精血被他強行逼出，化作一點殷紅的血珠，懸浮在他結印的指尖！

同時，他背后符骨烙印處，那點微弱的金芒如同受到感召，驟然亮起！

一絲純凈堅韌的金色力量，如同涓涓細流，艱難地透出體表，融入那點精血之中！

嗡！

血珠與金芒交融，瞬間化作一個只有指甲蓋大小、卻散發著至陽至剛、破邪鎮煞氣息的玄奧符文虛影！

“三界內外，唯道獨尊！”

林默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那枚融合了精血與符骨金光的微型符文，如同離弦之箭，帶著微弱卻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射向那噴涌著污穢黑氣的井口！

符文沒入翻滾的黑氣之中！

如同滾燙的烙鐵投入冰水！

嗤——?。?！

刺耳的灼燒聲猛地響起！

那噴涌的墨黑氣流，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凄厲的尖嘯，瘋狂地翻滾、退縮！

符文所過之處，污穢的黑氣如同冰雪消融，被強行凈化、驅散！

符文逆流而下，精準地印在了那被撬開縫隙的、腐朽的井蓋之上！

嗡?。?！

井蓋上殘留的污泥和銹跡瞬間被震落！一道微弱的金光在井蓋表面一閃而逝！

噴涌的黑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驟然減弱了大半！

林默身體一晃，幾乎栽倒在地！

強行逼出精血引動符骨之力，讓他本就透支的身體雪上加霜，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但他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對著井口，用盡最后的力量，念出了安魂咒的最后真言：

“塵歸塵，土歸土……”

“靈歸靈，路歸路……”

“怨氣消散，執念歸無……”

“敕令！超度！往生！”

他的聲音虛弱到了極點，卻帶著一種洞穿陰陽、撫平傷痕的奇異力量，如同清風，拂過那被污穢充斥的井口，也穿透了層層樓板，拂向404室主臥門后那團瑟瑟發抖的怨靈。

隨著真言落下，那被符文暫時壓制的井口，殘余的污穢黑氣不再狂暴噴涌，而是如同退潮般，緩緩沉降、消散。

一股雖然微弱、卻無比純凈清涼的、帶著大地生機的氣息，開始從井口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404室，主臥門后。

那團蜷縮在陰影里的、稀薄黯淡的白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精神層面那充滿了痛苦和委屈的嗚咽聲，漸漸低了下去。

一道微弱的、純凈的白色光芒，仿佛受到了下方滲透上來的純凈地氣和林默安魂真言的感召，如同螢火，從白影的核心處悄然亮起。

白影緩緩抬起頭，模糊的面容似乎望向虛空中的某個方向。

怨恨、痛苦、扭曲…這些濃烈的負面情緒，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仿佛大夢初醒般的茫然，以及…深深的疲憊和解脫。

白影的輪廓開始變得清晰、柔和。

依稀能看出是一個穿著老式工裝、面容憔悴卻清秀的年輕女子模樣。

她臉上的怨毒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悲傷和一絲終于得到理解的釋然。

她緩緩地、朝著林默所在的方向，盈盈地、無比鄭重地，拜了下去。

沒有聲音。

但一股純粹而強烈的感激和解脫的意念，如同溫暖的春風，清晰地傳遞到了林默幾乎枯竭的心神之中。

拜完，女子的虛影抬起頭，最后望了一眼這個禁錮了她無盡痛苦的地方，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緩緩地、徹底地消散在空氣中。

縈繞在404室、乃至整棟7號樓那種令人窒息的陰寒和壓抑感，如同陽光下的積雪，迅速消融、退散。

樓下空地。

噴涌的黑氣徹底消失。

清涼純凈的地氣絲絲縷縷地升騰。

保安和遠處驚魂未定的住戶們，都莫名地感覺到身上一輕，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了。

直播鏡頭里，翻涌的黑氣散盡，露出了林默搖搖欲墜、卻挺直脊梁的身影，以及那個被撬開縫隙、不再散發惡臭的古井口。

陽光，雖然還未升起，但東方天際，已隱隱透出一抹魚肚白。

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直播間，在線人數破萬。

彈幕，一片空白。

死寂數秒后。

【……超度了？】

【怨靈……拜謝？消失了？】

【陽光…天快亮了？】

【林大師?。。?！】

【恭送！】

【宏遠地產！出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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