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星隕余燼

疏勒城的晨霧尚未散盡，三匹快馬已馳至城下。當先騎士的錦袍上繡著后周禁軍的飛虎紋，腰間懸著刻有 “殿前司” 字樣的金牌。蘇定方望著城樓下揚塵的使者，龍脊刀刀柄處新刻的 “龜茲” 二字在晨光中泛著暗紅 —— 那是鳩摩羅什的血沁入刀身留下的印記。 “都尉，后周使者帶來世宗皇帝的密詔?！?陳默單膝跪地，腳踝處的繃帶滲出淡淡金光，“他們要求將渾天儀殘片和十二銅人陣運往汴梁?！?蘇定方接過詔書，黃麻紙上的朱砂字跡赫然寫著：“西域神器，當為天朝所用。著蘇定方即刻交割，不得有誤?！?他望向沙海中若隱若現的銅人陣，突然注意到陣眼處的星圖出現了細微裂痕。 “國師臨終前說過，銅人陣與渾天儀殘片是一體兩面?！?蘇定方將詔書按在城墻上的星圖凹槽，“若強行分離，整個西域的龍脈都會崩塌?！?陳默突然按住腰間的鎮國刀，刀柄處的龜茲文發出警告般的紅光：“都尉，黨項鐵鷂子的斥候已滲透至玉門關外三十里。他們的馬隊中，似乎有吐蕃的降卒?！?蘇定方瞳孔微縮，遠處的沙暴中隱約傳來駝鈴聲。他轉身望向佛塔，鳩摩羅什的墓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尊半人高的石像 —— 石像手中捧著的，正是昨夜失蹤的渾天儀殘片。 “有人在試探我們?！?蘇定方拔刀出鞘，龍脊刀的寒光映出石像基座上的黨項文字，“這是拓跋部的戰書?！?城下突然傳來喧嘩，后周使者已帶著二十名禁軍強行入城。為首的指揮使掀開面甲，露出一道從眉心貫穿至右頰的傷疤：“蘇將軍，末將王彥超，奉世宗皇帝之命接管神器?！?蘇定方注意到王彥超的靴底沾著西域特有的紅柳花粉，這意味著他至少在三天前就已抵達西域。他握緊刀柄，刀身突然發出龍吟，將王彥超腰間的金牌震得粉碎。 “神器認主，強求無益?！?蘇定方指向佛塔，“國師的墓前出現了渾天儀殘片的復制品，這說明真正的殘片……” “在魔神手里?！?陳默突然開口，他的瞳孔中浮現出龜茲文的咒印，“昨夜我夢見星隕箭墜入的沙海深處，有座用白骨堆砌的祭壇。祭壇中央，魔神的虛影正在吞噬殘片的力量?！?王彥超冷笑：“蘇將軍，你是想抗旨，還是想與魔神勾結？” 他突然揮手，二十名禁軍同時張弓搭箭，箭頭泛著幽藍的光芒 —— 那是用黨項毒草淬煉的見血封喉之毒。 蘇定方剛要反擊，卻見陳默突然擋在他身前。鎮國刀化作七道流光，將箭矢一一擊落。王彥超見狀，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刻著龜茲文的血玉：“看來你們果然與龜茲余孽勾結！” “血玉曼荼羅的殘片？” 陳默皺眉，“吐蕃贊普已死，這東西怎會在你手里？” 王彥超的傷疤突然扭曲，整個人的氣息變得陰冷：“你以為吐蕃的敗北是偶然？” 他身后的禁軍突然撕裂錦袍，露出胸口用西夏文刺的 “禁斷” 二字，“我們等這一天，已經三百年了?！?蘇定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龍脊刀的 “漢” 字印記正在消退。他望向佛塔，鳩摩羅什的石像突然轉向他們，空洞的眼窩中流出黑色黏液。 “這是…… 魔神的侵蝕！” 陳默驚呼，“他們用禁斷之器喚醒了石像中的殘魂！” 王彥超大笑，血玉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二十名禁軍同時倒地，皮膚迅速碳化，化作黑色霧氣融入石像。石像的裂縫中滲出金色血液，那是鳩摩羅什當年注入銅人陣的血脈之力。 “你們以為摧毀曼荼羅就能阻止我們？” 王彥超的聲音變得沙啞，“魔神的復蘇需要三個條件 —— 龜茲王族的血脈、渾天儀的力量，以及……” 他指向蘇定方，“漢將的執念?！?蘇定方感到龍脊刀劇烈震顫，刀柄處的 “龜茲” 二字開始剝落。他突然想起鳩摩羅什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歸璧，是讓西域成為漢家文明的一部分，卻又不失自己的靈魂?！?“陳默，把鎮國刀給我！” 蘇定方大喝，“我們要在石像完全覺醒前，用雙王血脈重塑銅人陣！” 陳默猶豫片刻，將鎮國刀拋向蘇定方。兩柄神兵在空中碰撞，爆發出耀眼的金光。蘇定方趁機將龍脊刀插入銅人陣中央，陳默則用鎮國刀劃破手腕，鮮血在沙面上勾勒出龜茲王族的族譜。 “以我龜茲末代王子之名，喚醒沉睡的龍脈！” 陳默振臂高呼，鮮血順著星圖流入石像基座。 石像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黑色黏液開始凝固成鎧甲。王彥超的身體被吸入石像，化作魔神的頭顱。蘇定方趁機將渾天儀殘片復制品按在石像眉心，殘片突然碎裂，露出內部藏著的真正殘片。 “原來如此……” 蘇定方低語，“鳩摩羅什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真正的渾天儀殘片爆發出強烈光芒，將石像封印在銅人陣中央。王彥超的聲音從石縫中傳來：“蘇定方，你以為封印魔神就能阻止天命？后周的鐵騎很快就會踏平西域，而你們……” “我們會守護這片土地?！?蘇定方打斷他，“就像班定遠留下十二銅人時那樣?！?他望向陳默，后者的瞳孔已恢復正常，“傳令下去，在玉門關外設伏。黨項鐵鷂子的三萬大軍，不會活著回去?！?夜幕降臨時，疏勒城頭的漢龜交織旗獵獵作響。蘇定方握著真正的渾天儀殘片，感受到其中傳來的溫暖 —— 那是鳩摩羅什最后的祝福。他知道，這場博弈遠未結束，但至少在這一刻，西域守住了自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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