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肅然,所有人都在思考著江峰的話,只有那老夫子氣的全身顫抖,幾乎要噴血。
關鍵是被一個年輕人駁斥得體無完膚,實在下不來臺,關鍵時刻,他竟然悲呼一聲,仰面而倒。
江峰眼疾手快,連忙將他扶住,主動道歉道:“先生切勿激動,學生句句肺腑之言,皆為社稷黎民計,絕非針對先生,若有得罪,還請先生見諒!”
其他人也紛紛沖上來救助老夫子,有人問:“你是哪里的舉子?”
江峰朝眾人抱拳行禮,朗聲道:“學生并非舉子,乃是刑部九品司獄,東江府人士,江峰。剛才一時情緒激動,行此莽撞之事,請各位師長包涵?!?/p>
眾人一聽又是一片嘩然,刑部的區區九品芝麻官,而且還是司獄,這在很多人的認知里,就如同仵作,獄卒一般。
但就憑他剛才的一番慷慨陳詞,人們也不敢小瞧他。
此時那老者已經帶著幼童悄然離去,路上,幼童仍然在問:“爹爹,我可以讓那個江峰教我嗎?”
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他是個有識之士,也有一腔忠君愛國的熱血,但說得再天花亂墜,還是紙上談兵,與那些老夫子無異。
不過,這樣的人也不可荒廢于鄉野,磨滅于底層?!?/p>
說完,老者微微一側頭,身邊是那鐵塔一般的巨漢,但很快,一個白面無須的男人,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躬身在一旁。
老者問:“與西域三國的談判進展如何了?”
“西域人獅子大開口,始終跟我們要這要那,就是不談聯盟的事兒,禮部陪著一些人在各地參觀,鴻臚寺與正、副使節還在談判,只是西域使節總是以他們的禮儀,習俗,唯一真神之類的說辭,各種推諉,就是不肯入正題?!?/p>
“哼!西域這些人,就是想等我們和西羌的戰事惡化,還要得更多?!崩险甙櫭嫉溃骸安荒茈S了他們的意,告訴鴻臚寺正卿王琰,少卿李明輝,讓他們想辦法,盡快進入正是談判?!?/p>
“是?!?/p>
“還有,剛才這個叫江峰的九品司獄,可以考察一下,看他是真的有才華,還是只會紙上談兵……”
而此時的江峰正在交朋友,一番言論,引起了一些有同樣想法的文人士子的極大興趣,紛紛搶著與他結交。
江峰喜歡這個時代知識分子的交流方式,啥也別說,先去青樓訂上一桌上好的酒席,再找幾個姑娘歌舞助興,紅袖添香,在這種氣氛下,大家吟詩作對,談古論今,美其名曰,志趣相投。
“江兄的富民強兵之論,正是我所思考的,真可謂英雄所見略同??!”
“對對對,我等與江兄志同道合,來,請滿飲此杯?!?/p>
幾人熱情洋溢,紛紛舉杯邀請。
江峰身邊的姑娘低聲提醒道:“公子別摸了,他們敬你酒呢!”
江峰這才端起酒杯,道:“感謝諸位仁兄太愛,一番熱血狂言,不值一曬,到是諸位,明年金榜題名,前途無量,國之棟梁,到時候還請多多關照才是!”
幾人哈哈大笑,被恭維得很受用,讓接下來的吃喝玩樂更加熱烈。
就在江峰出主意,大家準備和姑娘玩游戲的時候,之前那個刑部小吏突然找了過來。
“江峰大人,薛侍郎回來了,點名要見你,請你快跟我走吧!”
江峰皺起眉頭,剛才自己的‘演講’還沒引起反應,刑部這邊卻先找來了。
不過自己現在大小也算個名人了,身邊還有文人士子做見證,料想他們也不敢亂來。
當然,他們真要不講武德,他也不介意玩把大的,就身上攜帶的自研武器,哪怕身在京師,他也有信心能殺出去。
和士子們告別,跟著小吏回到刑部,這次直接來到了侍郎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檀香裊裊,卻驅不散一股陰冷的氣息。
刑部右侍郎薛文遠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眼皮微抬,看著下方垂手而立的江峰,嘴角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身旁,還有一個中年男人,面色陰鷙、眼神如毒蛇般的瘦高個,面白無須,正皮笑肉不笑地打量著江峰。
江峰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年紀還沒有胡子的男人,肯定是個死太監,很可能是三皇子的人。
“江峰啊?!毖ξ倪h放下茶盞,聲音拖得長長的:“本官念你在東江府破獲奇案,特意將你破格提拔為官,不過嘛,這京師不必東江府,規矩大得很。
你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在太學妄議國政,頂撞帝師,真是太魯莽了?!?/p>
“是,下官莽撞了?!?/p>
那太監忽然接口,聲音尖細:“正是。殿下也聽聞了,頗為憂心。
年輕人有銳氣是好的,但鋒芒太露,恐非福氣。薛大人念你是個人才,特意給你指條明路?!?/p>
江峰抬眼看著他,堂堂刑部,一個太監竟然敢多嘴。
而且直接提及‘殿下’這是把問題挑明了。
果然,這太監陰惻惻地說:“西郊有個礦洞,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兒,礦工鬧別扭,疑有前朝余孽煽動。
刑部正缺個有膽識、懂實務的干員去‘安撫’一下,順便查查根底。
江司獄,你既有一腔熱血,此等差事,非你莫屬啊?!?/p>
江峰眉頭一皺,心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他們果然想要害老子?!?/p>
但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既然決定做了這個九品官,就要服從工作安排。
這個礦洞顯然非常兇險,曠工鬧脾氣,那恐怕是嘩變吧!
這是典型的借刀殺人,可若不答應,便是違抗上命,正好坐實罪名,輕則革職查辦,重則下獄問罪。
死太監忽然蹦出這么一句:“江峰,青年俊杰要有擔當,三殿下可是很看好你的!”
這算是直接攤牌了,這一切都是三殿下吩咐做的,是想讓江峰死個明白呀!
值房內空氣仿佛凝固,壓力如山般向江峰壓來。薛文遠和幕僚一唱一和,臉上掛著貓戲老鼠般的殘忍笑容,等著看江峰如何掙扎,如何屈服。
江峰深吸一口氣,挺直脊梁,目光如寒星掃過兩人,必然避無可避,老子拼了!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高聲唱喝。
“圣旨到!江峰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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