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回家

“文辰星，你準備好了嗎，一會就能見到爸爸了?！眿寢尷棼惔叽俚?。

“媽媽，你能不能別催了，好了，馬上！”一個青年的聲音

暮色將太空港染成琥珀色時，黎麗的腕表突然震動起來。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那行綠色的倒計時數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 距離 “希望號” 返航還有 72 小時。她下意識攥緊胸前的銀色吊墜，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這不是二十年來無數次做過的夢。

“媽媽！快看！”

身旁的文辰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清亮的聲音混著興奮與緊張。二十多歲的已成青年的文辰星懷著興奮的心情，指向穹頂外緩緩旋轉的巨大環形建筑。在無數探照燈的照射下，“希望號” 對接港如同懸浮在太空中的銀色蜂巢，穿梭艇正載著最后一批物資往來其間。

黎麗的喉嚨發緊。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黃昏，她在同樣的位置送別丈夫文成。那時的文辰星才8歲。此刻，讓她恍惚覺得，過去二十年的時光不過是一場漫長的星際穿越。記憶如全息影像般在眼前展開 —— 生產時接到任務延期的消息，獨自撫養孩子的無數個深夜，還有星星第一次問

“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時，他眼中閃爍的星光。

“媽媽，爸爸會記得我嗎？”

星星突然低聲問，聲音里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忐忑。黎麗轉頭，看見兒子正對著玻璃幕墻整理衣領，少年清瘦的側影與記憶中文成出征前的模樣漸漸重疊。她伸手撫平他翹起的發絲，指尖觸到他耳后那顆小小的黑痣 —— 和文成一模一樣。

“他每天都會看你的成長影像?！?/p>

黎麗輕聲說，調出腕間存儲的視頻。全息投影里，少年時的星星正對著鏡頭揮舞火箭模型，背景墻上貼滿他畫的火箭。畫面突然切換，十五歲的文成穿著實驗服，在空間站的失重環境里笨拙地比心：“星星，等你長大，我們一起去看土星光環！”

星星的眼睛亮起來，又很快黯淡下去：

“可是爸爸離開時，我才8歲呢?！?/p>

這句話像顆隕石，重重砸在黎麗心頭。她握住兒子的手，觸感粗糙 —— 那是練習組裝模型留下的繭子。這個從小對機械癡迷的孩子，抽屜里塞滿寫給父親的信，卻從未按下發送鍵。

倒計時進入最后 24 小時，太空港的安保等級升至最高。黎麗帶著星星通過虹膜驗證，進入 VIP 等候區。環形大廳的穹頂變成透明，無數星辰在頭頂流轉，其中最亮的那顆，據說是 “希望號” 最后一次傳回坐標時的位置。

“媽媽，他們真的找到了新地球嗎？”

星星突然問。黎麗望著全息星圖上那個閃爍的藍色光點，想起文成在任務中期發來的加密信息：

“這里的天空是紫色的，云像液態金屬一樣流動……” 那時星星剛上初中，正用水彩筆在作業本背面畫火箭。

等候區的電子屏突然亮起，全息投影中出現 “希望號” 的輪廓。人群爆發出歡呼，黎麗卻感到呼吸困難。二十年的時間壓縮成一個瞬間，她看見艙門緩緩開啟，身著銀白色航天服的隊員魚貫而出。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 雖然面容被頭盔遮擋，但黎麗還是一眼認出他左肩上的北斗七星徽章，那是她親手繡上去的。

當文成摘下頭盔，黎麗的淚水奪眶而出。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痕跡，鬢角染了霜，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初。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在與黎麗對視的瞬間，仿佛跨越了光年的距離。星星突然攥緊她的手，少年掌心的溫度滾燙。

“星星？”

文成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走向他們，步伐緩慢而堅定。黎麗感覺到星星在微微發抖，卻沒有松開她的手。直到文成在他們面前站定，伸手想要觸碰星星，又突然停在半空。

“爸爸?！?/p>

星星的聲音清脆而陌生，帶著變聲期特有的沙啞。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金屬模型，那是用廢棄零件組裝的 “希望號”。

“這是我做的?！?他說，“我還學會了修穿梭艇?！?/p>

文成的喉結動了動，眼眶泛紅。他和自己的兒子相擁，與星星平視：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棒?！?他伸出手，這次星星沒有躲開。父子倆的手交疊在一起時，黎麗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抽泣聲。

回家的路上，文成坐在后座，看著車窗外掠過的城市夜景。全息廣告在建筑表面流轉，磁懸浮列車如流星般劃過天際。星星偷偷回頭看他，又迅速轉回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模型的舷窗。

“想聽聽新地球的故事嗎？”

文成突然說。星星猛地轉頭，眼睛亮晶晶的。黎麗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們，嘴角不自覺上揚。二十年的分離在這一刻變得值得，那些獨自面對的風雨，都化作了此刻車廂里溫暖的沉默。

到家時，玄關的電子日歷自動更新，顯示著文成的歸來日期。星星沖進房間，抱出裝滿信件的鐵盒。文成一封封地翻看，手微微顫抖。最上面的信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爸爸，今天我得了科技比賽一等獎，等你回來教我修火箭?！?/p>

夜色漸深，黎麗站在陽臺上，看著父子倆并肩坐在草坪上。文成指著天空，星星仰頭聆聽，時不時提出問題。微風拂過，帶來遠處太空港的汽笛聲，那聲音悠遠而寧靜，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

腕表再次震動，這次是新的消息提醒。黎麗打開，是文成發來的加密信息：

“這次，換我陪你們看遍所有星座?！?/p>

她回頭望去，月光下，父子倆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像一幅永恒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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