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舞鞋

齊昊站在雪地里，寒風卷著冰碴子刮在臉上，生疼。他盯著手里那根已經熄滅的火柴梗，上面還殘留著程光最后一絲溫度。傅宇蹲在不遠處，正用短刀在雪地上劃著什么圖案，左耳的紅色耳釘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血一樣的光。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齊昊剛開口，就被傅宇抬手打斷。

"別說話。"傅宇的聲音壓得極低，"聽。"

雪落下的聲音很輕，但齊昊還是聽到了——那是鞋跟敲擊冰面的聲響，清脆得像是某種樂器。噠、噠、噠，由遠及近，節奏精準得不像人類能走出來的步子。

傅宇的刀尖在雪地上畫完了最后一筆，那是個歪歪扭扭的五芒星。他抬頭時，齊昊看見他嘴角掛著那抹熟悉的、帶著血腥味的笑："來了。"

街道盡頭出現了一個女孩。她穿著鮮紅的舞裙，腳尖點地，旋轉著向他們靠近。最詭異的是她的腳——那雙紅舞鞋像是長在了肉里，鞋面上的緞帶深深勒進腳踝，滲出的血已經干涸發黑。

"要跳舞嗎？"女孩的聲音甜得發膩，她轉了個圈，裙擺飛揚的瞬間，齊昊看見她的小腿已經萎縮得像根枯枝，完全靠那雙舞鞋在支撐。

傅宇已經站了起來，短刀在掌心轉了個花："這次讓我來。"

齊昊剛要阻止，女孩突然加速沖了過來。她的動作快得不像人類，紅舞鞋踏過的地方，積雪瞬間融化又凝固，留下一串閃著血光的腳印。

傅宇迎上去的姿勢像是早就排練過千百遍。刀光閃過，女孩的右臂齊肩而斷，卻沒有血流出來——斷口處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絲線，正瘋狂地扭動想要重新連接。

"嘖。"傅宇皺眉，反手又是一刀，這次直接劈開了女孩的胸膛。里面沒有內臟，只有一團糾纏不清的紅線，正中間裹著一顆干癟的心臟。

女孩笑了。她的嘴越裂越大，直到耳根："你砍不死的......"

紅線突然暴長，像毒蛇般纏上傅宇的手腕。他的皮膚立刻開始潰爛，露出森森白骨。但傅宇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左手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按在了女孩臉上——是那枚紅色耳釘。

耳釘接觸皮膚的瞬間，女孩發出了非人的尖叫。她的身體像蠟一樣融化，最后只剩那雙紅舞鞋還立在雪地里，鞋尖對著傅宇，像是在注視他。

齊昊這才發現傅宇的右手已經爛得能看見骨頭了。他沖過去想幫忙，卻被傅宇用肩膀撞開："別碰我！"

雪地上，那雙紅舞鞋突然自己動了起來。它們邁著優雅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傅宇。鞋面上滲出的血珠在雪地里拖出長長的痕跡。

傅宇笑了。他慢慢跪下來，伸出那只白骨森森的右手："來啊。"

齊昊突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傅宇！不要！"

但已經晚了。紅舞鞋歡快地跳起來，套上了傅宇的手。是的，手——那雙鞋竟然縮小了尺寸，緊緊裹住了他殘缺的右手。

傅宇的瞳孔瞬間變成了血紅色。他站起來，轉身面對齊昊時，臉上帶著和女孩一模一樣的甜蜜笑容："現在，該你了。"

齊昊后退半步，右手下意識摸向口袋——那里還裝著半截程光留下的火柴。但傅宇的動作更快，他一個滑步就到了齊昊面前，染血的鞋尖直取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齊昊猛地側身，同時掏出火柴在鞋底一擦。"嗤"的一聲，幽藍的火苗竄起，傅宇像是被燙到般猛地縮回腳。

"程光......"傅宇的表情突然扭曲起來，紅色從瞳孔中褪去一半，"快走......這鞋子里有......"

他的話沒能說完。紅舞鞋突然暴起發難，控制著傅宇的身體來了個完美的后空翻，右腳跟重重砸在齊昊太陽穴上。

世界天旋地轉。齊昊倒在雪地里，看見傅宇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紅舞鞋操縱著跳起了詭異的芭蕾。每跳一步，就有一根紅線從鞋底鉆出來，扎進他的血管。

火柴還捏在齊昊手里，但火苗已經快熄滅了。他咬牙，用最后一點力氣把火柴按在了自己右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紋路。

劇痛。比火焰灼燒更甚的劇痛。但紋路亮起來了，像活物般順著胳膊往上爬。齊昊聽見耳邊響起程光的聲音："記住，疼痛是真實的證明。"

當傅宇的腳尖再次襲來時，齊昊的右手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金色。他一把抓住那只紅舞鞋，金屬與皮革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放開他！"齊昊怒吼，金色順著手臂蔓延到全身。

紅舞鞋瘋狂扭動，鞋尖突然裂開，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齒。它狠狠咬在齊昊手腕上，卻崩斷了好幾顆牙——金色的皮膚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傅宇跪倒在地，痛苦地抓著自己的右腳："砍......砍掉它......"

齊昊沒有猶豫。他左手撿起傅宇掉落的短刀，手起刀落。紅舞鞋被砍下的瞬間，傅宇的慘叫聲響徹整條街道。

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斷口處沒有流血，而是涌出了無數紅線。它們蠕動著，尖叫著，在空中組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終于......"紅線人形發出沙啞的聲音，"找到合適的身體了......"

它撲向傅宇的斷腿，想要鉆進去。齊昊想都沒想就擋在了前面，金色的右手直接插進了紅線堆里。

世界突然安靜了。

齊昊看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舞臺上，臺下坐滿了沒有臉的觀眾。舞臺中央，一個小女孩在不停地旋轉、旋轉，直到她的腿骨折斷，卻還在轉......

"這就是它的記憶。"程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它曾經也是個受害者。"

紅線開始融化，變成粘稠的血漿滴落在雪地上。那雙紅舞鞋安靜地躺在那里，不再動彈。

傅宇已經昏了過去，斷腿處被齊昊用布條死死扎住。雪越下越大，漸漸覆蓋了所有血跡和打斗的痕跡。

【副本《紅舞鞋》完成】

【獎勵結算中......】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齊昊抱起傅宇，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那道金色紋路變得更明顯了些。

"程光......"他對著空氣問道，"你還在嗎？"

沒有回答。只有風雪呼嘯而過的聲音。

遠處，街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燈光下，齊昊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路口——是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對他揮了揮手，然后轉身消失在風雪中。

傅宇在昏迷中皺起眉頭，像是夢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齊昊調整了下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下次......"齊昊自言自語道，"能不能來個正常點的副本？"

風雪中，似乎有人輕笑了一聲。但也許是錯覺。畢竟在這該死的系統里，什么都可能是假的——除了疼痛。

齊昊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截火柴，邁步向燈光走去。在他身后，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很快就被新雪覆蓋，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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