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對江寧芙有意？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江寧芙也不自知地屏住呼吸，心底寫滿驚訝。

她與趙凌青梅竹馬，自然知曉他藏在倨傲下的深沉，她不信他看不出陛下對江鄭兩家的忌憚，不信他不知道陛下不會同意鄭希文的請求。

可他為什么……

“陛下，臣有話要說?！?/p>

趙凌走到大殿中央，垂首挺立，語氣凌冽如邊關凍雨，一字一句道：“若情竇初開便能抱得佳人歸，那世上便無人再為情所困，臣不知鄭公子對江大小姐有多少了解，也不知他這一份心到底有沒有半點真?！?/p>

“可賜婚向來講究結兩家之好，甚至兩情相悅，鄭希文貿然開口，和強娶有何區別？”

元昭帝眼神微頓，在滿堂的震驚目光中緩緩問，“趙愛卿所言極是，朕也未曾聽江鄭兩家有所往來，若貿然賜婚，確實唐突?！?/p>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只是朕從未見趙愛卿如此較真的一面，難不成你對江小姐有意，所以坐不住了？”

說話間，元昭帝抬手端起桌上的溫酒淺啜，像是長輩面對小輩一樣笑笑，目光卻一直定在趙凌身上。

謝承的指甲已經狠狠嵌入手心，他用盡全力才壓住所有沖動，死死盯著趙凌，恨不得將這個即將奪走江寧芙的盜賊千刀萬剮！

趙凌趁虛而入！算個什么東西！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趙凌對江寧芙的心思不清白！

夢中，什么來自邊境的干花，寫著偶然所得卻價值千金的赤血人參，還是那一封封寫滿家常的信……

若不是他發覺，這些東西都會在他眼皮子底下送到江寧芙手中！

明明他已經找人仿照江寧芙的字跡回信，信上寫得清清楚楚，她已成婚，希望趙凌能保持距離?？哨w凌卻換了說辭，只說東西是送給謝家，送來了他上峰喜愛的汝南瓷，母親需要的藥材，還有……

謝承無從拒絕。

還好趙凌死得早！

是，趙凌就快死了，他何必跟一個早死的人計較！

謝承心里這么想，可望見趙凌和江寧芙對視時，心底的妒忌還是在頃刻間化作蟲蟻，將他啃得坐立不安。

無人察覺他的心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趙凌身上。

江寧芙不自知地攥緊手心，聽見趙凌認真道：“回陛下，臣不能回答。女兒家的名聲珍貴，若臣回答，無論是或不是，世人都會將此作為談資，議論江小姐?！?/p>

話音剛落，上首有一人輕笑，輕咳幾聲說：“父皇，趙將軍這番話倒是讓兒臣想起您與母后，想當初您為母后悄悄尋來江南的蓮蓬，險些被當做他人的禮物，如今想起，真像是夢一樣?！?/p>

“是啊?！?/p>

元昭帝想起亡妻，驟然陷入回憶，長長地嘆口氣，揮揮手，“罷了，不過是些少年心思，繼續吧?！?/p>

鄭貴妃見算計落空，強撐著笑命太監宮女拿來各家的畫，讓皇帝過目。

眾人也紛紛開始附和，就像是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

唯有謝承怔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上一世的榮光全都落在鄭希文身上。

可這一次，再也沒有一個人愿意頂著壓力為他戳穿真相，就算這幅畫還有其他同窗見過，也沒人愿意為他得罪鄭家。

偏偏他也清楚宴會不能再起風波，以免惹得皇帝不喜，他只能將所有的怨恨與不甘咽下，手心掐得血肉模糊。

……

宴會結束，丫鬟請江寧芙上了趙家的馬車。

一上車，她沒看見趙家小妹，趙凌半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對視時挑眉笑笑，轉開話題說：“那丫頭聽見有好東西先走一步，讓我接你?！?/p>

“你……”

江寧芙面對他時心情復雜，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問，“趙凌，陛下不會賜婚的?！?/p>

趙凌僵了一刻，再開口時嗓音中微有些干澀，“萬一呢？”

“江寧芙，你不知陛下……”他說到一半搖搖頭，“我不敢賭，哪怕是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擔心它發生?！?/p>

江寧芙視線下移，落在趙凌握緊的拳頭上，感受到他的不安，心下啞然。

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概率？

她今年十七歲，卻又不是十七。多出來那些摸不著卻能感受到的歲月，她成為了一家主母，權衡利弊下，她和謝承都能找到最合適的對策。

哪怕代價是她犧牲什么。

她看著趙凌眼中的真誠，久違地感受到幾分年少的朝氣，眼角微微一熱，啞著嗓子說：“謝謝?！?/p>

趙凌避開她的狼狽，像是不在意般說：“謝什么，我說過會保護你一輩子，這點小事算什么？”

馬車內氣氛微妙，江寧芙想起趙凌前世的慘死，心里更是發疼，低著頭不說話。

趙凌則耳根發熱，不知道江寧芙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思，早知道剛才那幾句話就該說得更直白些。

他后悔了！

馬車緩緩向前，兩人的心思都被轆轆車轍聲掩蓋。

謝府。

“表哥回來了？”

柳應憐從謝承去參加宮宴那一刻就開始焦慮，一直讓丫鬟聽著門口的動靜，生怕錯過謝承回府的消息，

聽見丫鬟說是，她蹭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往謝承住處快步走去，心里高興。

她真的沒想到謝家居然沒倒，就是不知道宮宴是什么情況，她得趕緊去看看。

她滿腹心思地踏入謝承的房間，嬌滴滴開口道：“表哥，你終于回來了，有沒有喝酒？憐兒擔心你，給你熬了醒酒湯，就在廚房放著?！?/p>

“憐兒?！?/p>

謝承臉色難看，語氣也不大好，“你能不能懂點事，上次冒冒失失地攔馬車，今天又不通傳就闖進我住處，成何體統！”

柳應憐不敢置信，眼睛瞬間就紅了，語氣帶上哭腔，“表哥是在怪憐兒？”

他如何不怪！

若不是柳應憐那日攔車，江寧芙定然會如夢中一樣跟他相識，今日宮宴，他也不必忍受這樣的欺辱！

謝承越想越覺得惱火，第一次不管柳應憐的淚水，語氣更冷道：“哭什么？哭有什么用！”

聞言，柳應憐淚水驟然落下，哭著說：“表哥，憐兒害怕。當初我為了你……”

謝承猛地一拍桌，“你反反復復提，是不是吃準了我的心思？”

第一次，謝承看出柳應憐對他的算計，心里生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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