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色的雨（上）

**時間**：2005年9月17日，17時48分

**地點**：江州市老城區，青龍橋十字路口

**經緯度**：北緯30°15'17"，東經120°10'23"

**天氣**：暴雨（降水含微量青銅離子，PH值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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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第一小學門口。

陸昭踮腳把傘舉過哥哥頭頂時，聞到了雨水里的青銅銹味。

七歲的陸燼正蹲在路沿摳弄窨井蓋，那些布滿銅綠的鑄鐵花紋讓他想起昨天在自然課看到的甲骨文拓片。"哥，老師說這種天氣……"她的話被雷聲劈碎在烏云里，雨傘骨架突然發出龜甲灼燒的噼啪聲。

十八步外的糖畫攤子，穿藏青工裝的老頭正用銅勺勾勒鳳凰。糖漿滴在青石板上時，陸燼看到詭異的畫面——那些金黃的糖絲竟自發組成"??"字符號，與妹妹書包上掛的青銅鈴鐺產生共振。

"哥！看路！"陸昭突然拽住他的衣領。一輛失控的渣土車正碾過青龍橋的百年石獅，輪胎在濕滑的橋面劃出《連山易》"??"卦的軌跡。陸燼永遠記得那個車牌：江A·WU1046，尾數恰是武王伐紂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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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擊發生前的0.7秒，時空仿佛靜止在這一刻，陸燼的視網膜捕捉到三重異象：

**第一幀**（17:48:23）

渣土車駕駛室里，司機的太陽穴迸出青銅色腦漿。那些液體在擋風玻璃上凝結成冰夷族文字："癸未卜，?貞……"

**第二幀**（17:48:23.3）

陸昭的青銅鈴鐺浮空而起，鈴舌在虛空中刻出甲骨文"??"字。這個在未來困擾陸燼二十年的符號，此刻正瘋狂吸收雨水中的青銅離子。

**第三幀**（17:48:23.6）

糖畫老人的瞳孔分裂成雙瞳，他手中的銅勺突然延長為三尺青銅劍，劍身銘文與洛書碎片如出一轍。

"昭昭！"這是陸燼此生最后的正常記憶。當他撲向妹妹時，整片時空突然被折疊成莫比烏斯環——他同時存在于撲救的動作中，又懸浮在十米高空俯瞰這場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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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被撞飛五米時，書包里飛出三件物品：

1. **青銅鈴鐺**：鈴舌刺入地面，刻出深達七寸的"??"字，裂縫中滲出量子態藍光；

2. **數學作業本**：第49頁的錯題"雞兔同籠"答案欄里，不知何時被寫上《周易》"井"卦辭；

3. **蝴蝶發卡**：振翅頻率突然加速至240Hz，與陸燼未來植入的洛書碎片產生跨時空共振。

"救...護..."陸燼的嘶吼被暴雨扭曲。當他抱起妹妹時，發現她的血液異常粘稠——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正自動排列成甲骨文，在他校服上篆刻：

**癸卯卜，殻貞：焚巫以續王命？**

糖畫老人突然出現在血泊中，青銅劍尖挑起陸昭的一滴血："此女命格帶'??'，當為冰夷祭品。"他的劍鋒在雨中畫出《歸藏易》卦象，陸昭的傷口隨之蒸騰出青銅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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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土車撞進青龍橋石碑時，駕駛室已空無一人。

陸燼在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司機座位上閃爍的青銅碎屑。那些微粒排列成TSA（時序管理局）的銜尾蛇徽記，座椅上留著半張燒焦的《牧野之戰星圖》。

"記住1084℃……"糖畫老人的聲音忽遠忽近，"這是青銅的熔點，也是……"他的話語被救護車笛聲切斷。

趕到的護士發現詭異現象：陸昭的傷口拒絕縫合，手術線在接觸皮膚的瞬間碳化成甲骨文筆畫。更離奇的是，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不是生物電脈沖，而是《周易》六十四卦的二進制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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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立醫院307病房，2005年9月18日凌晨3點。

陸燼在消毒水味中驚醒時，發現妹妹的遺體正發生異變——青銅色菌絲從她耳道蔓延而出，在墻壁上生長出冰夷族文字。床頭的心電監護儀仍在工作，屏幕上跳動的不是心跳，而是卦象"?（井）"的演變過程。

值夜班的護士林晚（時年22歲）正用手機拍攝異象，她脖頸后的冰夷族刺青在藍光下若隱若現。"小朋友，你妹妹的基因很特別啊。"她的指甲突然延長成青銅探針，"能讓姐姐取點樣本嗎？"

陸燼抄起輸液架砸向玻璃窗。警報響起的瞬間，林晚的瞳孔分裂成雙瞳，將病房內的青銅菌絲盡數吸入體內："我們會再見的，在第49次輪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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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被拉回現實。

陸燼的食指懸停在冷凍艙的觸摸屏上，0.2毫米厚的鋼化玻璃倒映著他眼底的數據流。這是本月第七次給昭昭更換營養液，淡藍色液體流過她虛幻的腳踝時，總會泛起類似甲骨文龜裂的紋路。

“哥哥，為什么候鳥知道南方在哪里？”

全息投影的少女赤腳坐在冷凍艙邊緣，半透明的小腿沒入冒著冷霧的液體。這是她今天提出的第43個問題，比昨天多出6個。陸燼習慣性去摸白大褂口袋里的記憶卡，那里存著十萬個預設答案。

“因為地磁場……”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植入太陽穴的芯片毫無征兆地發燙。眼前的冷凍艙突然爬滿血色代碼，那是洛書碎片在警告——昭昭的殘影正在量子化消散。

警報聲被一陣古典琵琶音切斷，黑市中間人“紅蝎”的加密通話強行切入視覺神經：“老地方，子時，有人要買一場完美謀殺?！?/p>

陸燼用手術刀劃開左手小臂，將滲血的傷口按在冷凍艙識別區。以痛覺為密碼的古老驗證方式，這是唯一能騙過洛書碎片的生物密鑰。昭昭的影像重新凝實，這次她換了個問題：“哥哥，死后的世界會不會很吵？”

他沒來得及回答，視網膜上已經鋪開刺殺目標的資料。當看到“TSA二級監察官”字樣時，植入腦干的洛書碎片突然劇烈震顫，在視覺皮層投射出一段陌生記憶：七歲的自己蹲在車禍現場，手指蘸著妹妹的血，在地上畫出連體嬰般的詭異符號。

手術刀從陸燼指間滑落，在金屬地板上敲出清脆的顫音。那些暗紅色符號正在視網膜上增殖，像某種活體寄生蟲般啃噬著視覺神經。七歲時的血在記憶里蜿蜒，與冷凍艙內淡藍營養液交融成詭異的靛青色。

"系統超載警告。"電子女聲從天花板四個角落同時響起，"腦機接口電壓異常。"

陸燼踉蹌著扶住艙體，指甲在鋼化玻璃上劃出尖銳的刺響。全息投影的昭昭歪著頭，發梢垂落的熒光粒子突然凝滯在空中——她的時間軸卡在了第1.7秒的量子漲落里。

琵琶聲再次撕開意識空間時，紅蝎在神經末梢烙下三維坐標。陸燼認得那個地方，2047年海平面上升前，那里曾是上海最后的地下古董市場?，F在浸泡在防腐液里的不止是明清瓷器，還有從元宇宙黑市流出的意識副本。

"監察官的生命體征數據會在二十三分鐘后上傳云端。"紅蝎的聲音裹著電子雜波，"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冷凍艙突然劇烈震動，昭昭的殘影被震碎成萬花筒般的幾何圖形。陸燼看到自己左臂傷口滲出的血珠懸浮在半空，每一滴都在折射出不同角度的記憶碎片——七歲那年急救車的警笛聲，沾著妹妹腦脊液的?；?，還有那個用血畫在地面上的符號。

那不是普通的連體嬰圖案。

當最后一滴血珠墜落時，陸燼終于看清了。當年自己用妹妹的鮮血描繪的，分明是洛書碎片的拓撲結構。

"哥哥。"昭昭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蜂鳴尾音，"你殺了人嗎？"

全息少女不知何時轉移到了實驗臺，半透明的手指正穿透某個TSA特工的電子尸檢報告。那是上個月處理掉的麻煩，本該徹底焚毀的加密文件此刻正在她掌心燃燒，幽藍火焰映得她瞳孔深處浮現出細密的二進制編碼。

植入腦干的洛書碎片突然開始反向解析記憶。陸燼看見手術刀劃過監察官頸動脈的軌跡與二十年前車禍現場的車轍重合，鮮血噴濺的角度與冷凍艙營養液循環管道的排布完全一致。這不是巧合，是某種高于三維空間的生命在編織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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