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感情升溫（一）

來到學校后，才知道自己知識匱乏以及與別人的差距，要強的性格讓自己一心撲到學習上，不在教室、圖書館、食堂、宿舍，就在去這些場所的路上，不舍得買書，每一本書都是自己一周的伙食。到了北京，才知道世界如此之大，天地如此廣闊，和詩社的同學一起爬上壯觀和宏偉長城，對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的論斷理解得更加深刻。去了頤和園，看到氣派的皇家園林，既感受到人民群眾的智慧，又感受到封建王朝的極度奢靡。各大部委威嚴地沿長安街分布，看著王府井的繁華與美女靚仔，心想“北京人真幸?！?。每次看到校園里熱戀的男男女女，卿卿我我，就有一種莫名的酸痛，感覺訂婚有些倉促，自己好像是被低點賣出的股票，突然會冒出和藏雪斷絕關系的念頭，又會被“忘恩負義，陳世美”的吶喊聲擊得粉碎。

馬上放寒假了，班里生活委員組織大家提前訂票，忠誠老家沒通火車，最簡單的方式是乘長途汽車回家，不用訂票。第一次回家，不能空著手回去，換乘了幾次公交才到王府井。感覺什么都很新奇，都想帶回家炫耀一番，可囊中羞澀，轉悠了小半天，狠狠心買了點大白兔奶糖和幾斤蘋果。老家冬天里哪能見到蘋果這稀罕物啊，老爹老娘把自己供出來不容易，帶點回去讓二老和藏雪都嘗嘗鮮。藏雪已經好幾次在信中詢問放假回家的具體日期，最后才在回信中約定了到家的大體時間。

沒有高速，再加上下雪，長途客車在省道上慢似蝸牛，通過幾個村子時還堵了車，急著趕路過年，擠來擠去互不相讓，等到了縣長途汽車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車子剛一進站，就看到藏雪一滑一滑地追著長途車跑，還沒等車子穩，藏雪就向司機師傅打聽是不是從北京來的長途汽車。確認后，她又踮起腳尖，仰著頭，繞著車透過車窗玻璃向內張望?？吹竭@一景象，忠誠的內心突然有些感動。外面的雪越來越大，170公分的她好像被凍得縮短了一截，兩人見面后，藏雪高興得不知所措，趕緊接過行李并關心地說“凍壞了吧，趕上這么個鬼天氣，也沒吃飯吧”，邊說邊從包里取出一條灰色長圍巾圍在包忠誠脖子上?！芭筒?？這可是我沒白沒黑加班織出的愛心牌圍巾”，藏雪看著圍上圍脖的忠誠自夸道。忠誠感覺往脖子里吹的風突然停止了，不一會凍得麻木的臉就緩過勁來。兩人并排拎著帆布袋子走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剛留下的腳印很快被雪片覆蓋。

“咱們先去吃點東西，給你暖暖身子，前面有家羊湯館，去喝點羊湯吧，我也一天沒吃東西了，生怕錯過你”，藏雪的話讓人十分感動。來到羊湯館，店門口的小凳子上布滿油膩的收音機里呲呲啦啦地播放著“回娘家”的歌曲，店老板躺在三條腿的椅子上正在打盹?？赡苁锹殬I習慣，兩人剛一進門，老板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熱情地打招呼“快坐，快坐，想吃點什么？羊湯、煮羊頭、鹵羊蹄、炒羊血，還有燒餅，天冷，來個口杯？”口杯是用容積為100毫升的玻璃杯子盛裝的酒而得名，一口可以喝一個?！爸艺\，你想吃點什么，咱們要兩碗羊湯、四個燒餅，再來兩個口杯？”藏雪提議道。包忠誠沒有提出異議，老板大聲喊道“好嘞，兩碗羊湯，四個燒餅，兩個口杯”，邊喊邊瀟灑地轉身鉆進操作間準備去了。

兩人對面坐下，忠誠第一次仔細審視藏雪，圓圓的臉蛋，細白細白，短短的額頭，濃眉毛，大眼睛，小鼻子，厚嘴唇，沒有突出的地方，但總體輪廓還算說得過去。藏雪穿著一件棗紅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圍著一件雪白的棒針圍巾。忠誠的審視搞得藏雪不好意思，害羞地說“別看了，看到眼里拔不出來了”，說著脫掉毛線手套，伸出雙手捂住忠誠的手，驚訝地說“這么涼啊，一天都給凍透了，給你暖一暖，別感冒了”。包忠誠幾次想抽出手來，都被藏雪用力拉住，“怕什么？光明正大，給自己男朋友暖暖手怎么了？我就要給你暖”，聽到這話，包忠誠不好再說什么。

不一會，兩碗熱騰騰的羊肉湯擺在了面前，藏雪忙著找老板要辣椒、要陳醋，“技校的伙食很差，我和同學們經常出來吃飯，羊湯里放點辣椒和陳醋味道更好”。包忠誠盡管在北京上學，從未在食堂以外的地方吃過飯，如果算的話，也就是和同學爬長城時，中午一起吃了面包和榨菜。自己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哪能出去吃飯啊。兩人先吃了個燒餅，喝了半碗羊肉湯，明顯暖和了好多，忠誠打開口杯這才想起問“小雪，你喝點什么？”“我陪你喝酒??？看不起人啊，我可從小就陪俺爹喝酒，練出來了，不是吹牛，你還不一定能喝過我呢？”藏雪巾幗不讓須眉地說。忠誠不好說什么，舉杯說“為女漢子干一杯”。

吃飽喝足，忠誠邊伸懶腰邊對小雪說“走吧，搭車回家”?！疤炷?，你喝多了還是沒睡醒呢，這大雪天，這么晚，哪兒還有車啊，今天回不去了？只能住城里了”“我聽了天氣預報，擔心下大雪回不去，提前做了準備。技校放假了，宿舍都空出來了，我和宿管阿姨關系不錯，每次給我送你的來信，都夸獎我命好，找了個北京大學生。就住我們學校，明天再回去”，忠誠點頭答應了?？吹街艺\腦門上冒出的汗，藏雪迅速取出自己的小手絹幫著擦拭，“一會出去別涼汗，回來幾天別再感冒了。家里不比北京，沒有暖氣，前幾天我去你家看望老人了，你家更冷，門縫有半尺寬，窗子也沒有糊塑料布，屋里比屋外還冷，不行就住我家，我家有煤球爐子，房間里暖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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