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初湯·星骸海

混沌的余燼在新宇宙中飄散，墨驚鴻從粘稠的原初之湯中浮起，眼皮上沾著熒光的液滴。每一滴液體都在折射破碎的畫面：雪璃被血煞子拖入星云深處的殘影、任瑤龍鱗剝落后裸露的森森白骨、冷軒的骨劍在虛空中劃出的裂痕……他試圖抬手抹去眼前的混沌，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半透明化，皮膚下流轉著星河般的光點。

“這是原初之湯的腐蝕?！背x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的星辰戰甲吸附著星骸碎片，額間第三只豎瞳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里流轉的洪荒星圖，“每個踏入新宇宙的生命，都會被重塑成創世的養料——除了持有道骨之人?！?/p>

墨驚鴻低頭看向胸腔，混沌道骨的金絲正從心臟處蔓延，像根系般扎入周圍的星骸。一顆冰藍色的星球胚胎從他指尖掠過，大氣層內浮動著熟悉的街景——蒼瀾郡的瓦礫堆中，幼年的自己正抱著妹妹在暴雨中奔逃。那場雨的顏色與如今的原初之湯一模一樣。

“小心！”任瑤的龍尾掃開突然襲來的星骸。她的身軀已大半晶化，逆鱗縫隙中滲出銀色的血，滴入湯液便激起陣陣漣漪。漣漪中映出血煞子的臉，他的星云之軀裹挾著雪璃的天靈體，正將她的魂魄撕成絲縷，織入某顆赤紅色星球的大氣層?！八谟盟奶祆`紋播種混沌?！比维幍牡谌回Q瞳滲出膿血，“每個被污染的星球……都會成為母巢的延伸?！?/p>

冷軒的殘軀突然從湯液中浮起。他的右臂與骨劍徹底融合，劍柄處的星核已碎裂成沙，隨呼吸從口鼻中漏出：“劍靈的記憶在消散……但我看見了鴻鈞的悔恨?！彼赶蜻h處一片漆黑的星域，那里的原初之湯凝結成階梯，盡頭隱約有白衣女子的輪廓——墨清歌的殘魂正抱著熵的碎片，哼唱著破碎的搖籃曲。

眾人逼近階梯時，血煞子的狂笑震碎了三顆星球胚胎。星云觸須從虛空中探出，纏繞住楚離的星辰戰甲：“你以為創世印記是恩賜？不過是鴻鈞的另一個牢籠！”戰甲上的噬劍蠱殘骸突然暴走，啃食起她的血肉。楚離的豎瞳迸出強光，鴻鈞頭骨碎片從額間剝離，將蠱蟲碾成齏粉：“我繼承的不是鴻鈞的意志……是熵未完成的因果?！?/p>

墨驚鴻踏上階梯的剎那，原初之湯沸騰如熔巖?；煦绲拦遣皇芸氐厣L，刺破皮膚化作十二對星光羽翼。羽翼扇動時，階梯盡頭的景象驟然清晰——墨清歌的虛影腳下，跪著無數個墨驚鴻的復制體。他們有的背生腐肉翅膀，有的渾身嵌滿星核，唯一相同的，是胸口跳動著與雪璃天靈紋同頻的混沌核心。

“阿鴻，你終于來了?！蹦甯钁阎械撵厮槠l出嘆息，“每個宇宙都是囚籠，而鑰匙孔只能插入一次?！彼氖种赶蚰硞€復制體，那人的面容突然扭曲成血煞子的模樣，掌心托著雪璃殘魂凝成的星核：“多謝你們替我溫養鑰匙！”

任瑤的逆鱗突然炸裂。蒼淵的龍魂從她脊椎中剝離，裹挾著歷代任家女子的怨念，撞向血煞子的星云之軀。龍爪撕開的裂縫中，涌出被鴻鈞抹去的真相——當年自愿被抽骨的并非蒼淵，而是任天行剜出自己的龍髓，將蒼淵的魂魄封入任家血脈。每一代龍血覺醒的女子，都在用性命喂養這道弒神的魂魄。

“瑤兒……活下去……”蒼淵的龍吟混著任家先祖的嗚咽。任瑤的晶化身軀驟然崩解，逆鱗碎片刺入血煞子的星核，將他釘在墨清歌的虛影前。楚離趁機擲出鴻鈞頭骨，碎片嵌入熵的軀殼，原初之湯開始倒流。

“不！”血煞子的觸須纏住雪璃的星核，“要死……就一起……”星核表面突然浮現天靈紋的刻印，墨驚鴻的羽翼不受控地撲向妹妹的殘魂?；煦绲拦谴┩感呛说膭x那，他聽見雪璃最后的傳音：“哥……把我種在星空里……”

新宇宙在寂靜中坍縮。所有星球胚胎匯成洪流，注入雪璃的星核。她的天靈紋在虛空中舒展，化作一張籠罩萬物的巨網。血煞子的星云之軀被網線切割，每一塊碎片都映出他永世輪回的慘嚎。冷軒的殘魂突然抓住墨驚鴻的手，將骨劍刺入自己眉心：“該結束了……替我看看牢籠外的世界……”

劍靈青年的虛影從冷軒體內剝離，與混沌道骨融為一體。墨驚鴻的羽翼驟然破碎，星光凝成鑰匙的形狀，插入雪璃天靈紋的中心。原初之湯干涸處，浮現出一道門——門外是雷宗七十二峰的廢墟，門內是熵消散前最后的微笑。

楚離的豎瞳突然流血。她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掌，苦笑出聲：“原來我們……都是創世的殘渣……”話音未落，血煞子最后一塊碎片鉆入她的眉心。鴻鈞頭骨與熵的碎片在她體內碰撞，炸開的強光中，新宇宙的門緩緩關閉。

墨驚鴻抱著雪璃的星核踏出門外。身后傳來虛空崩塌的轟鳴，以及任瑤龍魂最后的吟唱。他低頭看向星核，雪璃的天靈紋正在褪色，內里卻浮現出更古老的紋路——那是熵創世時，刻在第一個生命源質上的箴言：

“囚者自囚，生生不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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