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明仙靈寧有種乎

清明未至，荒山便以下起了蒙蒙細雨。這時便是春寒流行的時期，林家各道人煙漸稀。絲絲細雨，卻春寒入骨，噠噠雨聲卻伴隨著縷縷棍鳴。演武場上，林家唯二子字輩之下的年輕人正在打斗，一人白衣執棍手作提搶式，神色淡然，一人衣衫沾滿塵土，手托長棍向前沖去。

之聽見生生棍鳴，爾后那衣衫遍是塵土的年輕人坐倒在地，頭前是白衣男子的長棍。

“我說了多少遍，你又忘了嗎？你太急躁了，教你的清心訣又忘了？”說話的白衣男子便是林放心。

“我記得，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額…波瀾…波瀾不驚，額嗯……哥，我又忘了?！绷珠L安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案?，我是真的背不會啊，我腦子不好，修煉修煉沒資質，學習學習沒天賦，我……”

林放心看著自己與父親一同教導十余載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憐憫，瞬間又變得嚴肅。

“你覺得你是廢物？”

林長安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心悸，他點點頭。

“跟我來?！绷址判霓D過身，拿起一旁的傘。

林長安眼中滿是落魄，自己資質不足，天賦不足，卻還不努力，理當受罰。

雨聲漸響，本細如牛毛的小雨不知何時竟肆意大了起來。兄弟二人走到一處山頂，山頂綠草如茵，又孤立一千年老松，這處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的景地卻承載這林長安和哥哥同母親的最美好的記憶。

“你記不記得娘曾經坐在這里，抱著你，我靠著娘，她說過的話?！?/p>

林長安搖搖頭。

林放心微微一笑，卻很是苦澀，“罷了，那是你也還小，記不得也是正常，娘是個很厲害的人，她說過，天地世間，萬物歸屬，自然也，亦非然也?！?/p>

說著林放心輕輕捧起一只在大樹上佇立的蚍蜉，放在地上。兩人看著這于樹來講毫無威脅的小家伙再次爬上樹根。

“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是癡心妄想嗎？你覺得它們是廢物嗎？你認為你自己是廢物，可它們比你還要弱小，可這小小蚍蜉憑什么去撼動大樹?；蛟S是憑著一腔熱血，可它至少還有一腔熱血，也或許是為了生存，那它也有生的信念。天地之間，任何生命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不論強大還是弱小，不論生存或是死亡，只要它存在過，你我就不能否認它的意義。你也一樣，沒有資質怎么了，沒有天賦怎么了，我在這里就同你說明白，你出生寒日，氣運什么的早就讓那天道奪了去。如果沒有氣運，你的修煉之路注定艱難坎坷，你若要就此放棄，我不罵你，不打你，更不攔你，從此悠閑活著，你覺得呢？”

林長安抹去眼眶溢出的一絲淚水，眼神變得堅毅?！案?，我想變強，強大到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我想實現自己的價值?！?/p>

“那就別再給我抱怨什么資質天賦，天才也好廢物也罷，也得吃喝拉撒，都是兩個肩膀頂個腦袋。既然資質不夠，就那毅力磨，也一定會有成為強者的那天的?！绷址判拿L安的頭，朝天大笑，“既然天公不作美，你們欠的，有朝一日都要還回來?！边@里的“你們”，林長安自然不知道是誰，不過也沒有多問。

“二位少主，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币簧碇谏剐蟹?，頭戴全黑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兄弟二人身后，打斷了他們思緒。

“是林斗叔啊，我們這就回去?！绷址判恼f到。

“不過，家主命大少主您前去祖祠堂。小少主回宅院去就好?！?/p>

“那哥，我先回去了?！?/p>

陰雨時分，林家祖祠堂卻格外晴朗，仿佛是一片凈土與世隔絕一般。林放心踏入祠堂，父親林子燼早就離開，林家長子雙手執拜禮，彎下腰，朗聲道：“晚輩林放心請見太祖?！?/p>

話音落下，祠堂內云霧彌漫，回神時，林放心已身處一處別樣洞天。洞天內布滿云氣，霧氣中，一位老者盤坐于地，身前羅布棋盤，不覺間，林放心已站在老者身旁。

“還愣著作甚，還不坐下?！?/p>

林放心緩緩入座，雙指夾起一顆白色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神色淡然。

棋盤前這位不知活了多少甲子的林家供奉皺起眉頭，看向眼前的年輕人，問道：“小子，當真如此？我多少次同你下棋，也從未見你如今這般莽撞，以你的棋力，便是放眼整個盛朝也沒有幾人能與你匹敵，這次怎就……”

“落子無悔?！绷址判拇驍嗔痔?。

“唉，罷了，我也明白你的性子，凡是你做出的決定，任誰也拉不回來?！碧婵粗址判?，眼中流出一抹憐憫。

林長安站起身，朝太祖深鞠一禮，轉過身。

“我林放心活了二十載，算上輪回轉世，已有百余年矣。在這世上，我對的起歷朝百姓，對得起天地正道，唯獨對不起長安，我欠他的，還不完，也沒有機會再還了。余下的希望你可以多幫襯幫襯?！绷珠L安聲音沙啞，退出秘境。

林太祖盯著棋盤，神情恍惚，自言自語道：“千百布局，只為這一步妙手，是荒唐亦是殺招?！?/p>

林太祖站起身，四周霧氣散去，秘境內霧氣散去，赫然呈現的是一處峰頂，太祖眺望遠方。

“這命運還真是不公啊，將世間重任壓在一個小家伙身上，真的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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