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老宅

藥香聽從了林父的建議，帶著林國棟和林櫻偷偷的回到了大陸。大陸到處戰火烽飛，林國棟帶著藥香和孩子回到了湖北老宅，一座座落在襄陽小縣城的古院落。

襄陽的冬雨帶著刺骨的濕冷。藥香站在林家老宅的天井里，雨水順著青瓦屋檐滴落，在石板上敲出連綿的聲響。她懷里抱著熟睡的林櫻，嬰兒的小臉埋在襁褓中，只露出眉心那點愈發鮮艷的朱砂痣。

"父親在書房等你們。"林國棟的姑姑林秀萍低聲道。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有著和林父相似的眉眼，但眼神更加銳利，不時瞥向藥香懷中的嬰兒。

老宅比臺灣的種植園古樸許多，雕花窗欞上糊的宣紙已經發黃，走廊兩側掛著歷代先祖的畫像。藥香注意到有幾位畫像人物的右手都被煙熏黑了，看不清細節。

書房門開時，濃郁的藥草味撲面而來。一位白發如銀的老人背對門口站著，身板挺得筆直，正在翻閱一本古籍。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

藥香呼吸一滯。林老爺子根本不像八旬老人，除了白發，面上幾乎看不出皺紋，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最詭異的是，她聞不到老人身上有任何衰老的氣息——沒有那種老年人特有的陳腐味，反而散發著類似青壯年的松木香。

"來了。"老爺子聲音洪亮，目光如電掃過三人，在看到藥香面容時突然頓住，"蘇氏后人。"

藥香還沒開口，懷里的林櫻突然醒了。嬰兒不哭不鬧，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老爺子，然后——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清脆，卻莫名讓人脊背發涼。

老爺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死死盯著林櫻眉心的朱砂痣，胡須顫抖："真是孽緣！"說罷竟拂袖而去，撞得門框咣當作響。

林國棟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木質化的手指在桌面上刮出幾道痕跡："爺爺他..."

"別在意。"林秀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老爺子年紀大了，脾氣怪。"她的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林櫻，"孩子多大了？"

"三個月零七天。"藥香下意識抱緊女兒。她注意到林秀萍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斷口處有奇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啃咬過。

安頓在西廂房后，藥香終于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將住很久的院落。房間雖然老舊，但家具都是上好的紅木，床榻上的雕花竟是百草圖——其中幾味藥材正是程家祖傳驅蟲方的成分。

"這宅子有三百多年了。"林國棟用左手拂去梳妝臺上的灰塵，"林家世代行醫，祖上出過御醫。"

藥香打開行李箱。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就只有用油紙包好的母親和舅舅的筆記，以及夏蓮的牌位。她將牌位小心地放在床頭柜上，手指輕撫過"程夏蓮"三個字。

藥香現在不想想太多，她也不在乎老爺子喜不喜歡自己和孩子，她只想盡快的找到能驅除林國棟體內子蠱的辦法。

窗外的雨聲漸密。藥香翻開蘇煜的筆記，在最后一頁發現了一道幾乎不可見的折痕——這里有夾層！她用發簪小心挑開已經脆弱的紙頁，里面竟藏著一封泛黃的信箋。

"婉妹如晤：

林氏非善類，其祖上以藥人為餌，飼蠱求長生。吾今竊得其秘冊，知子母蠱實為林氏所創，八子祭陣亦源于此。

字跡在這里中斷，信紙下半部分被撕去了。藥香翻到背面，發現幾個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加密文字。她的心砰砰直跳——林家祖上竟然與藥人體質的研究有關？那林國棟知道嗎？

"找到了！"林國棟突然推門而入，右手捧著一本蟲蛀嚴重的冊子，"《蘇林合籍》！就藏在藥柜的暗格里！"

藥香連忙將信箋藏入袖中："蘇林？是說蘇家和我們林家？"

"不，是蘇家和你母親的林家。"林國棟神色復雜，"我祖父的妹妹嫁到了林家，就是你外祖母。但這本書..."他翻開脆弱的紙頁，"記載的是更早的事。"

書頁間簌簌落下蟲蛀的碎屑。藥香湊近看，發現這是一本合著的醫書，前半部分字跡清秀，署名"蘇靈芝"，后半部分筆力遒勁，署名"林玄參"。兩人共同研究的內容正是"藥人血脈與草木之靈的轉化"。

"看這里。"林國棟指向一段模糊的文字，"'藥人泣血，可活枯木；木精入體，可延壽數。然陰陽失衡，必遭反噬...'這說的不就是我現在的情況嗎？"

藥香突然注意到書頁邊緣的批注——是母親的筆跡！"八子鎮魂乃逆天而行，當以九星連珠破之。"這句批注旁畫著個小圖案，正是夏蓮胸口的星圖！

"最后一頁被撕了。"林國棟沮喪地說。但藥香敏銳地發現殘留的紙根上有墨跡透印。她舉起書頁對著燈光，勉強辨認出幾個字："子母蠱解法當以..."只可惜后面的字都看不到了。

夜深時分，藥香被細微的響動驚醒。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轉頭看見梳妝臺前坐著個人影——是林秀萍！那個女人正鬼鬼祟祟地翻看她帶來的筆記！

藥香假裝翻身，發出輕哼。林秀萍立刻停下動作，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但藥香聞到了她身上那股特殊的氣味——是老爺子書房里的墨香混合著某種草藥味，正是白天在老爺子的硯臺邊聞到的那種。

第二天清晨，藥香故意在走廊"偶遇"林秀萍。

"姑姑起得真早。"藥香假裝整理林櫻的襁褓。

林秀萍的視線立刻黏在嬰兒臉上："老爺子想見孩子。"她頓了頓，"單獨見。"

藥香抱緊林櫻："孩子怕生。"

"林家的種，怕什么生。"林秀萍突然伸手想摸林櫻的臉，藥香側身避開，卻見姑姑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一串疤痕——八個小小的圓形傷疤，排列成北斗七星加一的形狀！

藥香瞬間想起八個哥哥背上的星圖印記。她后退兩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墻壁。

"午時，祠堂。"林秀萍壓低聲音，"老爺子有東西給你丈夫。"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藥香的袖子，"你也有東西該物歸原主了。"

回到房間，藥香從袖中掏出那封偷藏的信箋。在晨光下，她終于看清了背面的符號——那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微縮的地圖！圖上標著老宅某個位置，旁邊畫著個玉佩圖案。

藥香猛然想起老爺子腰間掛著的白玉佩——紋路與圖中一模一樣！

"國棟，"她搖醒丈夫，"你祖父的玉佩，有什么來歷嗎？"

林國棟睡眼惺忪："祖傳的...聽說是打開某個密室的鑰匙..."他突然清醒，"你怎么知道？"

藥香沒有回答。她看向床頭夏蓮的牌位，仿佛聽見姐姐在耳邊說："妹妹，當心鑰匙..."

午時的祠堂陰森寂靜。老爺子站在祖宗牌位前，手里捧著個紫檀木匣。見到三人進來，他目光直接落在林櫻身上。

"把孩子給我。"老爺子命令道。

藥香后退一步，林國棟擋在妻女前面："爺爺，您要做什么？"

老爺子冷笑一聲，突然掀開木匣。里面是一排八個小瓷瓶，每個瓶身上貼著一張符紙——和藥香在程家祠堂井底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解藥。"老爺子盯著林國棟的右臂，"用你女兒的血做引子。"

藥香如墜冰窟。她終于明白林家與程家的聯系——那些瓷瓶，那些蟲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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