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村

李明拎著一只老舊行李箱，踏上了回村的班車。夏末初秋，城市邊緣的公路熱浪翻滾，窗外的風景一退再退，最后變成熟悉的山丘和田野。

車上人不多，司機戴著墨鏡，一邊放著陳舊的廣場舞神曲，一邊用嗓子喊著“坐穩了，彎多”。李明靠在座椅上，閉著眼，耳機里也沒歌，只是單純不想聽見任何聲音。

大學畢業兩個月，他過得像沒畢業過一樣。

投了無數份簡歷，大多沒回音；勉強找了份實習，干了半個月，老板說“你太老實了，不適合銷售”。身上的積蓄所剩無幾，租的合租房也到期了，最后，李明提著箱子回了那個他曾經無比想逃離的地方——老家，深山里的李家灣村。

他沒告訴任何同學，也沒在朋友圈發什么“回歸田園”的感悟。他甚至刪除了很多同學的聯系方式。

他知道，在別人眼里，回村種地等于失敗。他也不想辯解。生活已經給他判了“失敗”的標簽，沒必要再掙扎。

車在盤山路上繞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晃晃悠悠地停在村口。

李明下車，空氣中混雜著泥土和晚稻的香氣，遠處雞叫狗吠，稻田泛黃，炊煙升起——他回來了。

李家灣，是那種地圖上很難找到的村子，山高林密，信號時有時無。村里年輕人大多在外打工，留下的不是小孩就是老人。他爸媽早些年因車禍去世，只留下老宅和半畝地。

他推開院子門，草長得比他人還高，墻角的水缸上落了層灰，家里空蕩蕩的。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收拾。

清理雜草，修水管，擦玻璃，重整田地。他沒喊苦，這比面試被懟、工作被辭來得實在。他每天五點起，七點下地，干到傍晚。像是要把壓在心口的那些失落、羞恥和不甘都挖出來，埋進土里。

村里人開始注意到他這個“大學生回來了”。起初是竊竊私語，后來偶爾有人送來點青菜或者菜籽。老村長笑瞇瞇地說：“李明啊，干得不賴，咱這地也需要年輕人?！?/p>

李明禮貌地笑，不說話。

一切，似乎正在慢慢回歸正軌。

直到那天黃昏。

他像往常一樣在山后那塊廢棄田地翻土，準備試著種點菜。那片地靠近一處淺淺的山溝，雜草叢生，但水源不錯。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幕古怪的場景。

兩只蟲子——不大，拇指大小——正在草叢中打架。

準確說，是撕咬。那動作快得驚人，像電影慢鏡頭里的搏斗。一只全身通紅，像燃燒的甲蟲；另一只則是墨黑色，腹部鼓起，帶著一點金屬光澤。

李明蹲下看了幾秒，本以為是蜻蜓或者某種昆蟲斗毆，但下一秒，兩蟲子竟然在空中劇烈翻滾，然后同時掉落在他腳邊。

他下意識伸手去撥拉雜草，想看清楚。

突然，“啪”一聲輕響——兩只蟲子不知怎地撞到了他手腕上，緊接著，像是灼燒感般的一股熱流，從他的皮膚灌入血管，直沖心口！

“啊——！”

他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手臂劇痛，仿佛骨頭被電流震顫。他本能地掙扎，然而那灼熱感并未停止，而是沿著脊椎一路往上，最后猛地沖進腦海。

天旋地轉。

他眼前一黑，意識陷入混沌。

夜色籠罩山村，蛐蛐鳴響，星光下田野沉寂。

直到第二天清晨，李明才在院子里醒來。他躺在冰冷的地磚上，渾身是汗，身下有一灘干了的泥土痕跡。他記得自己昨天在田里……暈了？

“我怎么回來的？”他低聲問自己，起身，感覺身體說不出的輕盈。

他走進廚房，拿起一個裝滿水的舊木桶，平時搬不動的，這次卻輕松端起。他愣住了，又捏了捏自己胳膊——結實了？肌肉比之前要緊致，線條明顯，但他明明沒時間健身。

“什么鬼……”他低聲喃喃。

李明低頭看向自己掌心，昨天那兩只蟲子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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