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李弦禮貌性回了一句。
女子莞爾一笑,躬身道:“小女子云歌,久聞侯爺威名?!?/p>
“據小女子所知,侯爺入朝為官應還不足半年光景,卻屢建奇功,獻良策,平邊患,充國庫,殺貪官,振超綱,文韜武略,功蓋天下,實乃我輩翹楚,但恕小女子斗膽直言一句,天道忌滿,人道忌全?!?/p>
李弦聽著一愣,不自覺皺緊眉頭。
“天道忌滿,人道忌全”的道理,他自然是懂得,凡事有度,過猶不及,物極必反。
他現在做的事,確實已經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圍,但是他們才剛相識,就給他說教,未免過于清高了。
“云姑娘好意,本候心領了,但天下之大,風云變幻莫測,誰也無法預料今后的世道會如何變化?!?/p>
“說句難聽點的話,云姑娘也就生在一個好人家,今日方才有此等機會在李某面前指點江山,若是生在窮苦人家,當一碗飯都吃不起時,云姑娘可還能這般清高待人?”
“你……”
云歌羞憤咬唇。
李弦不是不懂的憐香惜玉,而是云歌剛才說的話目的性太強,生怕他繼續堅持下去,會毀了云家似的。
“最后本候再問云姑娘一句,倘若云姑娘當真生在窮苦人家,又當真連一碗飯都吃不起時,云姑娘是思變還是不思變,是選擇坐以待斃,還是放手一搏?”
“我……”
“你什么?你一不知民間疾苦,二不知本候心中宏愿,僅僅只是比窮苦人多讀幾本書,便敢妄自尊大在本候面前指點江山,你以為你是誰?”
李弦擲地有聲,字字珠璣。
一旁,蘇清河看傻了眼,他提醒過云天不要去招惹李弦,但是卻忘了云家最心高氣傲之人乃是云歌。
這下好了,捅了馬蜂窩。
不過李弦也是,較起勁來,六親不認,男女通殺。
扶著額頭,蘇清河頭痛不已,小心翼翼去拉扯了一下李弦的胳膊,但完全被李弦給無視。
無奈之下,他只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方韻微。
然而方韻微也只是苦笑回應,畢竟她可管不住李弦。
“坐井觀天,一葉障目,云姑娘,你要是想對本候說教,在此之前,不妨先出去走走,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到那時你自會明白本候因何要屢屢犯險,因何要以一己之力,博那天地清明?!?/p>
李弦一席話振聾發聵,他不怕死嗎?他也怕死,但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即便他可能無力改變現狀,但既然走了這一遭,要是不做點什么,豈不白白穿越一回。
云歌被堵得啞口無言,面色漲紅,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有志者事竟成,是個人物?!碧K廣濟欣然笑道:“只可惜是個浪子,終究是配不上我家繡繡的?!?/p>
“侯爺,里面熱鬧,我們去里面看看?!?/p>
方韻微拉住李弦的手,拖著李弦走進書院。
秦明月看著云歌暗暗搖頭嘆息:“云姑娘,我家夫君志不在名,亦不在利,而是志在天下黎民安康,他入朝以來做的每一件事,無不是在刀尖舔血,他若是怕過,怯過,便不會出現在這里?!?/p>
“好在我家夫君近幾日想休養生息,不然即便是魚死網破,我家夫君也定會叫你云家滿門傾覆?!?/p>
“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秦明月轉身離去。
云歌神情呆滯僵在原地,她不明白,也不理解,她說錯話了嗎?
“侯爺,你剛剛是不是太敏感了?”
書院內,方韻微拉著李弦在一處亭臺前坐下。
“敏感嗎?未必吧!”李弦輕笑:“都以為我是軟柿子,都想來捏一下,想教我做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p>
原本李弦也沒打算和云歌較勁,但偏偏云歌要在這四海文會上指點他,這他要是不接住,趁機表明一下立場,定會叫江南這方勢利小覷。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云姑娘畢竟是女兒家,你話說的那么大聲,她得多丟人啊?!狈巾嵨⒎瘩g道。
李弦一臉無所謂,若無其事看向別處。
此刻書院內人流涌動,才子佳人從旁路過時,都會有意無意看上他一眼,然后匆匆離去,方向是書院中心的太湖會場。
不過李弦對此次四海文會并不感興趣,于是在小坐一會后,便與方韻微先行返回府中。
“少爺,京中又來信了?!?/p>
李弦剛回到府中坐下,水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王武又匆匆送上一封信。
“這次又是誰的信?”
“是鎮國公!”
“齊泰?”
李弦皺起眉頭,接過信拆開后,大致看了一眼,面色迅速嚴肅起來。
建武帝突發惡疾,已有七日沒有臨朝,皇后崔婉筎暗中厲兵秣馬蠢蠢欲動,試圖發起宮變。
謝玉本想從中周旋,但近水樓臺先得月,崔婉筎已經先一步把持皇宮,垂簾聽政。
另一邊,姜云挽以及姜家,也似有異動,應是想與崔婉筎一爭高低。
如此,京都便形成了以崔婉筎、姜云挽、謝玉三人為首,互相制衡、三足鼎立的局面。
只是這三足鼎立的局面能支撐多久?按照齊泰信中的意思,不會太久,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崔婉筎和姜云挽都想趁著建武帝病重之時一錘定音,而謝玉雖有心想保住建武帝的帝位,但是做了這么多年閑散王爺,實力太弱,根本無法與崔婉筎和姜云挽抗衡。
因此,想要保全建武帝,唯有李弦回京,且還是率兵回京。
但這個節骨眼,李弦明顯不能離開廣陵,一旦引起謝遠山懷疑,謝遠山要是以勤王的名義進京,后果不堪設想。
“內憂外患,四面楚歌,國公爺,你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p>
李弦無奈嘆氣,但事到如今,他不回京,好像也不行。
“王武,你立刻啟程去云州一趟,讓薛青秘密調兵南下,進京勤王?!?/p>
“記住,一定要秘密調兵,切不可走漏風聲?!?/p>
“另外,進京后不可妄動,也不要主動與靖王接觸?!?/p>
“為何?”
王武不解。
李弦嚴肅回道:“靖王藏的太深,是否暗藏野心,誰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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