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鼠目寸光

呂蒙幽幽醒轉，只見眼前站著兩個少年，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猛想起進城時中了陷阱，忍著疼痛坐起來，喝問道：“傅士仁何在？”

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傅士仁和糜芳明明答應歸降，為何又出了變故？

“嘿嘿，傅士仁已經死了，你選的嘛對象?！?/p>

“你……你是何人？”呂蒙看看左右：“你家大人是誰？”

“家父劉玄德！”

“什么？”呂蒙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稚嫩的少年。

“你……你們怎么會在江陵？”

雖然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劉備之子，但周圍的白毦兵他可是見過的。

“自然是白衣渡江，早幾日便到了?！?/p>

“你說什么？”呂蒙瞪大眼睛：“你也會白衣渡江？”

劉禪輕笑道：“不過是喬裝打扮，微服私訪而已，有什么稀奇？你能渡江，我為什么不能？”

“你……”呂蒙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

他苦思冥想做出的謀劃，引以為平生之傲，自忖能夠震鑠古今，被一個十幾歲的孩童笑話？

“呂蒙啊呂蒙，真以為你這是多么精妙的計策嗎？”

劉禪冷嗤道：“你不過是仗著我們的信任，不講武德，背刺盟友的卑鄙行徑而已！”

“此計能對曹軍使用嗎？”

“你能否白衣渡淮，偷襲徐州？”

“哼，汝父借我荊州十年不還，多次推脫，我們只是拿回我們該有的東西?！?/p>

呂蒙冷哼一聲，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聽劉禪的話，他們早就知道了白衣渡江的計策，究竟是誰泄露了消息？

“哈哈哈，真是笑話！”劉禪仰天大笑。

“當初我父王就在公安，所借的乃是江陵一城而已，到你們嘴里就變成了荊州？”

“再說了，你們真是好心讓出江陵嗎？不過是不敢兩線對戰曹軍，讓我們分擔壓力，共同抗曹罷了！”

呂蒙冷笑道：“就算是江陵一城，你們為何屢次推脫？欺負老實人魯子敬也就罷了，本都督絕不答應?！?/p>

“這就是你屢次偷襲荊州的理由？”

劉禪臉色一沉，問道：“上一次你們偷襲長沙、零陵，我父王為顧全大局，割讓江夏、長沙、桂陽三郡，還不夠抵江陵嗎？”

“二次定下湘水之盟，你們為何還要來騙、來偷襲？”

“你們是不是看我們拿下漢中，又將攻破南陽，自己卻在合肥被張遼打得屁滾尿流，眼紅嫉妒了？”

“回答我！”劉禪瞪大眼睛，呵斥呂蒙。

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應該就是孫權的心里寫照。

尤其合肥一戰，更是顏面掃地，再看劉備和關羽這么猛，那豈不是襯托得他這個盟友更加無能？

“我……我沒有！”

提起合肥之戰，呂蒙臉上也是火辣辣的，不自覺低下了頭。

“如今曹操在漢中，我二叔以一人之力吸引中原曹軍主力，連張遼都調回南陽，你們不去趁機再攻合肥，卻反來偷襲荊州?！?/p>

“你們是不是怕了曹軍，連知恥而后勇的魄力都沒有了？”

“你自以為是的妙計，是不是鼠目寸光，讓曹賊漁翁得利？”

“回答我！”劉禪一把扯住呂蒙的頭發，俯視著他：“看著我的眼睛——”

“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你在正面戰場上有一次大勝嗎？”

“周公瑾火燒赤壁，魯子敬聯盟孫劉抗曹，你呂蒙呢？”

“隨孫權大戰合肥，逍遙津力敵張遼嗎？”

“嗯？！你回答我！”

呂蒙被問得啞口無言，他自任大都督以來，確實還沒打過一場像樣的勝仗。

江東四大都督，后期的陸遜有石亭之戰、夷陵之戰，唯獨呂蒙都是對盟友的偷襲。

“再說了，就算給你江陵，你能守得住嗎？”

看呂蒙嘴巴動了動，劉禪搖頭晃腦叫道：“啊，能能能……”

“能你媽個頭，小小的合肥都守不住，啥也不是！”

如今曹魏一家獨大，占據半壁江山，如果不是長江天險，赤壁之戰早就被曹操統一了。

呂蒙此舉雖短期鞏固東吳長江防線，但破壞了孫劉聯盟，戰術勝利的背后，是戰略的巨大失敗。

甚至如果糜芳不投降堅守待援，白衣渡江也只是個笑話，局面就像現在這樣。

整件事最高興的莫過于曹操，此時只怕笑得頭疾都不發作了。

后來劉備舉兵報仇，江東這幫孫子才慌了，要不是陸遜力挽狂瀾擦屁股，呂蒙的作為就是個跳梁小丑。

“劉禪小兒，你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呂蒙面色漲紅，氣得咳嗽連連，不敢再談此事，喝問道：“我那一萬精兵，現在如何了？”

“死了，都死了！”劉禪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緩緩道：“對付鼠輩，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消滅，除惡務盡?！?/p>

“諾，人頭在此！”

張苞瞪著眼睛聽了半晌，終于聽明白一句，從旁邊扔過兩顆人頭。

“蔣欽、董襲——”呂蒙目眥盡裂，嘶吼道：“劉禪小兒，你竟如此狠毒！”

“我狠毒？”劉禪冷笑道：“若被你偷襲江陵，我荊州數萬將士的性命又將如何？我二叔他們生死又當如何？”

呂蒙愕然，他其實早就設想過，只要拿下江陵，便斷了關羽后路，圍剿其殘部。

若是成功劫殺關羽，自己必將一戰成名，超過周瑜。

“呂蒙，說到底，你就是個投機取巧，對外唯唯諾諾，對內重拳出擊的無恥鼠輩?！?/p>

劉禪指著呂蒙大罵，旋即又嘿嘿一笑：“不過這次也多虧了你拙劣的計策，將孫權騙出老巢，自投羅網了?！?/p>

“什么？”呂蒙渾身一震，瞬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急問道：“你們意欲何為？”

劉禪仰天大笑，一副大局在握的神態，指著呂蒙笑道：

“這一次孫權我吃定了，周瑜復活也救不了他，我說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拙劣的呂蒙?！?/p>

“我為國出力，為主報恩！”呂蒙獰笑道：“我有何罪？”

“你將成為坑害主公的千古罪人，被江東子弟永遠唾棄的鼠輩——”

“啊——蒼天何以如此待我……噗——”

呂蒙面容扭曲，仰天怒吼，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劉禪吩咐道：“將呂蒙帶下去好生照看，他還有大用?！?/p>

“弟兒啊，俺這次可真的服了你了?！?/p>

張苞直接看傻了眼：“俺們都是同樣的老師，同樣讀的四書五經，為何你偏偏如此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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