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餅

現在想想，相對于現在的小孩子來說，那時候的自己總是那么的“好騙”，那么傻。

那時候，爺爺奶奶還是住在窯洞里。一提起窯洞，好多人認為是陜西，其實不然，山西窯洞依托黃土高原的地理條件，形成多樣化的建筑類型，其中運城窯洞以靠崖式為主，兼具歷史底蘊與現代文旅價值。與陜西窯洞相比，山西窯洞在獨立式建造技術和功能多樣性上更具特色，成為黃土高原民居文化的重要代表。窯洞，聽說是爺爺自己挖掘、整理收拾的，爺爺做了一輩子大工（泥瓦匠），技術沒得說，木工活計做的更是絕，就記得好多人蓋房子、做木工活都會找爺爺，每天都會看見他拿鉛筆在日歷上畫來畫去，長大后才知道那是記工，把每個人干的天數，比如下面誰請假了，誰干了半天，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工時記得清清楚楚。

小院子里面，一共三個窯洞，并排在一起，從右到左，每個窯洞依次作用是，做飯、睡覺、存儲，分工明確，每個窯洞中間還有那種可以冷藏或者養雞的小洞洞，小洞洞的門是用兩塊磚頭并排立起來給塞上的，印象中記得從里面掏過雞蛋，后來小雞沒有了里面放的都是腌制的咸雞蛋或者其他腌制品等等，小院子最左邊的墻是土塊堆積而成的，只要一下雨或者什么的，本來平整的墻體會被雨水沖打成小尖尖，像是不滿意原來的風格，來自大自然的重新裝修。再靠角落就是廁所，小時候的廁所上面沒有頂棚，上廁所下雨啥的就得被淋，再靠右邊就是大門，大門旁邊是給舅舅蓋的房子，房子結構也簡單，就是兩間房，一個廚房挺大，里面放著水缸、農村那種大大的菜板，還有一個臥室，臥室最簡單，就一條道，只能站一排，其他人進不去只能站在廚房，要么就直接上坑（有誰到別人家里面就直接上坑呢？）。

每逢過年去爺爺奶奶家，最喜歡的就是在坑上，比較稀奇，平時都是在床上睡覺，坑上很少接觸。那會吃飯，會把桌子放在坑上，姨姨一家人、還有我家四個人，再加上爺爺奶奶，所有人圍著桌子，有的在坑上，有的在板凳上（坑邊上沒法坐），到現在才想起來每次奶奶跟爺爺都會讓我爸還有姨父上坑，坐到最里面吃飯，那是對女婿的喜愛，我喜歡挨著爸爸，盤腿或者有時候坐在被子上，個子低夠不到吃的。

那會還有每到奶奶家，一定會去玩捉迷藏，窯洞里面黑黑的，躲起來也方便，最里面沒有燈，又想進去躲，又害怕有蛇或者老鼠什么的，都會叫奶奶帶著過去，然后給奶奶說把柜子或者什么東西給自己蓋住，讓其他人找，其他人找不到問奶奶，“奶奶你知道藏哪里了嗎”，“呵呵，你個人找，額也不知道”，實在找不到，奶奶也會偷偷的指著，不說話，告訴藏在了哪個方向，等找到之后，奶奶也會開心的笑起來，可惜，那種笑聲再也聽不到了。

其實，喜歡去奶奶家是一回事，住不住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己還是更喜歡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可能從小就跟在爸爸媽媽身邊吧，不像弟弟，從小就被爺爺奶奶養大，后來聽父輩們說，因為家里負擔，弟弟從小過完滿月就被送到了奶奶家，導致在上小學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獨生子，后來回來一個“陌生人”搶吃的、喝的、玩的等等，才意識到家里不僅僅就我一個孩子。也因為弟弟小時候一直在爺爺奶奶家，所以爺爺特別喜歡他，而對我來說，對爺爺多的是害怕，感受到爺爺不是那么“喜歡”自己，奶奶對自己來說還好一些。

到現在想想，也能明白，也能理解，畢竟弟弟從小養到大的，感情這東西怎么可能那么的平均呢？不論哪個家庭都是一樣的，只要自己對長輩的感情不變，那就足夠了，百善孝為先，不要計較長輩對自己付出了多少，生養已是不易，任何人都不能忘記養育之恩。

等過年初二那天吃完飯，下午回家的時候，因為放寒假的原因，爺爺奶奶就想讓我跟弟弟都停在家里，不跟爸爸媽媽回去了，弟弟倒是還好，沒有那么反抗，到是我，小時候哪里懂這個，一聽不讓回去了，還以為不要自己了，直接就開哭，但是無論如何哭鬧，都沒有用，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爸爸騎著摩托帶媽媽獨自回去，而且跟弟弟，留在了奶奶家...

留到家里之后，還是一直哭泣，不論奶奶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沒用，奶奶也很無奈，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我不哭不鬧，直到自己哭累了，躺在坑上就睡著了。

本以為睡著就會沒事，到半夜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想到在奶奶家，爸爸媽媽沒帶自己，半夜就開腔，哭醒了爺爺和奶奶，奶奶起來沒辦法，左哄右哄，哄來哄去都沒有，然后又去拿了柿餅過來給我吃，吃了一點柿餅后，奶奶對我說“明天打電話給爸媽把我接回去”，可能是吃了柿餅，也可能聽了奶奶讓爸媽接自己，也不哭了，慢慢被奶奶哄睡著...

北方的柿餅，都是用柿子去皮曬干而成，院子里堆的滿是柿子，然后就用去皮機，一個尖尖的像針一樣，把柿子插在針頭上，然后右手搖動搖桿，隨著吱喲吱喲的聲音，像削蘋果一樣，柿子皮被削下來，果肉就被扔進盆子里，然后交給我們這些小朋友，教我們去怎么擺放，那會樓頂、院子里，只要能被太陽曬到的地方，都擺滿了柿子，直到柿子被曬扁，被曬出白霜，這才收拾冷藏起來。

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曬柿子什么的越來越少見，可能現在都用了高科技，大大減低了人工成本，可永遠都看不見削皮的歡樂，柿子散發出的那種香味再也聞不到了，手上的澀澀感，還有偷吃時嘴里的苦澀感，永遠的消失了...

有奶奶味道的柿餅，只能在回憶中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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