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wu夜電臺點歌與消失的聲波

第一節：波長錯位的夜晚

沈星眠第一次聽見那個聲音是在午夜十二點零七分。

老舊的德生牌收音機在課桌抽屜里發出蜂鳴，她伸手調節旋鈕時，指腹觸到金屬外殼上凝結的冰霜。母親留下的鈦合金懷表緊貼著收音機，秒針跳動產生的共振讓電流聲變得像心電圖般規律。當她試圖捕捉到某個具體頻率時，耳機里突然炸開刺耳的電磁噪音。

"這里是青嶼市人民廣播電臺，您正在收聽的是《深夜聲紋圖譜》。"電流雜音中突然傳來男聲，沈星眠差點摔了懷表。這個聲音她在生物實驗室聽過——林深上周解剖白鼠時，就是用這種帶著金屬質感的聲線念實驗步驟。

顯示屏上的頻率數字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103.3MHz。沈星眠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泛著藍光的液晶屏上分裂成雙重影像，其中一個戴著防毒面具，另一個后頸處嵌著銀色裝置。她慌忙扯開校服領口，皮膚下卻什么都沒有。

"今晚的點歌環節有些特別。"男聲突然壓低，變成電子合成器般的機械音，"請將您想說的話寫成摩爾斯電碼，發送到FM103.3。"背景音里傳來液體滴落聲，像是試管架上的冷凝水在墜落。

沈星眠摸出抽屜里的彩虹糖紙。這是林深昨天塞給她的，糖紙邊緣用熒光筆寫著「7-17-49」的數字。她用圓規尖在糖紙上刻下電碼，指腹傳來刺痛——糖紙背面竟有凸起的盲文，觸感與母親日記本里的加密頁如出一轍。

當她將糖紙貼近收音機麥克風時，懷表突然高頻震顫。表盤玻璃映出詭異的畫面：十七歲的林深穿著防化服，在布滿儀器的房間里調試天線。他的左手纏著滲血的繃帶，右手握著與此刻沈星眠手中一模一樣的彩虹糖。

第二節：聲紋迷宮

凌晨兩點十七分，沈星眠跟著收音機里的電流聲來到廢棄的廣播站。鐵門上的"青嶼人民廣播電臺"招牌銹蝕過半，二樓直播間窗戶透出幽藍的光。她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聲控燈突然全部熄滅，懷表的熒光指針卻在黑暗中劃出北斗七星的軌跡。

"你遲到了兩分四十八秒。"

林深的聲音從廣播塔頂端傳來。沈星眠抬頭望去，他正站在直徑三米的拋物面天線中央，白襯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這次他沒有戴耳釘，取而代之的是嵌在耳骨里的微型接收器，藍光隨著說話聲明滅。

沈星眠踩著積滿灰塵的旋梯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觸發隱藏的聲控機關。當她踏上最后一級臺階時，整座廣播塔突然亮起環形燈帶，照亮墻面上密密麻麻的聲波紋。那些波紋組成巨大的雙子座星圖，每個星點都是某個特定頻率的聲波圖譜。

"這是聲紋圖譜庫。"林深敲擊控制臺，某個1998年的聲波紋突然立體浮現，"當年你父親在這里錄下了最后的實驗數據。"

沈星眠看見波紋中央浮現出父親的身影，他正在操作一臺形似管風琴的設備。當父親按下某個琴鍵時，沈星眠的太陽穴突然刺痛——那是她七歲那年做開顱手術時的記憶殘片。

控制臺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林深拽著她躲進隔音室，透過觀察窗看見三個穿防化服的人正在破解天線密碼。他們的防護面罩上映出詭異藍光，沈星眠認出那是冷凍艙里見過的同款照明系統。

"他們在找聲紋密鑰。"林深將彩虹糖紙塞進她掌心，糖紙在黑暗中發出熒光，"用你父親的骨傳導耳機連接這里。"他指向控制臺后的接口，形狀與懷表鏈扣完全吻合。

第三節：冰封的歌聲

當沈星眠戴上耳機時，整個世界突然陷入絕對寂靜。父親的聲音從顱骨深處傳來："星眠，真正的密鑰是......"電流雜音吞沒了后半句話，取而代之的是母親哼唱的搖籃曲。沈星眠渾身顫抖——這是她從未聽過的版本，歌詞里夾雜著摩爾斯電碼的節奏。

耳機突然發燙，沈星眠驚覺自己正站在某個巨大的聲學實驗室里。墻壁上布滿蜂窩狀的吸音板，每個孔洞都滲出淡藍色液體。父親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面，他手中的管風琴正在自動演奏《月光奏鳴曲》，琴鍵敲擊的力度與懷表震顫頻率完全同步。

"不要相信任何低于20Hz的聲波。"父親的聲音突然扭曲成金屬摩擦聲，"它們會篡改你的海馬體。"

沈星眠的視網膜上突然浮現數據流，她看到實驗室的監控畫面：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被綁在隔音室，戴著與此刻相同的耳機。穿防化服的人影往她耳道注入熒光液體，而現實中的她后頸突然刺痛，摸到皮下凸起的微型接口。

隔音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三個防化服人影手持聲波槍逼近，林深的身影出現在觀察窗另一側。他撕開襯衫露出機械心臟，齒輪間卡著的?；账槠凵涑霾屎绻獍?。當第一發聲波子彈擊碎玻璃時，沈星眠看見所有光斑在空中組成母親的手寫體：

「用《致愛麗絲》覆蓋死亡頻率」

第四節：共振解構

整座廣播塔開始共振。沈星眠將耳機線插入控制臺，父親的聲音突然具象化為實體：他站在聲波紋組成的階梯上，手中握著銀色長笛。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所有防化服人影突然僵直，他們的防護面罩同時爆裂，露出底下流動的數據流。

"這是貝多芬的死亡交響曲。"林深的聲音混著機械運轉聲傳來，"每個休止符都是基因鎖的密鑰。"

沈星眠看見父親的長笛正在切割空間，防化服碎片化作藍色塵埃。當《致愛麗絲》的旋律完整奏響時，整座廣播塔突然透明如水晶，她看見無數個自己被困在不同頻率的聲波牢籠里。

某個瞬間，所有鏡像同時看向她。七歲的她在衣柜里目睹母親植入銀鐲；十二歲的林深在生物社刻下星圖；還有此刻渾身纏滿數據鎖鏈的父親，正將閃著藍光的裝置按進襁褓中的嬰兒體內。

"小心次聲波武器！"林深突然撲來。聲波子彈擦過他的機械心臟，齒輪碎片劃破沈星眠的臉頰。鮮血滴在控制臺上時，整座實驗室突然響起母親臨終前的囈語："星眠，摧毀第49號......"

第五節：靜默余燼

晨光刺破云層時，沈星眠在醫務室醒來。枕邊放著融化的彩虹糖，糖紙上的摩爾斯電碼正在皮膚表面灼燒。她摸向耳后的接口，那里只剩下一道結痂的傷痕。

走廊盡頭傳來早讀鈴聲。沈星眠赤腳走向廣播站，發現昨夜的拋物面天線已變成廢鐵。在銹跡斑斑的天線底座，她找到半張燒焦的歌譜——那是母親年輕時創作的《銀河搖籃曲》，樂譜邊緣用血寫著：

「當雙子座流星雨劃過，真正的聲紋密鑰會......」

廣播塔突然發出沉悶的轟鳴。沈星眠抬頭望去，驚見十二只機械仿生鳥從裂縫中涌出，它們的羽翼排列成雙子座星云圖案。最前面的那只突然開口，發出父親的聲音：

"立即前往第49號聲紋牢籠"

海風裹挾著咸澀的霧氣撲面而來時，沈星眠在仿生鳥的瞳孔里看到了真相——二十年后的自己正站在同樣的位置，將閃著藍光的裝置按進某個嬰兒的耳道。而那個嬰兒手腕上，戴著與她相同的鈦合金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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