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赤道殘光

黑暗。

然后是刺耳的警報聲。

凌空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浸泡在某種淡藍色液體中，呼吸面罩緊扣在臉上，無數細密的管線連接著他的手臂、胸口、太陽穴。艙壁外，模糊的人影正在快速移動，他們的聲音隔著液體傳來，沉悶而遙遠——

“生命體征穩定?！?/p>

“雙核融合度79%，還在上升?！?/p>

“準備解凍程序?！?/p>

液體開始迅速抽離，凌空劇烈咳嗽著，扯掉呼吸面罩。他的左眼視野仍帶著火焰般的赤紅色調，右眼則蒙著一層冰霜的冷藍。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左臂皮膚下流動著巖漿般的紋路，而右臂則覆蓋著半透明的紫色結晶。

“歡迎回到活人的世界?！?/p>

伊莎貝爾的聲音從艙室門口傳來。她不再是天穹方舟那個華貴的貴族，而是穿著一身簡樸的白色制服，金發隨意地扎在腦后，眼下帶著疲憊的陰影。

“我們在哪？”凌空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赤道溫室，或者說……前文明最后的避難所?！?/p>

艙門滑開，凌空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一座巨大的透明穹頂之外，不再是冰封的荒原，而是茂密的植被。參天古樹的枝葉間灑下真實的陽光，遠處甚至有飛鳥掠過。如果不是那些嵌在樹干上的機械裝置和空中漂浮的防御無人機，這里幾乎像是災變前的世界。

“極光之城呢？”凌空突然抓住伊莎貝爾的手腕，“雪琳呢？”

伊莎貝爾的瞳孔微微收縮，沉默了一秒。

“跟我來?！?/p>

穿過層層戒備森嚴的走廊，他們來到溫室中央的一座水晶大廳。

雪琳懸浮在大廳正中央的菱形力場中，已經完全晶體化。她的銀發被凍結在最后一刻飄散的姿態，雙手交疊在胸前，仿佛沉睡的冰雪女神。力場周圍環繞著十二臺能量調節器，不斷將某種脈沖傳遞到她體內。

“我們還不能確定她是否保有意識?！币辽悹栞p聲說，“永凍核心與她的神經完全融合了，理論上她的思維可能以能量形態存在?！?/p>

凌空走近力場，伸手觸碰屏障。他的右臂結晶與屏障接觸的瞬間，雪琳的冰雕內部突然閃過一絲藍光。

“凌……空……”

不是聲音，而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的思維波動。

伊莎貝爾震驚地看著監測屏幕：“天啊……她的腦電波剛剛出現了峰值！”

凌空閉眼，試圖用意識回應：“雪琳，你能聽到我嗎？”

沒有回答。但下一秒，整個溫室的地面突然震動，警報聲響徹穹頂。

“南極方向檢測到高能反應！” 廣播里傳來技術員的尖叫，“冰層破裂！有東西蘇醒了！”

伊莎貝爾臉色煞白：“終焉巨像……”

作戰會議室內，全息投影展示著南極傳回的實時畫面——

冰層如脆弱的玻璃般碎裂，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從深淵中升起。它形似人形，卻由無數黑色金屬碎片構成，高度超過三千米，頭部的位置沒有五官，只有一道橫貫的猩紅光帶。

“終焉巨像，前文明毀滅時留下的終極兵器?！卑罩钢鴶祿治鰣D，“天權主腦只是它的控制系統碎片，而現在它找到了新宿主?！?/p>

畫面放大，聚焦在巨像胸口——那里嵌著半具人類軀體，赫然是賽特的上半身！他的機械脊椎延伸出無數管線，與巨像的核心相連。

“克隆體只是幌子?！焙陉桌湫?，“他真正的意識早就備份在巨像里?！?/p>

露西亞調出溫室防御圖：“我們只有七十二小時。赤道屏障最多抵擋它三波攻擊?！?/p>

諾亞癱在椅子上，神經接口還纏著繃帶：“好消息是，凱恩的數據幽靈剛剛黑進了巨像的次級系統?！?/p>

投影閃爍，浮現出一行字：

[找到“火種源”，否則全人類滅亡]

“火種源？”凌空皺眉。

艾琳調出一份古老藍圖：“根據溫室數據庫記載，前文明制造‘起源之火’時，曾留下一處原始設施，那里保存著純凈的‘火種源’——能徹底激活或毀滅終焉巨像的能量核心?！?/p>

伊莎貝爾突然站起身：“我知道在哪?！?/p>

她點開一幅全息地圖，顯示出一座沉沒在太平洋底的塔狀結構。

“方舟貴族世代相傳的禁忌坐標?！彼p聲說，“‘守望者之塔’?！?/p>

六小時后，凌空站在潛水艙前。他的裝備很特殊——右臂覆蓋著能抑制暗冰的納米裝甲，左臂則裸露在外，讓火焰紋路直接接觸海水。

“水壓會把你壓成肉醬?！焙陉讬z查著武器。

“不會?！绷杩湛聪蜃约旱淖笫?，“‘起源之火’能在任何環境燃燒?！?/p>

露西亞遞給每人一枚神經同步器：“諾亞會遠程支援，凱恩的數據幽靈已經先行探路?！?/p>

伊莎貝爾最后調整潛水艙參數：“守望者之塔有自動防御系統，根據記載，它會考驗每一個試圖獲取火種源的人?！?/p>

“考驗？”凌空挑眉。

“心靈層面的?！币辽悹栔币曀难劬?，“據說會讓人直面最痛苦的記憶?！?/p>

潛水艙墜入海面的瞬間，凌空透過舷窗看到雪琳的冰雕被安置在溫室最高處，在夕陽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深海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他在下沉中聽見雪琳最后傳來的思維波動：

“記住……火種需要……”

通訊突然中斷。

深度計顯示他們已經下潛到九千米。

突然，潛水艙的探照燈照到了某種巨大結構——

一座漆黑的金屬巨塔，塔頂燃燒著永不熄滅的赤紅火焰。

[歡迎，繼承者]

機械音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

[準備接受試煉]

凌空的視野驟然扭曲。

他再次站在極光之城的實驗室里，看著幼年的自己被綁在手術臺上。

而拿著手術刀的人，赫然是——

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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