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輕人哪有不瘋的？

富都，寫字樓32樓，晚上23:59分，辦公室還燈火通明，一位大腹便便的白領背著手：“我知道大家很累，我也很累，這不是我也在陪著大家加班嗎？努力一把，這個動漫大電影上映后，每個人，都會有一筆豐厚的獎金的，加油哈?！?/p>

說完，經理返回自己辦公室，一分鐘不到，一陣呼嚕聲便傳了出來。

杜飛耷拉著眼睛，將6袋黑咖啡倒入水杯，同時順手拆了1袋咖啡直接倒入自己嘴中咀嚼。

“飛哥，你看……”一個小年頂著發黑的眼圈小心靠近，想詢問什么，卻沒說出口。

杜飛嘆了口氣：“工期不等人，你們3個把下個鏡頭丟進農場先去茶水間睡一下，我把模型做了，明早你們接替我，一邊做新的動作一邊做特效合成?！?/p>

另外兩個年輕小伙子點了點頭，其中一個拿出手機，快速打了幾個字，緊接著繼續敲擊著鍵盤。

杜飛路過不經意瞥了一眼，手機上顯示著“寶貝，今晚加班，你先睡吧，么么，發工資帶你去買衣服?！?/p>

而對方卻沒有回話，估計是太晚了吧。

杜飛鼻孔出了一口氣，也是無奈，房貸車貸還有父母的社保，每個月他的固定消費都快逼近一萬了，根本不敢隨意跳槽，哪怕是一個月的狀態都會斷供。

更別說其他小伙子租房的了，大家都是知道的，離職只有主動離職的份，沒有失業金能夠讓自己活下去，只能忍著，無奈地忍著。

00：44分，一個女孩從單獨的會議室中伸著懶腰出來：“呵欠~老大，手繪部分還有哪些需要修改嗎？”

杜飛猛灌了最后一口咖啡，抬頭看向頭發有些亂的小姑娘：“小楊你來的剛好，手繪沒啥修改的，我用修圖軟件處理了，這有些特效繪制你來接一下，我幫他們調整一下下一組分鏡設計渲染?！?/p>

女孩稍微梳理了一下頭發，上前坐了下去：“老大，你不休息一下？”

杜飛莞爾一笑：“沒事，我白天和小龍他們交班?！?/p>

隨后又拆了6包咖啡倒入水杯中，摸了摸手機，看向消息：“55555~老公，我今天面試又沒通過，怎么辦啊，之前裝修剩余的積蓄只能堅持這個月我交了保險后就沒了?！?/p>

杜飛一口氣憋在了心里，沉思片刻：“老公抱抱，沒事的，工作慢慢找就好，我們省吃儉用一點，我找一些兼職，會過去的?！?/p>

消息發送過后對面秒回：“好的，老公辛苦了，mua~”

杜飛看著屏幕笑了笑，立馬回復：“早點休息，晚安。ber~”

對面也是秒回一個晚安的表情包，隨后杜飛關上手機，去廁所洗了個冷水臉，隨后又掏出手機，找到幾個群。

三維外包xxxx：人物建模，要做人物綁定，軟件不限，導出通用格式，后天要。

杜飛皺眉，時間項目有些趕。

二次元外包手繪：概念圖，人物三視圖，附贈36多角度表情，客戶要求不得使用AI生成。

杜飛又是皺眉，時間成本高了。

隨后又是翻找了許多兼職群，最后在自己幾十個置頂群之外，終于看到了自己以前看不起的兼職。

信息流剪輯：6~15元一條，500條，10天收。

杜飛思考了一下，隨后發了消息過去：“老板，行價再低也得30吧。提一點？熟手?！?/p>

杜飛發完回到辦公室，端起咖啡杯，稍微吹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對面立馬回了消息：“8元一條，極限了，行情不好……”

后面還有文字，杜飛懶得看了。

8元一條，電腦不要錢？技術不要錢？時間不要錢？電費不要錢？TMD，狗都不做。

然后，杜飛在經過一番心理鄙視后，在15分鐘后發送了消息：“可以，怎么結算？”

隨后便不再理會，立馬投入項目之中，一人在3臺電腦之間來回游走。

時間轉眼來到4:44。

天空已經有了一些灰白，杜飛吐出一口濁氣，聽著對面那位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小楊微微打著呼嚕，也是微微一笑，找了個毯子為她輕輕搭上，隨后掏出手機看了看之前的消息。

外包已經發過來了，看了看要求，算了一下時間，轉頭找了幾個企鵝群發出消息：“緊急項目：學生可練手，信息流剪輯，生手4元一條，修改2次，熟手6元一條，修改1次，總共600條，6天收，愿意私聊，隨項目結算?！?/p>

發完了幾個大學群后，立馬給手機打上備忘錄：500條視頻，10天工期，6天外包，2天審核修改，2天彈性修改，外包賺200-下個月水電費。

隨后又找了個群：“最近有空，宣傳片后期可接?！?/p>

群里立馬有人回復：“大佬還沒睡呢？我們這有，需要一點MG加入，搭配三維講解，做機械工廠的，機器人生產線，拍攝素材最晚后天到，腳本已經確認，5分鐘，需要配音，字幕沒要求，BGM要電子授權證明，7000做不？”

杜飛心里盤算：“機器人建模渲染3000左右，MG讓AE一起搞了，1000左右吧，5分鐘配音，加上可能會修改，也是1000，音樂授權不好搞，應該有冗余，大致會做3~4天，按時間算價格不算太高呢?！?/p>

思索完畢立馬回復：“8000，加急給你，妥？”

對方似乎想了一下：“大佬，這個，預算不夠啊，我們不急的?！?/p>

杜飛早知道有這回答，還沒來得及回復，群里立馬有其他人發消息：“我，我們團隊5000就能做?！?/p>

杜飛眉頭一皺，私聊對方：“7000，上次那個質量，三維建模直接給你們做高模渲染，可行發要求，老合作了，覺得沒問題，明早先給1000預付款，不用442支付了?！?/p>

對方立馬回復一個OK的手勢，隨后群里立馬發出消息：“項目有些變動，暫時取消?！?/p>

杜飛心領神會，立馬也在群里回復：“可惜，那下次合作?！?/p>

而群里之前搶單的人也發了個泄氣的表情包，便沉寂下去。

生意嘛，留些余地，下次好相見。

不多時，一個項目要求便私發了過來。

杜飛打開看了看，同步到電腦上，將一些要求提煉出來后又打開了一個備注了“技術不錯的小朋友們”企鵝群：“有個宣傳片，做機器人工廠的，價格1500（三維高維建模500，需要一些MG動畫，預算400，剪輯200，BGM明天我發出來，授權費我出），可購買素材修改，實報實銷200以內，可整包，可分項，報名截止明日中午12:00?！?/p>

發送后杜飛立馬也是增加了一項備忘錄：宣傳片，2天回收審核，優質客戶，記得要源文件，自己做二次包裝修改，一周提交——覆蓋下個月生活費與老婆社保醫保。老媽社保醫保。

寫完后，杜飛立馬打開剪輯軟件，快速操作一遍后，到廁所開始信息流的剪輯教學配音，隨后立馬將流程發到之前的企鵝群里，并附帶了一句話：“600條視頻已有人接受100條，這是通過成品與制作講解，我比較忙，工作時間回消息慢，要做的盡快報名?！?/p>

做了催促鉤子后，杜飛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回到工位繼續工作，同時給項目工作群發了消息：“你們起床過后直接渲染后面的，前面的我已經完成剪輯了，特效沒做，讓小楊去補充就行?！?/p>

6:30，天空基本亮了起來，杜飛這才伸了個懶腰，找了個毯子，去會議室找了個沙發躺了下去。

7:40，伴隨著主管罵罵咧咧的聲音，杜飛被一股巨力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給你工資是讓你來睡覺的嗎？現在項目工期多么緊張你作為項目組長難道不知道嗎？這個節骨眼你是怎么睡得著的？??？看著我的眼睛，你說，??？”那位白領的唾沫在杜飛臉上肆意噴灑。

幾個小伙子和一個小女孩在門口，敢怒不敢言。

杜飛無語地摸了摸臉上的唾沫，揉了揉有些發燙，有些痛，又伴隨著干澀的雙眼：“項目進度我知道，我的小組進度我知道把控?！?/p>

白領哼了一聲，轉身離開，看著剛才走過的總經理，立馬匯報：“您放心，總經理，小杜的懈怠我已經做出嚴厲批評?！?/p>

隨后還不忘看向杜飛：“杜飛，你這態度，200績效怕是得扣下來，我也不要你的，就作為公司下午茶的資助吧，正好辦公室咖啡要沒了?！?/p>

說完便揚長而去。

“老大……”小楊有些扭捏低頭。

“杜老大……”小侯微微抬手又放了下去。

“杜哥……”小吳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卻無法多說什么。

“組長……我們”小陸欲言又止。

“飛哥，要不要去打……”小龍說著開始挽袖子。

杜飛緩緩走出會議室，手下幾個人有些尷尬，杜飛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沒事，都去洗漱一下，打起精神，下樓吃早飯吧?！?/p>

說完，率先去洗臉去了，很是怕臉上出皮癬了。

隨后掃了幾眼手機，發現外包消息還沒著落，只是心情沉重了一絲，又深深壓了下去，外人看不出有什么變化。

“老公，今天有3家面試，我會努力的！加油！”

吃早飯間隙，杜飛看著手機消息，露出欣慰的笑容，壓力似乎也減小了許多，隨手回復了一個：“嗯?！?/p>

便繼續投入了工作。

12:10……

忙活了一上午，杜飛午飯也沒胃口，拿著毯子去了茶水間，準備小憩一下。

可惜，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哼，一天就知道睡，我都陪你們熬了5個通宵了，你們好意思嗎？”

杜飛看著眼前的人，想著之前他辦公室的呼嚕聲，心底一陣窩火，緊了緊拳頭，眼神深邃了一些，低聲開口：“最多3天，這個項目就能結束了?！?/p>

說完，也不睡了，起身回到工位，繼續工作起來。

周圍的年輕人也是一愣：“老大，你不休……”

“大家辛苦一下，這個項目確實有點緊張，項目完了我去提申請，大家調休3天吧?！倍棚w微微一笑，打斷大家的詢問。

小龍立馬上前：“飛哥，我們倒是能辛苦一下，但是你必須得休息一下啊?！?/p>

杜飛微微一笑：“呼，沒事兒的，我的身體我知道，你們才是，大家都辛苦了，去工作吧?！?/p>

眾人沒辦法，只有緩緩回到自己工位。

杜飛看著幾人，眼中也是滿滿的認同，隨后捂了捂自己的腹部，有些微痛啊。

時間流逝，轉眼來到下午4:44，伴隨著樓下一陣陣急剎車和撞擊的聲音，整個世界開始躁動起來。

沒有任何預兆，就在那么一瞬間，地球好像是膨脹了一圈，又收縮了一下，類似于心臟跳動了一下，接著所有人便感覺空氣中似乎多了些什么物質，空氣好像，平白無故粘稠了一些。

隨后所有人便感覺身體一股煩躁，接著開始暴躁。

聽著樓下接連的碰撞聲響起，眾人似乎心底出現出了很多暴力傾向，周身都開始劇烈疼痛。

軍隊中，所有軍人們各個面紅耳赤，青筋暴起，一個個蹲伏在地。

普通人全部環抱手臂，環抱大腦，打滾，撞擊，吼叫，疼痛讓所有人在崩潰邊緣徘徊。

監獄，犯人們撞擊著柵欄，伴隨著深處一個大塊頭的嘶吼，鐵柵欄被打飛出去，直接變形，緊接著，里面出現一個身高三米，肌肉夸張的大塊頭，不過仔細看，他的皮膚正在撕裂，一股黏液附著表面，而伴隨著他的嘶吼，周圍一些人居然安靜了下來，不過眼睛卻變成了灰白色，皮膚也開始崩裂，力大無窮，牢房門輕易變形。

戒毒所，卻是安靜許多，除了痛的叫的監視者之外，正在戒毒期間的所有人卻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輕松，伴隨著身心放松，他們的眼神中露出了極致的欲望，肉|欲，貪欲，殺欲，他們眼底只有瘋狂?！肮?，狂歡，開始吧?！?/p>

精神病院，原本瘋瘋癲癲的人眼中恢復清明，更是有幾位手中憑空出現了火焰，水珠等神奇現象，當然，更多的人是直接雙眼變為黑白，隨即撲向周圍的人，開始瘋狂撕咬。

而杜飛的辦公室中也是同樣，大家都開始痛的慘叫。

但是杜飛沒有，他的臉憋得通紅，卻是只有腹部痛得要緊，那個位置，是肝臟。

作為人體的解毒器官，擔任了極大的作用。

不過，杜飛似乎不知道的是，他經過長期的超負荷工作，已經是肝癌晚期，雖然有幾次流鼻血警告，但他也就歸結于太過干燥而已，平時也沒疼痛感，根本沒想過要去醫院檢查來著。

此時如果能透視，可以看到他的肝臟已經開始破裂，黑色的血滲出，甚至從外看，他都是全身血管一股股黑色流動。

而周圍幾個小伙，一陣疼痛過后，兩個已經打了起來，一個看向唯一的女性小楊，露出了無比的占有欲，甚至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小楊則是眼底出現瘋狂，拿起水果刀就準備沖上去。

杜飛見狀，直接一聲大吼：“夠了！”

伴隨著疼痛的吼叫，似乎從杜飛體內都震蕩出一圈黑色的物質。

三男一女皆是一頓，眼中恢復一絲理智。

“你們，全部去茶水間喝點水冷靜一下！”杜飛吼道。

平時他是不動怒的，但是今天他看著平日里一起奮戰的小弟們扭打起來，那個氣不打一處來。

眾人一愣，緩緩挪步，不遠處其他小組的人卻是突然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扭動起來，然后撲向最近的人，開始撕咬。

“疼瘋了吧?！?/p>

“一定是，剛才我都差點瘋了?！?/p>

“估計是，剛我差點想把小楊辦了！”

小楊：“？你想找死？”

杜飛則是眼神凝重，語氣帶著厚重的怒氣：“廢話什么？去茶水間！”

已經是命令的口吻了，眾人這才加速躲進茶水間，打開一條縫看向外面。

杜飛則是稍微觀察了一下，那人居然眼珠灰白，第一反應，喪尸來了！

杜飛剛反應過來，那人居然已經是飛撲過來，而且是真的快飛起來了，本來5米多的距離，就那么一個跳躍，和飛無異！

杜飛腦子反應過來了，身體卻是慢了一拍，左手下意識抬起阻擋，右手立馬伸手拿起剛才小楊的水果刀對著那喪尸太陽穴就是一捅，伴隨著捅刺的手感，心底升起一股快|感，甚至還攪拌了一下。

“哈哈，去死，去死，去死?！倍棚w語氣平淡，直到對方整個腦袋都爛了，實在咬合不住杜飛手臂垂落下去，這才讓杜飛停止了捅刺。

“你們說飛哥是不是也痛瘋了？”小龍小聲嘀咕。

其他人沒有說話，只見杜飛詭異地歪著頭，看向他們，露出一個滲人的微笑：“乖乖待著?！?/p>

眾人皆是一驚，迅速關上門鎖死。

而杜飛轉過頭，看向手背，又是一股悲涼，被咬了，會變喪尸吧，他拿起手機，入眼則是一條消息：“老公，救我，我在超市面試，那些人都瘋了，我想你了，我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你了，老公?！?/p>

隨后是一條語言：“老公~5555~怎么辦~~老公~”

杜飛感覺自己腦子有一根弦，斷了。

該死的工作，該死的時間，該死，一切都該死！杜飛開始發狂，他想著，如果沒有這該死的工作，也許他就可以多陪陪自己老婆，結婚三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湊起來6個月不到，不是加班就是出差，有時候回去也是凌晨兩三點，不愿意打擾她，杜飛也是在客廳睡下，第二天一早做好兩人份的早餐后給她一個早安吻便又得匆匆出發。

為什么？為什么？杜飛心中咆哮！他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了啊，為什么還是被生活壓得透不過氣。

杜飛開始打砸工位電腦，他想發泄，他想……

吼吼~一聲吼叫傳來。

那個死胖子從辦公室出來，皮膚上全是自己的抓痕：“杜~吼吼~飛，你……你瘋啦?！?/p>

杜飛停止發泄，看向那人，眼中出現癲狂之色。

“瘋？年輕人哪有不瘋的？”杜飛咧嘴笑著，看著手臂上的齒痕，眼睛中已經布滿血絲。

吼~過道伴隨著一聲吼叫，白領喪尸沖了過來。

“哈哈哈哈，你也變啦，你也變啦，哈哈~”笑著笑著，杜飛突然停止大笑，“那就該死了，承蒙一直以來的關照！”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瞪著眼睛死死盯著沖過來的白領喪尸，抓起辦公桌上的圓珠筆，沖了上去。

噗嗤一聲，喪尸頓在原地，伴隨著一個圓球物體被挑出來，身體軟了下去。

杜飛將那圓球放入嘴中咀嚼，眼中的瘋狂之色毫不掩飾：“你們要吃我，那我吃回來，很合理很公平吧?！?/p>

伴隨咀嚼，他的瞳孔在灰白與黑白之間來回變化，脖子一條條青筋暴起，其中黑色的血液向頭頂沖刺，又被咀嚼壓下，來回幾次。

“呼~真好，死之前也能有個墊背的?！悲偪襁^后，杜飛恢復人性的眼神，看著辦公室其他游蕩的喪尸，又看了看茶水間，上前將所有喪尸從窗口扔了出去，隨后翻找了整個辦公室的零食放在茶水間門口。

終于在最后一絲力氣用完之前，大展雙臂，往后倒去，露出了解脫的神情，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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