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建炎

修整數日，偽齊方面歷經此戰后，大部紛紛后撤百里，不再與宋軍接戰，

一片風平浪靜，

"殿下，探馬回報，揚州方向有炊煙。"楊汝為這時率領三百皇城司親衛亦接應過來，鐵甲上結著冰霜，遞來的輿圖被江風扯得筆直。

趙榛指尖劃過輿圖上蜿蜒的運河，現代記憶里的衛星地圖與眼前泛黃的宣紙重疊。

李成偽齊軍慣用圍點打援，此刻揚州城外的炊煙，倒像是刻意擺出的誘餌。

突然，上游傳來悶雷般的鼓聲。

三十艘蒙沖斗艦撞碎浮冰順流而下，桅桿上"李"字大旗被朔風撕成碎片。

船頭弩機寒光閃過，江岸凍土炸開朵朵泥花。

“是李成的先鋒水師！"楊汝為率領三百精銳皇城司弩手已攀上殘破的望樓。

趙榛卻盯著江心漩渦——三艘綱船正被偽齊戰船圍獵。為首船頭站著個虬髯大漢，手持丈二鐵槍，竟將攀船的敵兵接連挑落江中。

"楊統制，帶背嵬軍搶占西側灘頭。"趙榛解下白纓擲于江中，"吳湛率弩手壓制敵艦，劉晏隨我救人！" 戰馬嘶鳴聲中，三百背嵬軍鐵騎踏破薄冰。江岸蘆葦叢里驚起的水鳥還未飛遠，吳湛的蹶張弩已射穿敵艦望斗上的旗官。

綱船上，李寶鐵槍橫掃，將最后一名登船敵兵砸得腦漿迸裂。

是夜，瓜州大營火把通明，劉正彥三千御營右軍作為后援，見到對岸令旗紛飛，此刻亦是紛紛乘坐綱船參與江上水戰，

有了重兵強援后，戰場局勢陡然逆轉，源源不斷的宋軍加入戰局，每艘船尾皆系著浸油麻繩，連成十里火龍陣。

偽齊先鋒水師見狀無力突圍，便焚船跳江逃亡，

晨光刺破江霧時，劉晏的赤心軍帶回個渾身潰爛的漁夫。

那人在見到信王腰間玉玨時突然嚎哭："俺是李寶麾下都頭！"

原來半月前李寶率三千水軍奇襲密州，卻在膠西灣遭遇金人改良的龜甲船，如今殘部被困嶗山。

信王撫過沙盤上的東海輪廓，忽然將令箭折成兩段："楊汝為帶五千人繼續佯攻沂州方向，吸引敵軍主力，據城堅守，吳湛隨我奔襲海州，劉正彥，苗傅各率五千禁軍，為楊汝為左右兩翼，沿海岸收復州府，支援沐陽韓世忠部，穩步前進，各部之間不得分散，互為犄角。"

他抓起把江沙任其從指縫流瀉，

"金人想三路合圍，本王偏要直搗黃龍。"

渡江第七日，信王率領吳湛部并未遇到金兀術部，卻在海州廢墟見到李寶。

這位后世被稱為"海上岳武穆"的名將，此刻正用生銹的魚叉挑開潰膿的傷口。

當他看到信王麾下陌刀手陣斬金軍斥候的刀光時，混濁的眼中突然迸出精光。

"末將愿為先鋒！"李寶扯下破爛戰袍露出滿背舊傷，

"但求殿下許我三件事：松木二十船、鐵釘三千斤、敢死兒郎五百人。"

他沾血的手指在沙地畫出個怪異船型，兩側延伸的拍竿像巨獸獠牙。

信王望著海天交界處隱約的金軍帆影，將佩劍重重插進船圖中央："再加火油五百桶，三日后，本王要見到能在浪尖起舞的艨艟。"

"末將京東路水軍都統制李寶，謝殿下救命之恩。"

虬髯大漢單膝跪地時，甲葉上的血漬還在往下滴落，"只是末將不明白，殿下為何不救那船軍械？"

趙榛用匕首挑開密信火漆，頭也不抬："三船粗鐵，怎比得上精通水戰的李將軍？"

羊皮紙上潦草畫著金軍動向，正是白日審訊俘虜所得。

燭火突然爆開燈花，

帳外傳來吳湛的怒喝。

須臾，這個滿臉血污的背嵬軍統領拖進個五花大綁的細作——竟是楊汝為的親兵。

"說！誰讓你往殿下飲食下毒？"吳湛的陌刀抵住細作喉頭，刀鋒在脖頸劃出血線。

趙榛卻注意到李寶瞬間繃緊的肌肉，那是常年船上搏殺養成的戒備。他忽然輕笑："是康大官人，還是藍珪？"

細作瞳孔驟縮。 帳外忽然響起箭矢破空聲，吳湛反應極快，陌刀橫掃斬落三支弩箭。

待追出帳外，只見雪地上幾點血跡蜿蜒向劉光世池州大營方向，

"不必追了。"趙榛拾起弩箭，箭簇上"御營左軍"的銘文在燭光下泛青，"明日拔營時，讓這細作'意外'落水。"

李寶望著從容布置的年輕親王，忽然單膝跪地："末將在微山湖還有二十艘車船，愿為殿下效死！"

楊汝為部本為佯軍，往沂州方向一路只遇到些許騎兵哨騎，當進抵沐陽時，卻只剩下一座空城，既無韓世忠部，亦無金人，只剩下流離失所的百姓，滿城哀嚎，

進駐沐陽的楊汝為部隨即安撫援救沐陽百姓，身后的苗傅，劉正彥兩部尚在三十里外漣水，

晨光初露時，八百里加急戰報送抵海州大營：韓世忠沐陽兵敗，三萬大軍作鳥獸散；杜充棄建康而逃，十萬禁軍遭金騎踐踏；呂頤浩死守鎮江，箭書求援...

趙榛攥緊戰報，指節發白，鎮江若是失陷，他的后路便徹底斷了，

帳外忽然傳來喧嘩，卻是吳湛押著個文士打扮的人闖進來——正是本該在金營求和的樞密院承旨邵毅。

"殿下！金人要官家去帝號稱侄，歲貢加倍..."邵毅官袍下擺沾滿泥雪，捧著的國書突然落地。羊皮紙上，完顏宗弼的狼頭印璽旁，赫然按著個血手印。

帳中死寂，唯聞江風嗚咽。

趙榛忽然拔出湛盧劍，寒光閃過，案角應聲而落："傳令三軍，凡殺女真騎兵者賞金五兩，猛安賞百兩，取萬戶首級者..."劍鋒挑起飄落的國書，在燭火上燃成灰燼，"賞千金，封節度使！"

帳外忽然爆發出震天吼聲，

透過翻飛的帳簾望去，校場上黃金堆成的金山映著朝陽，赤心軍正將懸賞令刻成木牌分發各營，

信王解下御賜的蟠龍玉帶擲給親兵，"去把趙構藏在軍中的監軍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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