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魄勾氣海

大風都城坊市。

李遲云接下來半日又在大風坊市換取了整整二十枚山銀，加外三枚山金。換取的都是一些個對自己用處不大，又殘缺不全，華而不實的山上物件兒。

李遲云很清楚自己此時要的是什么。

所以，哪怕是那枚青蛇玉佩，是娘親留給他的念想，他也典當賣掉了。不過還好，還留了一件完整的玉玦，這才是娘親真正的傳家寶，他沒舍得賣。

有了這些山上金銀，李遲云才明白自己真正要做什么。

雖然這些年，他從沒有修習過李閥秘法，但基礎的氣海煉訣，他還是記得清楚的。這門術法，只是給竅穴筑基的親族子弟入門修行的。

其他諸多的大族和宗門子弟，也都會有類似的筑基功法，只不過李閥的更為造詣幽深。

李遲云花掉了十枚山銀和一枚山金，易換了一件名貴的月魄玉石。正是為了打通氣海境界，其中所需要精純靈氣，尋常山澤靈力大多比不得陰、陽兩種極端靈力，月魄正是其中之一。

筑基之重，最忌諱濫竽充數，與以后的大道成就息息相關。

所以大族子弟，宗門嫡傳往往有更高成就，便在于此。

李遲云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不惜花費重金易換這一件月魄，在浩如煙山的煉材當中，也歸得上是天材地寶這一檔次了。

李遲云回到自己簡陋的住處，將房門緊緊關上，屋內昏暗的燈光下，他將月魄玉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他深吸一口氣，盤腿坐下，雙手抱圓，開始運轉那早已銘記于心的氣海煉訣。

氣海煉訣，顧名思義，便是以氣海為根基，煉化靈氣，凝練真氣。

這門功法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著李閥先祖無數心血，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必經之路。李遲云雖然多年未曾修煉，但血脈中的記憶讓他對每一個呼吸、每一個手勢都了然于胸。

隨著功法運轉，李遲云的呼吸逐漸變得悠長而平穩，他的意識也漸漸沉浸其中。

他能感受到，周圍的空氣似乎在微微顫動，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這是靈氣在響應他的召喚。

月魄玉石在桌上微微發光，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澤。

李遲云的雙手緩緩抬起，掌心相對，形成一個虛圓。他能感受到一股清冷的靈氣從玉石中逸出，緩緩流入他的體內。

這股靈氣不同于尋常山澤之氣，純粹得仿佛能洗滌一切雜質。

李遲云的氣海位于丹田深處，此時如同一片沉睡的海洋，平靜而深邃。

隨著月魄靈氣的注入，這片海洋開始泛起漣漪，一絲絲靈氣在氣海中流轉，逐漸匯聚成一股細小的溪流。

李遲云能清晰地感受到這股溪流的力量，雖然微弱，但卻無比堅韌，浪疊千重，生生不息，宛若幼螭小蛟。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李遲云全然不知外界的喧囂，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氣海的修煉上。

漸漸地，那股溪流變得愈發強大，開始在氣海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李遲云知道，這是氣海初成的征兆。

突然，一股強烈的刺痛從丹田傳來，李遲云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是氣海在突破的瞬間，身體本能的抗拒。他知道，這是修煉過程中最難熬的一關，若是不能突破，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李遲云咬緊牙關，強行壓制住那股刺痛，繼續運轉功法。他的意識如同一盞明燈，在氣海中照亮每一個角落。

那股溪流在刺痛中愈發堅韌，終于，在一聲細微的轟鳴中，氣海的壁壘被徹底打破，靈氣如同潮水般涌入其中。

李遲云的氣海終于徹底打通，周遭靈氣匯聚如海，在他體內流轉，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他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他知道，自己已經邁出了修行的第一步。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看向桌上的月魄玉石，玉石的光芒已經黯淡了許多，顯然已經耗盡了大部分靈氣。

李遲云輕輕撫摸著玉石，還是收了起來，說不定還有后用。

“娘親，我終于做到了?！彼吐曊f道，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李遲云走出房門，夜色已深，大風都城的坊市早已安靜下來。萬家燈火如天上繁星，綽綽約約，映照通明。

繁華塵世也不是那么了然無趣么。

大風都城作為大風國這一附庸藩屬的一國之都，人口也有百萬之眾，萬千生靈，藏龍臥虎。

還好自己只是踏入氣海境，動靜不大。

李遲云推開窗欞時，檐角銅鈴正被夜風吹得叮當響。

遠處宮闕飛檐上懸著枚金銅色月墜，像是浸透了朱砂的玉璧。他望著那輪金月，忽然記起幼年時娘親說過的話。

北俱盧洲的穹廬之上有著四枚月亮，照耀東土的，大道名為金蟾，正是頭頂這輪金月。

歸功于這枚金蟾和白天的天地大日，他們這些煉氣修真之士才能在北俱盧洲生存下來。

正思量間，丹田處驀地傳來異動。

方才打通的氣海竟自行運轉，將周遭稀薄靈氣鯨吞入腹。

在這輪金蟾月光的映照之下，因吸食了月魄玉石筑基，自己體內的氣海竟然自行運轉。那以后，難不成在夜間，只要在金蟾月光映照下，自己打坐入定之中，也能修煉？

李遲云臉色微皺，這氣海初成便顯饕餮之相，與氣海煉訣所述的中正平和之象大相徑庭。

忽聞瓦片輕響。

“小郎君好大的胃口?！便紤信曌晕蓓攤鱽?，帶著三分醉意，“今夜風露重，能否討杯茶喝？”

李遲云袖中玉玦突然發燙。

他仰頭望去，見一紅衣女子斜倚鴟吻，青絲垂落如瀑，腰間酒葫蘆隨著翹起的繡鞋輕輕搖晃。月光映出她眉心痕跡，竟是與宮闕飛檐上的月牙紋路一般無二。

“前輩是......”

“噓——”女子食指抵唇，琥珀色眸子忽明忽暗，“你身上有太陰的味道?！彼碥S下時，腕間銀鈴卻未發出半點聲響，“今日你買的那枚月魄，是我故意找人賣給你的?！?/p>

李遲云喉間發緊。

女子忽然湊近，酒氣混著冷香撲面而來：“月魄筑基，饕餮氣海......”她指尖擦過少年眉心，“雖然修道入門晚了點，但根骨卻如此不錯......”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三十六盞宮燈自皇宮城圍方向升起，在夜空中結成北斗陣勢。

朱衣女子神色微變，袖中甩出枚青銅面具扣在臉上：“不想死就跟我走?！?/p>

李遲云尚未答話，忽覺脖頸一緊。低頭看去，竟是條赤練蛇般的軟鞭纏住咽喉，鞭梢鱗片泛著幽幽藍光。

“閉氣！”

女子拽著他撞破木窗的剎那，三道烏光破門而入，將屋內八仙桌炸成齏粉。李遲云瞥見殘骸中閃爍的紫微星紋，心頭劇震——那是大風皇室豢養的“金吾衛”印記。

朱衣女子帶著他在坊市屋脊間騰挪，身后追兵如附骨之疽。

李遲云能感覺到氣海正在瘋狂吞噬鞭梢傳來的詭異真氣，將之消弭無形。

那女子每踏出一步，青石板便綻開蛛網似的裂紋。

轉過三條暗巷，女子突然將他推進一處枯井。井底竟別有洞天，青銅燈樹照亮滿地符篆，四周符箓亮起，便帶著李遲云的身形，消失不見。

四周仿佛僅剩一口枯井，看不出半點痕跡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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