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儺面燈劫

第五章 儺面燈劫

地宮殘垣?酉時三刻

地宮殘垣在酉時三刻的昏暗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而陰森的氣息。

沈青曇的銀血緩緩滲入龜甲裂縫，那古老的龜甲似乎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甲骨文 “萬影歸墟” 四字突然懸浮半空，閃爍著幽微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與此同時，儺面人提著的燈籠驟亮，燈罩上沈青曇的肖像竟如被賦予生命一般，開口吟唱起來：

“正月晦日送窮鬼，夜夜人皮照影歸 ——” 那聲音空靈而詭異，在這寂靜的地宮之中回蕩，讓人毛骨悚然。

“《荊楚歲時記》的送窮謠！” 江照夜心中一驚，立刻反應過來，他揮刀斬斷燈籠提線，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絲決絕。

“這是湘西儺堂戲的請神調，他要用你的影魄做燈芯！” 他的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憤怒，目光緊緊盯著儺面人，手中的刻刀閃爍著寒光，隨時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危險。

儺面人見狀，不慌不忙地踩著禹步罡斗退至斷柱。

他的青銅儺面十二兇獸紋泛起血光，血光在昏暗中顯得格外猙獰，仿佛那些兇獸即將掙脫面具，撲向眾人。

“生旦兩脈欠影墟界八百魂債，今日該清賬了?！?/p>

儺面人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地獄傳來。

他甩出三張人皮儺符，符紙在風中迅速迎風化作風、雨、雷三煞皮影。

三煞皮影裹挾著《山海經》里的兇獸咆哮撲來，兇獸的咆哮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地宮掀翻。

風煞皮影所到之處，狂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和碎石；雨煞皮影灑下的雨滴，如利刃般刺向地面；

雷煞皮影則伴隨著一道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地宮，每一道閃電都帶著毀滅的力量。

沈青曇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她的月牙胎記突然透出佛光。

佛光柔和而溫暖，與周圍的陰森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她以血為墨在玉棺殘片書寫《大悲咒》，每一筆都帶著堅定的信念和力量。

當 “唵” 字最后一筆完成，柏梁臺地磚縫隙里鉆出無數青銅根須。

青銅根須如蜿蜒的蛇一般，迅速纏住三煞皮影的傀線，讓那些皮影動彈不得。

傀線被纏住的瞬間，三煞皮影發出一陣劇烈的掙扎，兇獸的咆哮聲也愈發凄厲。

“未央宮下的五柞宮銅樹！” 江照夜趁機擲出刻刀，刻刀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空氣。

刀身北斗七星倒映出儺面人的真容 —— 那張青銅面具下的臉，竟與鐘樓幻象里的明代宦官別無二致。

這一發現讓江照夜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他不明白這其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儺面人見自己的面容被識破，突然扯斷腰間儺鈴。

儺鈴發出的鈴聲清脆而急促，化作《周禮》中的 “方相氏驅疫” 咒文。

咒文在空氣中回蕩，仿佛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地宮穹頂墜下十二具戴黃金四目面具的銅尸，銅尸高大而威嚴，踩著大儺舞的步伐結成困陣。

銅尸的每一步都沉重有力，地面被踏出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沈青曇嗅到銅尸身上的龍涎香，心中一驚，驚覺這是漢武帝陪葬的柏梁臺巫祝。

這些巫祝在歷史的長河中沉睡，如今卻被喚醒，參與到這場神秘的爭斗之中。

“《西京雜記》載武帝煉銅尸鎮魘，原來藏在...” 沈青曇的聲音被銅尸嘶吼吞沒。

銅尸的嘶吼聲如同一頭頭兇猛的野獸，讓人膽戰心驚。江照夜拽著她躍上銅馬車，車輪碾過透光鏡碎片時，映出個戴冪籬的女子正在鏡中操縱皮影。那女子的身影神秘而熟悉，仿佛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沈墨蟬！” 兩人異口同聲。

鏡中女子突然轉頭，冪籬下赫然是沈青曇的面容。這一景象讓他們更加困惑，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而這個謎團的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卻又難以捉摸。

鏡中幻境?戌時初

銅尸的利爪撕開車簾剎那，江照夜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便被拽入透光鏡的反面世界。

映入眼簾的是三十六面漢代銅鏡環繞成的迷陣，每面鏡中都上演著不同朝代的皮影慘劇，宛如一部部無聲卻又充滿血淚的歷史紀錄片。

唐僖宗火燒梨園戲班，熊熊大火吞噬了那些精美的皮影道具，演員們的慘叫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乾隆帝禁毀《千忠戮》影卷，一張張珍貴的影卷在烈火中化為灰燼，文化的傳承遭受重創；

那些凝聚著民間藝人心血的皮影在暴力下支離破碎，藝術的瑰寶就此蒙塵。

“這是萬影傀心的記憶回廊?！?/p>

沈青曇的聲音在這陰森的空間中響起，帶著一絲顫抖。

她的銀血在鏡面凝結成冰花，冰花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用生脈的刻骨留魂術！” 她看向江照夜，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與信任。

江照夜聞言，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鮮血染紅了刀鋒。

他手中的刻刀在鏡面劃出《甘石星經》星圖，動作熟練而堅定。

“天樞為政，地符為令！” 隨著他的呼喊，北斗九星的光斑穿透鏡陣，光斑所到之處，鏡中的景象似乎受到了某種強大力量的沖擊，開始扭曲變形。

最終，光斑照出儺面人背后的青銅儺祖像 —— 那神像手中的量人尺，分明是江家失傳的 “三更刻刀?天權”。

看到這把刻刀，江照夜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既有對家族傳承的感慨，又有對眼前謎團的困惑。

儺面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與江照夜七分相似的面容。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感，既有對江照夜的期待，又有對過去的追憶。

“我的好曾孫，江家祖訓‘刻刀不染同脈血’，你可記得？”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滄桑，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沉重的家族歷史。

沈青曇的考古刷掉落在地，她的眼中滿是震驚。

她終于看清儺面人脖頸的青色胎記 —— 那是生脈匠人獨有的 “刻魂印”。

這個發現讓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不明白這個與江照夜有著血緣關系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何會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

“爺爺？” 江照夜的刻刀劇烈顫抖，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您明明在 2008 年就...”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眼前的一切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年我在汶川地震廢墟找到萬影傀心的蜀漢殘片?！?/p>

儺面人撫摸著青銅儺祖像，眼神中充滿了感慨。

“生脈匠人守的不是非遺，是華夏的影魄長城！”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自豪，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偉大的使命。

他突然甩出量人尺，尺身二十八宿刻度化作飛刃，飛刃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向著江照夜和沈青曇襲來，速度極快，讓人來不及反應。

儺祖祭壇?戌時三刻

量人尺飛刃斬斷七面銅鏡時，江照夜看見鏡中閃過驚悚畫面：2008 年 5 月 11 日，江老爺子在都江堰二王廟地宮，正用刻刀將某具童尸的魂魄封入皮影。

那童尸手腕的銀鐲，刻著沈青曇的生辰八字。

看到這一幕，江照夜的心中涌起一股憤怒和震驚，他不明白爺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原來月影咒是你下的！” 沈青曇的銀發無風自動，她的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悲傷。

《曇花秘卷》從背包飛出自動翻頁，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隱藏的歷史。

“《考神篇》載：‘生剝童魂入影者，永墮無間’！”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對眼前的真相感到無比的痛心。

儺面人狂笑著跳起十二獸舞，每一步都充滿了力量，在地面烙下焦黑的儺符。

儺符散發著詭異的氣息，仿佛在召喚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萬歷三十八年，沈周為煉《西京異聞圖》殺我江氏三十八口！”

他撕開衣襟露出胸膛的《地獄變相圖》刺青，刺青上的圖案猙獰恐怖，仿佛在訴說著當年的悲慘遭遇。

“這月影咒，本就是你們沈家的原罪！”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怨恨，多年的仇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江照夜突然將刻刀刺入自己左眼，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決絕。

爆發的血光中浮現出真實記憶：五歲的他在祖宅密室，親眼看見爺爺將昏迷的沈青曇放入青銅儺面棺。

棺內刻滿《太上洞淵神咒經》，而沈青曇的心口插著半截月芒針。

看到這段記憶，江照夜的心中充滿了痛苦和自責，他對過去的事情有了新的認識。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 他蘸著眼血在虛空畫出紫薇垣星圖。

星圖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儺祖像手中的量人尺突然調轉方向，二十八宿飛刃盡數沒入儺面人體內。

儺面人發出一聲慘叫，身體搖晃了幾下，最終跪倒在地。

“不可能...” 儺面人跪倒在地，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量人尺只認江氏嫡血...”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不明白為何量人尺會背叛他。

沈青曇撿起沾血的《曇花秘卷》，封底浮現出沈周的手書：“崇禎十五年霜降，江氏三十八口自愿獻祭，封饕餮影魄于柏梁臺?！?/p>

她的銀淚滴在書頁上，顯出真正的族譜 —— 江沈兩家世代交替鎮壓影墟界，所謂血仇不過是饕影商會篡改的記憶。

看到這些，沈青曇的心中充滿了感慨，她對兩家的歷史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子夜鐘鳴?亥時

當最后一面銅鏡映出真相時，地宮突然響起景云鐘的轟鳴。

景云鐘的聲音雄渾而悠揚，仿佛在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儺面人的身體碎成三百六十塊青銅儺符，每塊符上都刻著 “丙申月丁亥日” 的讖語。

江照夜左眼的血窟窿里，旋轉著微型北斗星圖，星圖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他的命運。

“正月三十的送窮儀式...” 沈青曇望向地宮頂部的裂縫，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子時將至，萬影歸墟要開始了！”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緊張和期待，不知道即將到來的萬影歸墟會帶來怎樣的變化。

遠處傳來皮影戲班的鑼鼓點，鑼鼓聲在夜空中回蕩，帶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兩人順著聲源追至柏梁臺遺址地面。

月光下，三百六十名戴儺面的傀儡正圍著篝火演繹《黃帝戰蚩尤》皮影戲，而戲臺幕布竟是展開的《千里江山圖》。

那場面宏大而神秘，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個奇幻的世界。

江照夜的刻刀突然發出龍吟，龍吟聲震耳欲聾，仿佛在宣告著某種重要的事情。

他看見戲臺中央的蚩尤影偶 —— 那具五丈高的皮影，正以沈青曇的銀血為顏料，逐步染青《千里江山圖》的輪廓。

銀血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隨著蚩尤影偶的動作，《千里江山圖》的輪廓逐漸被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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