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

丹房內蒸騰著草藥的苦澀與甘甜，沈硯璃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銀線繡的云紋。

銅爐里赤陽真火明滅不定，將蕭凜緊鎖的眉頭染成赤金色。她看見他握著青玉杵的指節發白，那些被碾碎的火靈芝粉末正簌簌落進鎏金藥秤。

"青焰或許更合適。"

話出口時她自己都驚詫，之前他們的劍拔弩張的氛圍似乎還懸在房梁上未散。

蕭凜的背脊驟然繃直，丹爐里真火猛地竄高三寸，在青磚地面投下搖曳的鬼影。

薛婉兒從紫檀藥柜后探出頭，鴉青鬢邊沾著星點朱砂。

"硯璃是說青麟木淬出的冷火？"

她懷里的玉髓匣磕在柜角發出脆響，"可《丹元要術》里記載歸氣丹需純陽之氣......"

沈硯璃的指尖觸到袖中那卷泛黃的《離火變》，羊皮紙粗糙的紋理硌著掌心。

"青焰雖屬陰火，但勝在溫控精準。"

她向前半步，銅爐的熱浪卷起裙角銀線繡的流云，

"以冰晶玉髓為引，將火靈芝的藥性分三次淬煉——子時初刻用文火化開玉髓，丑時二刻轉武火融靈芝，寅時末以青麟木灰燼收丹。"

蕭凜猛地轉身，玄色衣袍帶起的氣流掀翻了案上那盞鶴嘴銅燈。燈火跌進他深褐色的瞳孔，像是墜入寒潭的流星。

"你以為我沒試過？"

他攥著藥秤的指節泛青，"我之前在蒼梧山，青焰失控燒穿了整座丹房......連婉兒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用青焰去代替"

"因為少了這個。"

沈硯璃從腰間錦囊取出一枚冰藍鱗片，寒氣在指尖凝成霜花。

那是她在之前秘境里偷襲她小宗門人身上的尋得的鮫人淚，此刻正映著窗外金桂的碎影流轉光華。

"置于丹爐坤位，可鎮青焰戾氣。"

空氣突然凝滯，唯有丹爐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薛婉兒抱著玉髓匣湊近，裙裾掃過地面時帶起一陣白檀香。

"蕭凜，試試又何妨？"

她將匣中冰晶玉髓倒在青玉盤里，那些剔透的晶石碰出風鈴般的清響，

"我之前聽硯璃說過五行相濟之法，我倒覺得可行。"

蕭凜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沈硯璃看見他后頸滲出的薄汗正順著脊椎滑進衣領，像條銀亮的小蛇。丹爐突然發出嗡鳴，赤陽真火驟然熄滅，青磚地面騰起嗆人的白煙。

"戌時三刻了。"

薛婉兒驚呼著指向窗外，暮色正沿著飛檐下的銅鈴攀爬。沈硯璃知道這是赤陽真火的致命缺陷——每逢日暮便會靈力紊亂。

蕭凜突然抓起鮫人淚，玄鐵戒指與冰晶相撞發出金玉之聲。

當他將鱗片按在丹爐坤位時，青焰自爐底轟然竄起，幽藍火舌舔舐著青銅獸首，將薛婉兒鬢角的朱砂映成紫紅色。

"子時方向。"

沈硯璃的聲音不自覺放輕，像是怕驚動爐中沉睡的靈火。蕭凜的側臉在青焰中明暗交替，她看見他鼻尖凝著細小的汗珠，隨掐訣的手勢墜落在青玉杵上。

冰晶玉髓在火焰中化作流動的星河，火靈芝的赤紅觸到青焰時竟褪成琥珀色。

薛婉兒突然抓住沈硯璃的手腕，"快看！"她指尖的溫度透過紗袖傳來，"藥性在分層！"

丹爐內，金紅藥液正與冰藍靈髓緩緩旋轉，如同陰陽雙魚追逐彼此。

蕭凜的呼吸陡然粗重，他變換指訣的速度快得幾乎出現殘影。當寅時的更漏聲穿透窗紙，青麟木灰如星塵灑落，爐中突然迸發出七彩虹光。

"成了！"

薛婉兒雀躍著轉圈，石榴紅的披帛掃翻了案上茶盞。她抓著沈硯璃的胳膊搖晃，

"硯璃你瞧，丹紋是螺旋狀的！《百草經》里說這可是上品歸氣丹才有的......"

蕭凜用銀匙舀起丹藥時，指尖竟在微微發抖。

沈硯璃聞到了熟悉的松墨香——那是他緊張時總會無意識摩挲腰間墨玉的習慣。丹丸表面的螺旋紋在暮色中流轉著金銀雙色，像極了她在古卷上見過的星軌圖。

"為什么？"

蕭凜突然開口，丹丸在他掌心投下細長的影子。

沈硯璃的指尖撫過袖中《離火變》的殘頁，那些被燒焦的邊角硌著指腹。

"我翻過藏經閣三層的《天工開物》，其中記載青麟木生于東海歸墟，其灰燼可調和陰陽。"

她故意略過在禁書區被陣法灼傷手腕的往事，"再者......"

晚風卷著丹砂樹的紅葉撲進丹房。沈硯璃抬手接住一片楓葉狀的丹砂，葉脈間流轉著淡金光芒。

"或許我們可以不用拘泥于靈根屬性。"

她將葉片按在案上，蘸著朱砂畫出天干地支的星圖，

"甲乙木對應寅卯，庚辛金對應申酉——若是將申位金靈與寅位木靈通過符咒相連......"

薛婉兒的銀簪突然發出清越顫音，案上的朱砂自行流動成繁復的陣圖。

蕭凜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沈硯璃指尖牽引的靈氣竟呈現青金雙色，在虛空中交織出六邊形符陣。

"就像這樣。"

沈硯璃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符陣中心時，整間丹房的燭火同時暴漲。血霧中浮現的卷軸緩緩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隨著洞府窗外星辰的位置變換光澤。

"以甲木為骨，庚金為脈，借地支申位的金靈力場......"

蕭凜突然伸手觸碰卷軸，玄鐵戒指與符文相觸時迸出火星。那些流動的篆文突然定格成北斗七星的形狀，丹房內的靈氣瘋狂涌向卷軸，在他指間形成小小的漩渦。

"不需要運轉金系心法也能施展金系的術法？"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這是直接通過符咒轉化天地靈氣？"

沈硯璃輕輕頷首，腕間的鮫綃紗突然無風自動。她看見蕭凜后頸的汗珠終于墜落在青磚上，洇開的水漬里倒映著滿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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