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局勢

李裴也不藏私，將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明心堂面上是城東陳記布莊的，但實際上是那個陳老鬼送給蘇泊綸的，說是給他治心悸的?！?/p>

“但你們也知道了，明心堂背地里在賣安魂香圈錢。明心堂一事，應當和換糧沒什么關系吧...”

“蘇泊綸此人，為人謹慎，為官你說他有什么大錯處，倒真也沒什么大錯處，貪點我們商賈的錢，這不是也正常，他不貪，倒讓人害怕了?！?/p>

沈昭寧有些泄氣，喪喪蔫蔫地“這樣說，他這個人沒什么錯處？”

“錯？哪有那么多對錯，只不過立場不同罷了。他干爹是司禮監首席掌印太監金水，是大皇子一派的人，鎮北軍，則是...”李裴頓了頓，瞧了一眼燕照野“二皇子那一掛的?！?/p>

“二位皇子之間的糾葛，無需我多言了吧?！崩钆崛齼删涮裘髁司謩?。

兩位皇子為了太子之位，斗了些許年頭了，眼下更是局勢混亂，朝中大臣也不知如何站隊，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攪渾這水，讓兩頭都落不著好。

燕照野垂眸，但仍心有不甘“那玄甲軍呢，換糧一事摻和了嗎？”

“不知，但玄甲軍主帥李燁半年前與大皇子關系密切?！?/p>

燕照野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玄甲軍是皇帝親衛，在這場糾葛中，應保持中立才是。

如果玄甲軍在這里摻了一腳，是不是天子屬意已然明朗。

可他還是不懂，北疆一戰為國為民，眼下絕不是內斗的時候，為何會這樣？！

燕照野擰著眉，真當得知真相的一瞬，思緒又胡亂成了一團，偏又是個倔強性子，對李裴的話起了質疑“李老板真當厲害，身在江南，朝堂秘辛卻知道的一清二楚?！?/p>

李裴只當聽不出他話語中的冷諷，毫不在意笑笑“少將軍夸贊，做些小生意，免不了耳聽八方的?！?/p>

“啪！”

沈昭寧聽得氣極，怒拍了一掌桌子，這一拍腦中一片清明，有些線索突然串聯了起來“換糧這事，還真是蘇泊綸這狗賊做的！竟欺負到我頭上來了?！?/p>

她又將懷中纏金絲的荷包丟到了桌面上“這里頭是曼陀羅粉加其他一些粉，我竟忘了曼陀羅能致幻，少量多次也能致人心悸啊?！?/p>

“阿牛，定是蘇狗害死的，定是知道了蘇狗的秘密?！鄙蛘褜幋丝毯尢K泊綸，恨得咬牙切齒。

“寧寧都知道了這里面是曼陀羅還讓我查？”李裴單手托著腮，長腿往繡凳上一翹，懶懶說道。

“我這不是想知道的更細一些嘛，但眼下不用了，這事九成九是蘇泊綸搞出來的，他有殺人動機，也有殺人兇器?！?/p>

“嗯，嗯，然后呢？”李裴裝模裝樣地點了點頭，似在認真聽著，實則把玩著手中的香串珠子，一臉漫不經心。

沈昭寧聽著他敷衍地聲音，氣惱地湊到他跟前“裴哥，這不替我報仇嗎！他害了我的人，還壞了我生意!”

“害人，你有實證嗎？沒有吧。至于生意，你虧了多少？我替他賠?！崩钆嵫燮ざ紱]掀起，這會有玩弄著自己的指甲蓋。

沈昭寧急得直跺腳“我要你賠什么！”

“那如何，你想如何？”李裴這才抬眸，那雙桃花眼凝著寒霜，緊盯著沈昭寧，生怕她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來。

沈昭寧難得看到桃花眼這番地凝重，話噎在了嘴邊，一口氣堵在了胸口。

李裴冷哼一聲“歇了這心思，真就到此為止了。莫不是你還想和那小子一起對抗大皇子？”

話畢，李裴忍不住冷冷地看了燕照野一眼，小兔崽子，把他寧寧都帶壞了。

燕照野握緊拳頭，緊緊抿著唇，眼前這人從未將他放在眼里，甚至有些厭惡他。

他無比認真地開口說道“我絕不會讓沈姑娘陷入危險的?！?/p>

“那行，慢走不送了?！崩钆嵋舱f得無比認真。

兩人之間雖不見硝煙，但火藥味實在是重，分明一個是她的朋友，另一個是有求于她的朋友，至于嗎。

沈昭寧嘆了口氣，看了一眼閉眼假寐的李裴，又看了一眼已經候在走廊那的燕照野，她邁不開步子啊。

“裴哥，一碼歸一碼算行嗎，蘇狗謀財害命這事我能找出證據來，到時候，你幫幫我，至于朝堂之事，我絕不摻和?！边@次沈昭寧說得認真極了，杏眸澄澈和盛了水一樣，蕩蕩悠悠地盯著李裴。

李裴覺得自己個的心都化了，那可是他護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如今這般開口求他，還有什么不答應的。

他清了清嗓子，極力地裝作淡然地模樣“我應你了，那你記得平日里多來看看我?！?/p>

他這便便扭扭地模樣，在沈昭寧看來就像是爹媽盼兒歸的模樣，一陣愧疚涌上心頭，怎地有種虐待了孤寡老人的感覺。

沈昭寧也不多話，也不知從哪個角落扯了塊小毯子出來，輕輕柔柔地蓋到了李裴身上，隨后半蹲在李裴身邊，敬愛地看著他“裴哥，照顧好自己?！?/p>

這語氣，這動作，何意？

他像她的老父親？

他渾身一顫，從太師椅上端坐起來，毯子滑落在地。

他薄唇輕抿，眼神堅定，控訴道“寧寧！別用這個眼神看我，我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正當是做你夫君的好年紀！”

沈昭寧眼一瞇，從地上撿起毯子抖都沒抖，一把糊住了李裴的腦袋，又狠狠地將毛毯裹住他的腦袋揉搓了一番，成天勁勁地。

少挨一頓揍都不行。

李裴捂著嘴一頓猛咳，這毯子沾了灰，嗆地他喉嚨發癢。

等他將毯子拿下時，廳里哪里還見那個罪魁禍首，他再仔細一看，他心尖的姑娘一蹦一跳地跟著別的男子消失在廊下。

這就算了，關鍵還傳來特別嬌俏地聲音。

“阿野，你別太生氣?！?/p>

“裴哥，那人，就那樣，嘴硬心軟...”

阿野，燕昭野，這般親昵地叫法，可從未叫過他呢。

李裴的眸光黯淡了些，偌大廳里剩他一人，半響，他冷哼了一聲。

聲音還有了回響，更氣得他兩眼一閉縮進太師椅里，合著，折騰半天，他都是孤家寡人唄。

說不寂寞是假的，在遇見沈昭寧之前，他已經在這孤獨地過了十年了，久到都快要忘記前程往事了。

他孤獨，沒有人可以說話。

雖頂著江南第一布莊少莊主的名號，但又沒有人真正愛他疼他尊敬他，他所謂的父親若不是看著他還有些用，早就將他丟棄扶持他那庶弟上來了。

直到遇見了沈昭寧，他才好一些，像是生命中出現了一束光，像是他的心堤有了決堤口，他可以將一腔的憤懣，一路不易都與她訴說。

他還可以和她聊些31世紀的事，滔滔不絕，不知疲倦。

李裴雙眼緊閉，眼尾悄然滑落了一顆晶瑩的淚珠。

此刻他的心緊緊地被擒住，他的小姑娘，可不能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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