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眠后退一步,雙腿忍不住顫抖,寒池四周梅樹瞬間從根部結起冰霜,周遭溫度驟降。
“嘭——”的一聲,佞妖敲碎了冰層,從寒池中一躍而起。
那團黑霧緩緩轉過身來,發出一聲尖嘯,頓時,整個寒池的冰面開始顫抖,冰層紛紛碎裂,碎冰逐漸化作點點熒光,被佞妖吸入體內。
它的身體愈發凝實,頭部痛苦的面具扭曲變形,最終融合成了一張巨大的、布滿尖牙的深淵巨口。
謝鳶握緊碧血劍,就在這時,佞妖的身體卻忽然炸開。
那黑霧凝視的身體頓時散作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向三人席卷而來。
謝鳶揮劍斬去數條,旋即又有望不見盡頭的黑影向他們撲來。
“小心,這每根絲線都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敝x鳶眉頭深深皺起,這是妖物被煉化時所凝成的絕望與怨恨。
宋鶴眠懷中握有他父親贈他的寶器,尚能自保,謝鳶只需分神保護芽玉便可,只是她側過頭時,卻看見那狐族少女正盯著一處發呆。
她面前有一條黑灰色絲線浮在半空,與其他黑線不同,這根黑灰色絲線在即將觸及到芽玉的瞬間拐了彎,只繞著芽玉盤旋,隱隱約約,竟形成了一道獨特的屏障,將其護在其中。
只是這道屏障也不過堅持了幾秒,就被鋪天蓋地襲來的黑線迅速淹沒。
眼看著佞妖化作的黑色絲線如潮水般涌來,謝鳶一把將身后二人推開,碧血劍在身前劃出一道赤色光幕,絲線撞擊在光幕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
“退后?!敝x鳶冷聲道,她聚神對抗著光幕上傳來的巨大壓力,這些絲線并非實體,卻每根都帶著令人窒息的怨氣,仿佛有無數只手在同時撕扯著謝鳶的神魂。
忽然,一根絲線刺穿了光幕,徑直打入謝鳶的右臂。
隨著劇痛傳來的瞬間,謝鳶的意識被拉入一個陌生的場景。
天衍雪池內,一只銀灰狼妖被鐵鏈束縛在石臺之上,它的皮毛被活生生剝下,鮮血染紅了整張臺案,四周的白衣弟子列陣而立,面容冷酷。
天衍宗弟子正在用它的哀嚎聲修煉劍意。
謝鳶忍不住痛呼出聲,碧血劍引起的光幕一陣晃動,更多的絲線突破了防御刺入謝鳶身體,每一根絲線都帶來一段痛苦的記憶。
蛇妖被抽筋剝皮,虎妖被挖去內丹,鷹妖被折斷雙翼……謝鳶跪倒在地,冷汗將她衣衫浸濕,這些痛苦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她的靈臺。
“師傅!”
“謝姑娘!”
耳邊傳來宋鶴眠與芽玉的尖聲呼喊,但此時謝鳶已經無暇顧及,痛苦如附骨之疽,啃食著她的每一寸血肉。
一時間,謝鳶甚至無法分清哪些是佞妖的記憶,哪些是自己的。
被剝皮的到底是那只銀灰狼妖?還是她謝鳶?
掙扎間,謝鳶甚至感覺上空中出現了紫色雷光,正在云層中不斷閃爍。
“——謝鳶!”
一個聲音穿透靈臺,芽玉的尖聲呼喊瞬間與記憶中那道烈焰中的絕望女聲重疊,謝鳶勉強抬頭,看到那佞妖已經凝聚成型,正張著血盆大口向芽玉和宋鶴眠二人撲去。
不,不能讓它得逞!
謝鳶咬破舌尖,猛然傳來的痛意讓她恢復了片刻清醒,碧血劍發出劍鳴,謝鳶強撐著站起身,碧血劍尖指向佞妖:
“你的痛苦我感受到了,但這不是你吞噬無辜之人的理由?!?/p>
佞妖的動作一頓,它緩緩轉過身來,那張由無數面孔組成的臉上此時泛出譏諷的笑意。
“感受到了……?”
它桀桀笑起,笑聲恐怖滲人:“那你可知道,這活生生被煉化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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