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海嬰啼

殘月西沉時，包拯的官轎停在河堤邊，洶涌翻騰的黃河河水已恢復平靜，包大人等人正與冥河姥姥密談。那老嫗化作紅衣老婦模樣，枯枝般的手指在河灘畫出奇特的馬車轍?。?quot;老身見那狗官月前用十輛罩著青篷的馬車運過鐵箱，車輪刻著雙蟒紋，該是親王規制的車駕。"他話音未落，張龍疾奔而來：“大人，已打聽到失蹤男嬰的下落?！?/p>

三更梆子響過第五聲，眾人圍住知府府邸。包拯抬腳欲邁過門檻時，東廂房的窗紙突然泛起詭異的橙光。展昭一腳踹開朱漆大門，正看見三十盞長明燈沿著青石地磚擺成北斗狀，燈油里摻著西域火磷，遇風即燃。

"退后！"展昭反手將包拯推出門廊，話音未落，地磚下埋著的火藥筒接連炸響。氣浪掀飛琉璃瓦，火星濺在梁柱間浸過桐油的紗幔上，火舌轉瞬吞沒三進院落。濃煙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嬰啼，聲浪竟與火勢漲落暗合——分明是有人用銅管將哭聲導向特定方位。

王朝馬漢潑水開道，張龍趙虎劈開燃燒的門板。展昭撕下袍角浸入荷花缸，蒙面沖入火場時，頭頂橫梁已燒成赤紅色。他循著哭聲摸到西暖閣，三十個男嬰被鐵鏈鎖在精鋼籠中，籠底鋪滿硝石硫磺，火苗正順著鐵鏈爬向襁褓。

"水！"展昭揮劍斬斷銅鎖，王朝遞來的水桶卻在中途炸裂——竟是摻了火油的偽水。馬漢急中生智扯下廊下冰窖的厚棉簾，展昭抄起簾子裹住鋼籠，火星在棉絮間嘶嘶作響。

突然頭頂傳來斷裂聲，丈余長的主梁裹著烈焰當頭砸下。展昭旋身踏著立柱騰空，左手托住千斤巨木的瞬間，麒麟袍袖被火舌舔成飛灰。他暴喝一聲，臂上青筋如蛟龍盤繞，竟掄著燃燒的橫梁在空中劃出火圈，熱浪翻騰逼得四大護衛連連后退?；鹦侨缬陦嬄鋾r，他腰身猛轉，將梁木擲向院中枯井，井底頓時炸起三丈高的火龍。

"接著！"展昭踹開燒變形的鐵籠，將襁褓拋給張龍。最后一個嬰孩剛離手，房梁轟然坍塌。他滾出火場時，后襟沾著的火星引燃了腰間革帶——那革帶暗層里藏著的南洋香料遇火即爆，卻被他反手扯下擲向半空，在夜空炸成一朵詭異的紫花。

東風卷著火龍掠過屋脊，燒斷的檐角裹著火星砸向鄰街酒肆的茅草頂棚。展昭剛立定轉身就見三丈外的民宅窗紙已泛起紅光。

"接??！"他將湛盧劍擲向馬漢，劍柄纏著的浸水汗巾在風中獵獵作響。馬漢會意，與王朝各執一端，扯著汗巾橫攔在火道前?？刹疾D眼焦黑脆裂，火星如流螢般竄向更遠處的油坊。

千鈞一發之際，地面忽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街口青石板突然炸開，渾濁的水柱沖天而起。冥河姥姥拄著龍骨杖從水霧中走出，枯指掐著子午訣："老身借了城南廢棄的引水渠！"她杖頭重重頓地，埋在地下的前朝排水陶管應聲崩裂，暗黃色的河水順著溝壑奔涌而來。

火舌遇水發出厲鬼般的嘶吼，蒸騰的白霧中，冥河姥姥杖尖挑起個水球砸向油坊方向，精準澆滅即將燃爆的桐油桶。

水退時分，包拯撥開焦黑的瓦礫，從井沿拾起半片未燃盡的密信?；鹌嵊≌码m毀，殘頁上卻留著"青崖別苑"四個朱砂小字，筆跡與禮部侍郎賀壽的禮單如出一轍。

火場余燼中，誰也沒注意墻角跪著的石貔貅被燒裂了右眼，眼窩里嵌著的翡翠珠子正映出對街閣樓的人影——那人頭戴斗笠，腰間別一玄鐵腰牌，牌面陰刻四爪蛟龍盤繞松柏，牌身背面用微雕技法刻著“丙申七十三”的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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