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在哪里

宋鎮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第10天的白天，他確認兒子徹底熟睡，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妻子。

目的非常簡單，就是把兒子的癔癥，徹底治愈。

“那不是我們兒子?！崩畲悍嫉穆暰€如繃緊的琴弦突然斷裂。

她機械地轉動脖頸，月光般蒼白的臉龐轉向丈夫：“有天深夜，他的瞳孔泛著藍光……”

她指甲深深嵌入小臂，血珠滲出棉質衣袖卻渾然不覺：“而且他的背上，有兩條藍黑色的杠杠，不知是紋身還是什么……我換了個角度，發現那個杠杠里，還有別的花紋，好像還會冒出黑色的火！”

她的語氣一下歇斯底里起來：“老宋！他真的是怪物！不是我們兒子！”

宋鎮喉結滾動著咽下恐懼，攥住妻子自殘的雙手：“那怎么不是！你看他吃飯時候那猴急樣，你看他割下來的麥子都會放得整整齊齊，你清醒點??！他變成什么樣，都是我們的兒子！他現在只是……”

宋鎮的聲音低沉下去：“只是腦子有一點問題。你看到的都是他腦子有問題引起的！只要送進醫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宋鎮不想思考太多了，李春芳也是。他們只是渴望回到平凡生活。就這樣，李春芳被宋鎮說服了。

宋岳回家第12天的傍晚，這天是宋鎮的農歷生日。李春芳做了一桌子好菜。

宋岳笑：“這是爸的生日，怎么做的都是我愛吃的？”

李春芳臉色白了一下，宋鎮很快接道：“你爸老了，腸胃不行了，但你媽又想做大餐，能怎么辦？”

看到爸爸夾了第一筷子，宋岳迫不及待地跟上，炸茄盒、烤雞翅、貢丸湯，手上的筷子像在跳踢踏舞一樣，不停地夾，有節奏地夾。

吃得李春芳臉色越來越白，吃得宋鎮的表情越來越驚恐。但宋岳全心全意撲在食物上，壓根就沒有看父母臉色的余裕。

吃著吃著，他感覺很困。

奇怪，為什么？明明我才睡醒沒多久啊……

爸爸媽媽，別擔心，別著急，別露出那種表情，你們兒子身體很強壯，很快就能醒來繼續吃的……

宋岳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宋鎮松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兒子抗藥性這么高，那貢丸湯里可是放了三顆安眠藥??！

他立馬開門把一身白大褂的中年男性請進家里：“您好，劉醫生，我們已經控制住孩子了，接下來麻煩您了?！?/p>

跟著劉醫生來的，是幾位身強體壯的男護士，他們對于這種場景見怪不怪，麻利地把宋岳以束縛帶綁好，搬到擔架上。

李春芳露出不忍的神色，宋鎮安慰她：“是病就得治?！?/p>

生生蝶接管了身體的主權，但沒有行動，她不能就這么貿然暴露在人類面前，只能不斷地在腦海里喊宋岳的名字。一直到他們把宋岳安排在一個病房里，等到男護工睡著之后，生生蝶才終于等到了行動機會。

本應熟睡的軀體，猛然整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分明是宋岳眼睛的輪廓，卻讓熟識者驚覺陌生。冷靜到漠視一切，寬容到包裹一切。

——生生蝶全權接過了宋岳身體的控制權，毫不客氣地使用身體強化。

10秒，僅僅10秒過去，宋岳體內的藥性就被清理干凈。她又嘗試著掙脫束縛帶，但發現想要在不吵醒護工的情況下解開束縛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只能靜靜地等著宋岳醒來。

凌晨4點，宋岳醒了。他問：“我在哪里？”

生生蝶：“你被你父母下安眠藥，然后他們趁你睡著，叫來了醫生，現在你被帶到了精神病院，離你家不遠，10分鐘車程。好了，你的身體還是你來控制，我用不慣人類的身體?！?/p>

宋岳的意識來到前臺，聽完只感覺信息量頗大，想揉揉發沉的腦袋，卻發現自己被固定得死死的，他問：“接下來怎么辦？”

生生蝶用期待已久的語氣說：“等什么，用迷智術??！”

宋岳嘆了一口氣，當初生生蝶教他這個魔法的時候，他內心是拒絕的。因為這個魔法的效果是，一定程度上篡改他人的記憶和認知。

受到各路魔幻小說的影響，宋岳認為只有那種特別邪惡的生物，才會使用這種魔法。不過要是他使用身體強化的話，首先掙脫束縛帶就會被護工發現，然后爸媽、醫生那里都不好交代，總之就是太顯眼了。

因此，宋岳不得不承認，使用迷智術，是逃脫這里最有效率的方法。

他左右扭動，弄出一點聲響，果然很快就把護工吵醒了。

敬業的護工跑過來問他需要什么。

宋岳說想喝水。

敬業的護工非常敬業地檢查了一下束縛帶有沒有綁好，然后就拿著杯子去接水了。

護工回來了，宋岳病床的上半部分被調高，護工拿著吸管湊近他的嘴唇。

太敬業了，太周到了，宋岳心里這么感嘆，然后對他使用了迷智術，讓護工以為自己是個病情穩定的病人。

這位敬業護工很快就心甘情愿地幫宋岳解開了束縛帶。

宋岳沒有立馬逃離醫院，而是繼續在床上裝睡，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

劉醫生果然來查房了。

他看到宋岳沒有綁束縛帶的樣子，大驚大怒：“他怎么沒綁束縛帶！小王你在干什么??！”

敬業的王姓護工無辜：“不是您之前說的，這個病人病情穩定的嗎？”

劉醫生氣呼呼地走到宋岳床尾，指著上面的信息牌，還想說明情況，宋岳已經送了他一發迷智術。

劉醫生好像是真的確認過信息牌了一樣，一拍腦袋：“噢對，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小王你別介啊?！?/p>

這就是迷智術的效果，這魔法非常好用，但有三個致命缺點。

第一，魔法效力約莫維持半月便會衰退，以后如果恰好經人提醒，就會想起真相，當然，如果沒有精準的提醒，忘記一輩子都很正常。

第二是射程很短，只有2米，剛剛這種情況，如果劉醫生不走到床前，可憐的敬業護工還得挨一會兒罵。

第三，其他蝶腦人對此有抗性，甚至能在發射前提前預警。

宋岳對這個魔法的心得尚淺，所以缺陷才會這么明顯，至于日后能不能有改進，還得看練習進展。

有了迷智術，宋岳在精神病院像是拿了萬能通行證一樣，他住了一晚上就被放出來了。宋鎮夫婦到醫院去接兒子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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