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樓驅鬼致富指南

陳玄青蹲在醉仙樓后巷的泔水桶旁干嘔，方才被凌醒灌下的"忘憂露"在胃里翻江倒海，混著尸臭味直沖腦門。

"再吐就把你塞進桶里。"凌醒提著藥箱從墻頭躍下，繡鞋踩住他道袍后擺，"醉仙樓的老鴇說，每逢三更便有書生在房梁題淫詩。"

陳玄青抹了把嘴角直起身，瞥見少女發間木簪泛著青芒。昨夜那聲"尸仙"在耳畔回響，他故作鎮定地整了整衣冠："這等小事何須仙子出手，待小道..."

話未說完，三樓的雕花窗突然滲出暗紅血水。凌醒拎著他后領騰空而起，足尖點在飛檐斗拱間如履平地。陳玄青盯著腳下逐漸遠去的燈籠，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學御風咒。

醉仙樓天字號房內燭火通明，老鴇攥著凌醒開的安神方子縮在角落。陳玄青剛摸到雕花拔步床邊，就聽頭頂傳來窸窣聲。抬頭望去，房梁上竟滲出墨汁，漸漸凝成"紅綃帳暖玉臀涼"七個血字。

"兄臺好文采！"陳玄青擊掌贊嘆，"不過這'玉臀'二字略顯直白，不若改成'香雪凝脂浸海棠'？"

墨汁驟然凝固，青衫書生倒懸著現出身形。他脖頸纏著麻繩，舌頭垂至腰間，手中禿筆滴落猩紅："爾等...也配評點...我的詩..."

凌醒掀開妝奩暗格，掏出把混著黑狗血的糯米："吊死鬼執念在詩文，激他重寫即可破煞。"

陳玄青會意，從袖中摸出本春宮圖冊："我這有西域傳來的《秘戲圖》如何？"

鬼書生渾身陰氣暴漲，房梁上的血字突然扭曲成"嗚呼哀哉世風日下"。凌醒趁機將糯米撒向空中，指尖金針帶著符紙釘入書生眉心。那鬼物發出瓦釜雷鳴般的嘶吼，周身燃起幽藍鬼火。

"承惠二十兩。"凌醒接過老鴇遞來的銀票，"外加三壇竹葉青。"

陳玄青正欲表功，忽見燒焦的房梁上浮現金色咒文——竟是茅山派的鎮魂符！

回程的驢車吱呀作響，陳玄青盯著凌醒皓腕上的鎖魂扣。那聲"尸仙"如鯁在喉，他故意將羅盤掉在少女腳邊。

"姑娘的鐲子好生別致。"他彎腰時迅速掐訣，"可是苗疆..."

話音戛然而止。羅盤磁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凌醒心口。陳玄青后背瞬間沁出冷汗，《玄怪錄》有載：唯尸仙者，心血為引，可破萬煞。

凌醒忽然掀開車簾，月光照亮她頸側若隱若現的青鱗："陳道長對女子飾物這般上心，莫不是想改行當貨郎？"

"豈敢豈敢。"陳玄青訕笑著摸向懷中，指尖觸到個冰涼物什——昨夜撿到的瓷瓶竟在微微顫動！

驢車猛地顛簸，瓷瓶脫手滾落。凌醒俯身去接，發間木簪擦過陳玄青手背。一滴血珠落在她袖口，黃符紙突然無風自燃，化作灰燼拼出個"鎮"字。

"借點血。"陳玄青突然握住她手腕，"我發現你的血能..."

寒光閃過，三枚金針抵住他咽喉。凌醒眼中金芒流轉："上一個碰我手的登徒子，墳頭草已三尺高。"

陳玄青："……"

——

五更天的義莊陰風陣陣，陳玄青蹲在棺材蓋上研究血符。凌醒的血混著朱砂在黃紙上蜿蜒，竟自行演化成失傳的"五雷斬鬼符"。

"果然如此！"他激動地扯開衣襟，"《茅山秘典》記載，尸仙血可代..."

院中古槐突然簌簌作響，七十二具棺材同時震顫。陳玄青抄起桃木劍躍下，見凌醒正在院中布陣。月光下，她裙裾染著熒綠血跡，所過之處野草盡枯。

"你受傷了？"陳玄青瞥見她袖口裂痕。

"是它們受傷了。"凌醒抬腳碾碎爬來的尸蟞，"你的血招來了大家伙。"

地面轟然塌陷，腐朽的棺木中伸出青黑利爪。陳玄青甩出的鎮尸符剛貼上僵尸額頭便自燃，凌醒的金針倒是釘入尸身要穴，卻發出金石相擊之音。

"銅甲尸！"陳玄青頭皮發麻，"這玩意該在皇陵里躺著！"

凌醒旋身避開尸爪，藥箱中飛出個瓷瓶："接??！"

陳玄青本能地張嘴，腥苦液體直灌喉頭。渾身血液突然沸騰，桃木劍竟泛起血光。他福至心靈般咬破舌尖，混著藥液噴出咒訣："五星鎮彩，光照玄冥——"

血霧化作五道雷霆，將銅甲尸劈得焦黑。陳玄青癱坐在地，看著掌心浮現的赤色咒文："你給我喝了什么？"

"醒尸散。"凌醒扒開銅甲尸嘴，"混著你的心頭血。"

陳玄青這才發現，自己衣襟上沾滿熒綠血漬——分明是凌醒受傷時濺落的！

義莊已成廢墟，凌醒將銅甲尸的獠牙磨成粉，忽然抬眸看向陳玄青："你師父是不是叫玄塵子？"

陳玄青手中羅盤墜地。二十年前師父臨終時，確曾提過俗家名諱。

凌醒拋來半塊玉佩，與他頸間掛著的殘玉嚴絲合縫。玉佩背面浮現血色咒文，正是茅山派嫡傳的合巹咒！

"這是你我婚書的另一半。"凌醒拔下發間木簪，尖端赫然是枚縮小的鎮魂釘，"玄塵子當年親手釘進我棺槨的。"

陳玄青踉蹌后退，昨夜羅盤的異狀終于有了解釋。玉佩突然發燙，記憶如潮水涌來：二十年前的雨夜，少年道士抱著女嬰跪在鎖龍井邊，師父將朱砂刺入他丹田...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凌醒的瞳孔徹底化作金色，"幫我解開龍脈封印，或者..."她指尖撫過陳玄青心口，"當一輩子藥人。"

義莊外忽然傳來馬蹄聲，凌醒甩袖卷起藥箱："欽天監的走狗比想象中來得快。"

陳玄青望著她躍上墻頭的背影，突然扯開衣襟。丹田處那點守宮砂灼如炭火，漸漸顯化出龍紋——正是《玄怪錄》記載的鎖龍??！

他望見凌醒腕間紅繩浮現咒文。二十年前鎖魂扣，原是月老親手系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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