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蜃樓詭鏡

星晷投射的光幕突然扭曲。凝雪眼睜睜看著三百年前的自己化作星沙，那些光粒穿過時空貼附在她眼睫上。紫云猛地咳出冰碴，結晶已蔓延到右頸——強行催動星宮大陣加速了噬魂蠱的侵蝕。

"去歸墟..."他抓住凝雪手腕，氣若游絲地說出莫名地名。腰間玉佩突然發出蜂鳴，凝雪抬頭看見北斗第七星破軍的位置，竟浮現出青鸞山的虛影。這是《河圖洛書》記載的"星移斗轉"之術！

兩人被星光包裹的瞬間，星宮地面裂開深淵。黑袍人殘留的斷臂突然爆炸，毒血凝成饕餮虛影撲來。凝雪本能地轉身遮擋紫云，卻見毒霧在觸及她眉心朱砂時驟然消散。

再睜眼已置身云海。無數齒輪懸浮在空中，大的堪比山岳，小的細若塵埃，彼此咬合運轉發出天道綸音。凝雪認出這是《天工開物》失傳篇記載的"千機境"，傳說乃初代仙尊鍛造神器之所。

紫云腕間突然浮現金色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后，指向云霧深處若隱若現的青銅巨門。門上浮雕著人面魚身的怪物，每片鱗甲都是面銅鏡，映出兩人不同年齡段的影像。

"小心！"凝雪拉住正要觸碰門環的紫云。她發現那些鏡中影像的動作比現實慢半拍，最詭異的是某個鏡中的自己，正用口型重復說著"別信他"。

門內傳來鐵鏈拖曳聲。紫云突然眼神空洞地走向銅鏡，結晶化的右手徑直插入鏡面。凝雪想阻止卻被無形屏障彈開，眼睜睜看著他半個身子沒入鏡中。

"這是蜃龍血鏡！"她終于想起某本殘卷記載，"照見三世輪回，吞魂蝕骨..."話音未落，整面銅鏡突然液化，將紫云徹底吞沒。凝雪咬牙撞向鏡面，卻跌入沸騰的血池。

數百個記憶片段同時涌入腦海。她看到紫云在星宮練劍，劍氣劈開自己前世化作的星沙；看到黑袍人跪在紫微垣帝君面前接過追魂刺；最駭人的是某個鏡中世界，長大后的自己正將雷殛劍刺入紫云心臟......

"找到真實的齒輪。"沙啞的聲音在血池底部響起。凝雪發覺腕間契紋正在消融，而血水里漂浮著無數青銅齒輪，每個都刻著不同卦象。她突然明白，千機境實為操控命運的神器核心。

紫云此刻正在經歷更殘酷的試煉。他站在星艦殘骸上，看著三百年前的自己將雷殛劍刺入心口。當他想觸碰那個幻影時，腳下星圖突然翻轉——這次墜落的竟是凝雪！

"破！"紫云徒手撕開幻境，卻落入齒輪迷宮。每個轉動的齒牙上都刻著星紋，而他體內的噬魂蠱正在亢奮地震顫。前方傳來熟悉的劍鳴，雷殛劍竟插在巨型齒輪中心，劍身纏滿青色鎖鏈。

當紫云握住劍柄的剎那，整座千機境靜止。所有齒輪的咬合處滲出金血，在空中匯聚成模糊人形："逆命者，交出你的時之砂。"

凝雪在血池底部找到了刻著"同人"卦的齒輪。嵌入凹槽的瞬間，她看到紫云正在拔劍的身影倒映在所有銅鏡中。那些鏡中人突然齊齊轉頭微笑，數百道聲音重疊："你終于來了，璇璣玉魄。"

青銅巨門轟然開啟。紫云握著雷殛劍跌落出來，劍身附著層青色流火。凝雪剛要上前，卻見劍靈化形而出——竟是半身機械的少女，左眼鑲嵌著星晷碎片！

"妾身天工，等候主人千年。"機械少女向紫云行禮，卻對著凝雪喊出"玉魄大人"。無數記憶齒輪開始重組，凝雪頭痛欲裂間看到可怕真相：自己竟是璇璣玉魄轉世，而紫云前世為取出她體內的星核，親手啟動了誅仙陣。

紫云突然揮劍斬向機械少女。劍刃穿透虛影，在凝雪腳邊劃出焦痕："幻象休想亂我心智！"雷殛劍發出悲鳴，機械少女化作青煙鉆入劍身，劍柄浮現出"天工"二字。

整座千機境開始崩塌。凝雪拽著紫云跳進最近的光門，落地時發現身處醫仙谷藥廬。更驚悚的是，他們看到"另一個凝雪"正在煎藥，而床上躺著渾身結晶化的紫云！

"這是...三天后的未來？"凝雪聲音發顫。藥廬中的自己忽然轉頭，瞳孔變成星砂漩渦："快毀掉現在的雷殛劍！"話音未落，紫云手中的劍突然暴起，直刺他咽喉。

紫云旋身避開發狂的雷殛劍，劍氣擦過藥柜，上百個瓷瓶同時炸裂。凝雪看著三日后的自己化作光塵消散，而現實中的藥廬開始扭曲——千機境的時空回響正在消退。

"小心劍柄！"凝雪拋出金絲纏住紫云手腕。雷殛劍柄鑲嵌的破軍星石滲出黑血，竟爬出只六翼蜈蚣。紫云并指斬斷蟲身，腥臭膿液濺到地面燒出焦坑："西荒蠱雕的共生體？"

整座醫仙谷突然劇烈震動。紫云沖出藥廬時瞳孔驟縮——天空裂開猩紅縫隙，墨綠色火雨傾瀉而下。那些火焰遇物即凝成晶簇，被擊中的藥童瞬間化作尖叫的翡翠雕像。

"不是仙界法術..."凝雪捏碎冰魄符，寒氣卻在觸及綠火時反被吞噬。谷主閉關的洞府方向升起七重結界，卻在三息內被某種力量腐蝕穿透。紫云突然拽著她撲倒在地，一道纏繞紫電的骨矛釘入身后石壁，矛頭雕刻的獨眼邪神像正滲出黑霧。

濃霧中傳來鐵靴踏地的聲響。十二名重甲騎士走出虛空，鎧甲縫隙涌動著瀝青狀物質。為首者摘下頭盔，露出布滿魔紋的光頭，右眼窩里跳動著幽綠火種："交出時之砂，賜汝等全尸。"

紫云冷笑揮劍，雷殛劍卻突然滯空。騎士首領舉起鑲滿骷髏的法杖，地面浮現出逆五芒星陣。凝雪腰間的玉佩突然發燙，她看到對方鎧甲內襯繡著倒懸的塔形徽記——這是《異邦志》記載的深淵圣殿標志！

騎士們同時舉起鏈錘。錘頭睜開的血色瞳孔射出光束，在空中交織成荊棘牢籠。紫云掐訣召來北斗星光，卻發現星辰之力被某種屏障扭曲。凝雪甩出七十二枚封脈針，金針卻在觸及黑甲時熔成鐵水。

"讓開！"紫云咬破舌尖噴在雷殛劍上。沾染精血的劍靈發出龍吟，終于掙脫束縛劈向法陣中樞。騎士首領不避不閃，法杖頂端睜開第三只眼——竟將劍氣盡數吸入異空間！

凝雪突然捏碎傳訊玉簡。谷中沉寂百年的護山大陣突然啟動，三百六十尊藥王傀儡破土而出。然而當傀儡們結出降魔印時，騎士們的鎧甲表面浮現出吞噬符文的蝌蚪文，道門陣法轉眼崩解。

"該我了。"首領法杖頓地。地面隆起數十個肉瘤，爆開后跳出獨眼魔嬰。這些怪物尖笑著撲向紫云，被斬斷的肢體落地即化作新魔物。凝雪突然發現魔血滲入處的地脈靈氣正在腐化。

紫云額間星印突然大亮。他強行沖破塵封枷鎖第二重，雷殛劍引動九天神雷劈落。騎士們終于后退半步，首領卻狂笑著撕開胸前鎧甲——心臟位置鑲嵌的紫色晶石，竟與紫云體內的星核同源！

"很驚訝？"魔人舔舐法杖上的雷光，"三百年前星隕之戰，你們仙界的叛徒可是送了不少好東西..."他突然揮杖指向凝雪，她腳下浮現出旋轉的六翼陣圖："特別是這位璇璣玉魄轉世。"

凝雪感覺魂魄正在被抽離。危急時刻，懷中滾出從千機境帶出的"同人"卦齒輪，嵌入地面的瞬間引發時空畸變。所有魔嬰突然調頭撲向騎士，啃噬起昔日主人的血肉。

"瀆神者！"首領暴怒地念誦咒文，天空裂痕中伸出覆蓋鱗片的巨爪。紫云趁機將雷殛劍插入星核共鳴點，仙界雷火與異界魔焰對撞產生的沖擊波掀翻整座藥田。

凝雪在颶風中抓住紫云的后襟。兩人被氣浪拋向谷底寒潭，卻見水面倒映著雙重星空——潭底不知何時出現了逆位星圖。紫云突然抱住她翻身墊在下方，用后背承受了追來的魔焰轟擊。

鮮血滴入潭水的剎那，沉睡的龍魂蘇醒。青色巨龍虛影卷起二人沉入潭底，魔人首領的咆哮漸漸模糊。凝雪在失去意識前看到潭底矗立的青銅巨門，門縫溢出的星光中混著縷縷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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