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非攻遺孤

第二章：非攻遺孤

舊貨市場的銅臭味里混著股鐵銹味，張天樞知道這是戰爭遺物特有的氣息。他蹲坐在"九章雜貨"的金字招牌下，用磁鐵鑒別剛收來的二戰收音機。黃銅外殼上的彈孔里滲出暗紅銹跡，像永遠流不干的舊血。

"38年西門子軍用款，真空管居然沒..."少年話音戛然而止。

當他觸碰調頻旋鈕時，指腹處傳來詭異的搏動感，仿佛在撫摸某種生物臟器。鍍鉻面板突然浮現細密水珠，卻不是水珠——那些銀灰色液滴正在逆著重力向上蠕動。

輪椅碾過青磚的聲響刺破午后昏沉。

"別碰！"蘇硯心的千機匣彈開三層機關，墨線如蛛網罩住收音機。張天樞這才看清，那些"水珠"實則是無數納米級機械蟲，此刻正瘋狂啃噬墨線。

"血魘分身。"少女轉動匣側璇璣盤，墨線驟然收縮成克萊因瓶結構，"它們最愛寄生在戰爭遺物里。"

收音機突然爆出雜音，播放起本該在午夜發布的臺風預警。所有電子屏同時閃爍"4444"，張天樞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當他凝視那些數字時，視網膜上竟浮現青銅堤壩的立體投影。

"快走！你身上的墨家血..."蘇硯心話音未落，整條街區的電子設備同時爆鳴。櫥窗里的液晶屏滲出瀝青狀物質，凝成無數只血瞳。

張天樞突然捂住右眼。某種超越視覺的拓撲圖景在他腦域展開——所有血瞳通過四維弦相連，核心節點正是那臺西門子收音機。他抄起銹跡斑斑的管鉗砸向真空管，飛濺的玻璃渣中，瀝青物質凝成血色篆文：

【矩子當歸】

蘇硯心的輪椅扶手彈出非攻尺，尺面銘文亮如熔鐵。當尺規刺入血篆中心時，整個舊貨市場突然陷入絕對寂靜。張天樞聽見自己心跳聲化作青銅編鐘的轟鳴，那些瀝青物質開始回溯成記憶膠片。

——二十年前的雨夜，年輕十歲的陸九章正在青銅堤壩刻字。他的斷指處滴落銀血，滲入"驚蟄"卦象的刻痕。身后站著穿月白道袍的林瓔，她手中的劍滴著墨家子弟的血。

"這就是預言中的天樞？"林瓔的劍尖挑起襁褓，嬰兒瞳孔倒映出她頸間的昆侖玉墜。

記憶碎片突然扭曲，血魘發出高頻尖嘯。張天樞的青銅匣自動開啟，星砂涌向"冬至"浮雕。極寒瞬間冰封整個市場，冰晶中卻映出更清晰的畫面：陸九章臨死前用血在集裝箱內壁書寫《靈樞》，而殺他的劍光分明來自...

"小心！"蘇硯心扯開發愣的少年。血魘分身突破冰封，瀝青觸須直刺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張天樞本能地握住非攻尺。青銅匣突然與他產生量子糾纏，匣面"大寒"紋路亮起，將血魘封入絕對零度的奇點。

冰晶崩裂時，兩人聽見警笛聲由遠及近。蘇硯心腿甲展開反重力裝置，拽著張天樞撞破后院木窗。逃亡途中，少年瞥見她機械義肢的關節處，赫然刻著與青銅匣同源的河圖紋。

"他們來了。"少女突然剎停輪椅，前方巷口升起三具符甲衛兵。這些修真管理局的執法者，動力外骨骼上流動著《黃帝內經》經絡圖。

張天樞握緊青銅匣，發現"冬至"紋路正在吸收血魘殘骸。當衛兵的激光符劍劈來時，匣中突然迸發超新星般的強光。等視野恢復時，他們已身處防核地堡，墻上掛著"超常潛能班"的銅牌。

"歡迎來到墨家最后的避難所。"蘇硯心掀開裙擺，腿甲內側的《魯班書》殘頁泛著幽光，"從今天起，你就是第九代矩子。"

窗外，血月悄然爬上青銅堤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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