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4章 《琉璃檐下硝煙起》

**破曉篇**

霜降日的晨霧泛著鐵灰色，司空寶踩著竹梯將最后一片琉璃瓦卡進榫卯。溫泉蒸騰的熱氣在琉璃暖房頂端凝成水珠，沿著十二棱竹架滾落，在青磚地上匯成蜿蜒的溪流。春桃捧著黃銅暖爐縮在門邊，呵出的白氣瞬間被地熱吞沒。

"姑爺仔細凍著！"小丫鬟踮腳遞上姜茶，"三夫人帶著風水先生往這邊..."

竹梯突然劇烈搖晃。司空寶眼睜睜看著琉璃瓦從指尖滑落，在即將摔碎的剎那被素白廣袖卷住。蘇婉清不知何時立在梯下，腕間翡翠鐲磕在竹節上叮咚作響。

"暖房屋頂要按《營造法式》..."她的話被驟然響起的銅鑼聲切斷。

**拆梁篇**

八名青衣小廝抬著朱漆木杠闖進月洞門，三姨娘裹著銀狐裘立在晨光里，金護甲敲打著手爐："今日卯時三刻犯太歲，這妖屋非拆不可！"

司空寶躍下竹梯，腐殖土在鹿皮靴下吱呀作響："姨娘可知這琉璃瓦值多少銀錢？"

"蘇家不缺這點..."三姨娘突然噎住。她身后轉出個獨眼道士，羅盤指針正對溫泉眼瘋狂旋轉。

"無量天尊！"道士甩動禿尾拂塵，"此地陰煞沖了北斗，需拆瓦七片、斷竹三節、填泉九丈..."

司空寶突然抓起把硫磺土撒向羅盤："道長不如先解釋，為何欽天監的官制羅盤會流落民間？"他指尖黏著土里剛挑出的鎏金殘片，"這'天'字缺筆的款式，可是永隆三年的舊物？"

道士獨眼猛地抽搐，后退時絆在竹根上。三姨娘護甲掐進掌心："休要胡言！玄真道長是..."

"是司天監棄徒。"蘇婉清的聲音如冰裂琉璃，"三年前因私改皇陵風水被黜，可要請府尹大人敘舊？"

**暗涌篇**

對峙被突如其來的冰雹打斷。鴿卵大的冰粒砸在琉璃瓦上，奏出詭異的《破陣樂》。司空寶趁機拽過蘇婉清躲進暖房，硫磺氣裹著薄荷香撲面而來——苗床上的西洋香草正瘋狂抽條。

"你早知他底細？"司空寶捻碎片鼠尾草葉。

蘇婉清避開蒸騰的地熱："那羅盤是你做的手腳？"

"硫磺土含磁鐵礦。"他攤開掌心，黑砂在琉璃折射下泛著藍光，"羅盤遇磁則亂，就像人心遇利則昏。"

暖房外傳來木材斷裂的脆響。春桃扒著門縫驚呼："他們在砸葡萄架！"

司空寶抄起育苗鏟沖進冰雹幕，見獨眼道士正指揮小廝撬動溫泉石。地熱泉眼噴涌的剎那，三姨娘突然慘叫——她發髻上的點翠簪子竟在硫磺霧中褪成慘白！

"妖術！這是妖術！"婆子們亂作一團。

司空寶趁機躍上殘架："這點翠用的是翠鳥羽，遇硫磺氧化變色乃自然之理！"他甩出本泛黃的書冊，"《考工記》載'藍泉石遇磺則翠消'，姨娘難道不知？"

蘇婉清接過書冊，指尖撫過蘇府藏書?。?quot;這是祖父的手批本，寶哥兒倒是會找。"

**火攻篇**

未時三刻，冰雹化作凍雨。司空寶裹著蓑衣給暖房覆草簾，忽見東南角騰起黑煙。三姨娘竟命人將火盆堆在暖房竹門外，焦油味混著硫磺氣刺得人淚流。

"琉璃懼火！"春桃尖叫著潑水，卻助長了火勢。司空寶踹翻竹架形成隔離帶，火星濺在蘇婉清披風上，燒出個焦黑的窟窿。

"接??！"他拋來銅制蒸餾器，"去溫泉眼取水！"

凍雨中的救火像場荒誕舞劇。蘇婉清素來端整的發髻散了一半，銅器舀起的熱泉在空中劃出弧線。司空寶揮動濕棉被拍打火苗，硫磺水汽遇熱爆出團團白霧。

"小心！"蘇婉清突然撲倒司空寶。著火的竹梁轟然墜地，火星在他們衣袂間綻放。司空寶的掌心貼著她后頸脈搏，發覺比溫泉還燙。

三姨娘的笑聲刺穿雨幕："好一對亡命鴛鴦！"

**逆襲篇**

申時的日頭突然破云。暖房頂端的琉璃瓦折射出七彩光斑，聚焦在潮濕的竹架上。白霧蒸騰間，眾人驚見塌陷處竄出株赤色異花——昨夜埋下的朱槿種子竟在高溫中提前綻放！

"鳳棲朱槿！"老太君的蟠龍杖杵地聲震醒眾人，"《嶺南異物志》載此花百年一現..."

司空寶抹了把煙灰："孫婿惶恐，此乃西洋變種扶桑。"他掐斷花莖擠出汁液，"可治咳喘之疾。"

老太君深吸花氣，多年的痰咳竟消了大半："賞！賞東海珊瑚屏風一座！"

三姨娘的金護甲掰斷了："母親莫被他..."

"你禁足三月。"老太君冷眼掃過焦黑的暖房，"寶哥兒即日起協理家事。"

**余燼篇**

戌時的梆子驚飛寒鴉。司空寶癱在溫泉眼旁，看丫鬟們收拾殘局。蘇婉清提著素紗燈走近，燈光映出暖房殘骸里閃爍的琉璃碎片。

"你早算到老太君會來。"

"冰雹天拄拐出門，定是聽說暖房能種藥草。"司空寶掏出焦黑的懷表殼，"就像這表，停擺也能當籌碼。"

蘇婉清突然握住他包扎的手掌："西洋可有治燒傷的方子？"

"取蜂蜜調蘆薈汁..."司空寶頓住。她的掌心有道灼痕，正貼著他腕間脈搏。

殘存的琉璃頂漏下星光。春桃的驚呼打破旖旎："姑爺快看！燒焦的苗床在發芽！"

焦土中，藍玫瑰嫩芽正以詭異的速度舒展。司空寶的指尖剛觸到葉片，遠處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獨眼道士正在屋檐上狂奔，懷里揣著個鼓脹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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