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鳳火涅槃

上闕：血染宮闈

子時的更漏聲滲過琉璃窗欞時，太廟地宮的鹽棺正滲出暗紅血水。鳳瑾攥著半卷《往生咒》殘頁，指尖撫過紙緣焦黑的裂痕——那是三日前棲霞山爆炸時，蕭煜用身軀替她擋下火浪的證明。此刻咒文上的血字"癸卯歸墟"正在燭火中扭曲，仿佛無數冤魂在紙面掙扎。

"鳳姑娘，該用藥了。"

春桃捧著鎏金漆盤踏入密室，新換的翡翠鐲子撞在盤沿，發出細碎鈴音。鳳瑾的余光瞥見鐲內壁的浪花紋——與柳如煙妝奩暗格中的密賬圖樣如出一轍。小宮女的面色在燭光中泛著死灰，眼下兩團青黑已蔓延至顴骨，顯然是暹羅毒米侵蝕肺腑的征兆。

"放著吧。"鳳瑾淡淡開口，袖中銀針悄然刺破指尖。血珠墜入藥碗的剎那，湯液突然沸騰，凝成父親驗鹽時的面容："婉兒，莫信宮墻內的任何人......"

話音未落，春桃突然暴起。翡翠鐲子彈開暗扣，十二枚淬毒銀針直取鳳瑾咽喉！電光石火間，鳳瑾旋身掀翻案幾，藥碗潑灑的湯藥在青磚上蝕出北斗七星陣——正是徐階密室血咒的破解之法。

"柳妃娘娘讓我問姑娘安好。"

春桃撕開人皮面具，露出布滿浪花紋刺青的真容。她心口狼頭圖騰的右眼嵌著東珠，與李承風地宮中的尸傀如出一轍。鳳瑾的蠱蟲在皮下暴走，劇痛中她看清對方耳后淡去的守宮砂——那根本不是朱砂，而是用顧氏童男血繪制的引蠱符！

纏斗間，密室穹頂突然炸裂。三百盞孔明燈如鬼火飄入，最大那盞垂著的東珠在地上投出浪花紋陰影，與海防圖上的倭寇登陸點完美重合。鳳瑾的銀針穿透燈罩，燈芯中浸泡的蠱蟲遇風膨脹，爆出的毒霧瞬間染黑半面宮墻。

"妹妹還是這般警醒。"

柳如煙的笑聲自梁上傳來。她一襲玄色勁裝立于殘破的飛檐，濕發間鹽晶閃爍如星，腕間纏著的紗布滲出暗紅，隱約可見與玉棺女子相同的刺青。夜風掀起她半邊衣襟，心口狼頭圖騰的雙眼竟嵌著雙生東珠——正是顧衡書房暗格中缺失的最后兩枚！

"你以為棲霞山便是結局？"柳如煙撫過耳后淡去的守宮砂，蔻丹在月光下泛著血光，"顧家的戲臺，這才剛搭好呢......"

中闕：苗疆詭譎

五更天的苗疆圣山籠罩在毒瘴之中，參天古木的枝椏交錯成網，將月光割裂成碎片。鳳瑾跪在圣女洞前的血池邊，腕間蠱蟲擺出"歸墟"字樣。三日前從柳如煙手中奪來的東珠正在池中沉浮，珠心刻著的微型海船構造圖，與父親《鹽鐵論》批注中缺失的頁角嚴絲合縫。

"以鳳血為引，可破千年咒。"

圣女枯槁的手指劃過鳳瑾鎖骨下的刺青，狼頭空缺的左眼突然滲出黑血。洞壁螢石映出扭曲的壁畫——二十年前，顧衡率兵踏平苗疆十八寨，用圣女心頭血喂養的蠱王煉制鎮魂珠。畫中女子被鐵鏈鎖在祭壇，容貌竟與鳳瑾分毫不差！

"你便是最后的祭品。"

圣女突然暴起，心口竄出的蠱蟲在空中凝成徐階面容。鳳瑾的銀針穿透蟲群，卻在觸及壁畫時驟然彎折——那根本不是顏料，而是用顧氏嬰孩骨粉繪制的符咒！洞頂鐘乳石突然炸裂，浸泡在尸油中的倭寇尸傀傾瀉而下，手中浪紋彎刀刻著"宣德官造"的銘文。

"很意外嗎？"

李承風的聲音混著腐土氣息撲面而來。他立在最大的尸傀肩頭，人皮面具下的左臉布滿鹽晶，與蕭煜七分相似的右臉泛著死氣："當年顧衡為求蠱王，將你娘親獻祭于此——"浪紋彎刀劈開祭壇暗格，露出成堆的嬰孩骸骨，"這些可都是你的血親??！"

鳳瑾的蠱蟲鉆入血脈，劇痛讓她看清真相——圣女洞深處的玉棺中，躺著與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女子腕間蝦須鐲內刻的"顧"字刺破眼簾，正是母親臨終前提及的"長命鎖"！父親書房暗格中的密信突然在記憶里翻涌："婉兒及笄之日，需以血啟棺......"

下闕：烽火連城

寅時的金陵水門已被血染紅。三百倭船順暗河涌入，船頭骷髏旗的浪花紋中央嵌著東珠，珠光里浮現棲霞山軍械庫的幻象。蕭煜立在殘破的城樓上，掌心虎符缺口處的浪花紋已被鮮血填平——那是用鳳瑾心口血繪制的最后一道符咒。

"值得嗎？"

柳如煙的聲音如毒蛇吐信。她立在最高的倭船桅桿上，玄色披風被硝煙撕成碎片，心口雙生東珠泛著妖異紅光："當年先帝默許顧衡交易時，便注定你我皆是棋子......"

蕭煜的劍鋒在顫抖。三日前地宮中的場景在眼前閃現——玉棺女子睜眼的剎那，他看清對方耳后的梅花烙印，正是幼時母妃哄他入睡時常撫的印記！原來真正的陰謀，從二十年前雙生子被調換那刻便已開始......

"殿下小心！"

陳安的嘶吼被爆炸聲淹沒。倭船甲板突然掀開，三百具鹽腌尸傀手持霹靂炮，炮身"宣德五年造"的銘文刺痛眼眸。鳳瑾的蠱蟲在此時鉆出城墻縫隙，蟲軀遇風膨脹，竟在空中凝成新的海防圖——標注的登陸點正是顧家祖墳所在！

"你以為徐階為何假死？"柳如煙的笑聲混在風雷中，"他等著用你的血，養出最后一顆鎮魂珠啊......"

鳳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倭船桅桿。她心口的狼頭刺青泛著金光，缺失的左眼已被東珠填平。金錯刀劈開浪紋彎刀的瞬間，刀柄纏著的血書簌簌飄落——正是父親驗鹽時藏在倭刀鞘中的絕筆：

"鳳泣血，鹽歸墟，方得新生。"

終章：灰燼逢春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硝煙時，金陵城外的鹽田已成煉獄。鳳瑾跪在顧衡的尸骸前，看倭船殘骸在蠱蟲啃噬下化為鹽粒。鎖骨下的東珠徹底融入血肉，狼頭刺青的雙眼泛起金光——這才是真正的"鳳臨天下"！

蕭煜將半枚虎符放入她掌心，缺口處的浪花紋泛著血光："從今往后，你便是執棋人......"

柳如煙的尸身在鹽雨中消散，最后那抹笑卻凝成新的讖言。苗疆圣山方向傳來號角，三百具鹽棺破土而出，棺蓋浪花紋與海平面新生的戰船遙相呼應。

鳳瑾撫過金錯刀上的"丙戌驗"銘文，父親的聲音突然在風中響起："鹽可蝕骨，亦能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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